13岁那一年在英国,爸爸带回来的一个男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见到他的那一刻,那个男孩站在花园里葡萄藤下,脸那样白,他的目光清澈地像一汪海水,我一直觉地那是梦的眼睛。爸爸告诉我,“那是爸爸朋友的儿子,和你一样没有了妈妈。”
于是,我本能地对他产生了同情。
他总是不说话,于是我就找话题,我问他,你知道小人鱼吗?他并不理我,而我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
海底的宫殿里有墙上长着鲜花的大厅,有湖泊镶着的窗子,那是被最华丽的景物包裹的地方,美地像天堂。然而小人鱼却放弃了自己美丽的尾巴和声音,换取了两条腿,艰难地来到人间,去寻找自己的王子。然而,她的王子却和另一个公主举行了婚礼,小人鱼最终选择了化为海上的泡沫,消失在海面上。小人鱼用最决绝的方式见证了自己的爱情。
那个时候的我,总有一种来自于童话的浪漫情节。爸爸常说,我在说故事的时候,根本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女孩。
他听完了故事终于有了反应,“那只是一个故事。”
我在他的眼帘里看见了冷漠,这个故事我说给很多人听过,他们都会被感动,除了他。
于是生气地说,“你真是一个怪人。”而他并没有再说什么。我对他的第一感觉并不好,总觉地那是一个不好相处的男孩,
?
爸爸是镇上最好的医生,听说救过很多很多人,我一直以这样的爸爸为荣,可是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救人的人有一天也要面对死亡。
爸爸葬礼的那一天,我哭的泣不成声,他看着我眼神那样复杂,悲伤和痛苦交织在一起。
爸爸葬礼结束以后,一个男人出现在我们面前,他对我说:“我和你的父亲是很好的朋友,从今天开始,我将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疼爱。”
我盯着他,然后说:“爸爸是说换就能换的吗?”
“不要这样难过,孩子,我没有说要做你的爸爸,我自己都是一个失败的父亲,但是我愿意照顾你,这个是你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你一定不希望他难过吧。”他真挚地说。
阳光充足的午后,我走进了他的家里,那是一幢很大的房子,却格外的冷清。
我时常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有一天,我听见窗外隐隐传来歌声,歌声那样动听,我打开窗,看见乳白色的花瓣随着风若无其事地飘动,他抱着吉他的身影在夕阳的照射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歌声传到了我的心底,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他走进了我的心里。
我喜欢在阳光充足的午后坐在秋千上,然后看着湛蓝的天空,突然有一天,我觉地心抽痛地无法呼吸,我拼命地捶打自己的心脏,然后昏倒。
医生说,我的心脏有一个洞,做手术的危险性很高,这种病很少,做手术的话也许可以治愈,可是我不要做手术,因为我发现,当我生病的时候,他看我的目光是那样充满疼惜和温柔,我喜欢他这样看着我。
对于我来说,这是一场和命运的赌博,我将活在一个不确定的命运里。
他擅长的不是吉他而是钢琴,他总是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弹奏着那些忧伤的去掉。
伦敦的冬季很冷,让我很不习惯,正是冬至,他陪着我去祭拜爸爸。
因为下着大雪,世界仿佛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他蹲在墓碑前痛哭着,我不知所措的问他,“你为什么哭呢?”
他站起身,颤抖地说着,“对不起。”
我撑着的伞突然地落下,突然觉地浑身无力,心又开始抽痛。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睡房里,窗帘被风高高地吹起,我起身,把叫伸进棉拖鞋里,摸索着楼梯下楼,楼梯在月光的折射里,泛着暗暗的光泽。
窗外,冬日的寒风肆意地吹着。我下楼听见安叔叔对他说。
“小雨是一个可怜的女孩,你应该好好照顾她。”
“不用你说,我也会做。是我害她失去了父亲,我会照顾她一辈子。”
我突然地停下脚步,蹲在楼梯上,一个人默默地哭泣,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
“我会照顾她一辈子。”
我的一辈子,会有多长呢?
我只知道,爸爸是出车祸死的,却不知道,爸爸是为了救他才出车祸的。
这一晚的梦里,我梦到了爸爸。
我恐惧地醒来,而他坐在我的身边,像是一个黑暗的入口突然有了光,而我为了离开黑暗拼命抓住这束光。
我终于变地不那样勇敢,因为,我的身边,有一个会保护我的男孩。
在他爸爸的安排下,我转到了他的学校,像一个普通的女生过着平凡的生活。那一天我才知道他是那样受女生欢迎,台下的女生都在讨论他。
校长在说话的时候,她们像一块随时会瘫掉的雕塑,没精打采,而当他上台演讲的时候那些女生精神百倍。我总以为,这个是王子情节,女孩总是容易崇拜距离自己很遥远的男孩。
而我庆幸着可以这样近的在他的身边。我们就这样一起走过了高中的时光,感受着各种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后来他去了英国最好的音乐学院主修钢琴,而我高中毕业以后就一直陪伴着他。他成为钢琴王子,我做他的助手,他回圣樱我就陪他。
我原以为,我就会这样一直在他的身边,而当那个叫艾铃兰的女生出现时,我们之间的平衡完全被打破。
他在家的院子里肿了很多铃兰花,他说每次看到铃兰花心都会痛,我从不知道他的生命里有过一个叫铃兰的女孩。
那一天,我看见那个叫铃兰的女孩冲进我们的休息室,对君影说了很多话,他像是丢失了话语般紧闭的双唇,我仔细地观察这个叫铃兰的女孩,这个女孩竟然有那样一双清澈蓝色的眼睛,那是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没有见到过干净的面容。
那个女孩匆忙离开的时候,我看到君影突然想要伸出手去抓住她,我甚至看见了这个女孩未来的命运,只是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这个看似漫不经心的女孩骨子里有着那样的倔强和骨气。
君影对我说,他不喜欢城市,因为城市没有季节,城市里,空气中总是夹杂着汽车尾气的味道,没有候鸟,大雁,融雪,庄家,有的只是形色匆匆的人们,还有被建筑物包围着的街道,压抑而难受,所以我对他说我们离开城市,可是他说,他想要带着铃兰一起离开。
那个时候的君影没有发觉,他的眼神绽放着异样的光彩。我知道他是真的爱上了她。
有一天,君影对我说,他要和铃兰在一起,我知道我只能祝福他们,而我竟然无法迈开一步。我的内心突然响起了钟先生的声音,“君影是个特别的孩子,他也许无法有自己的爱情。”我暗暗盼望着这个预测的会变成现实。
我的病似乎在那一天以后,越发的严重,君影和医生都劝我做手术,而我并不愿意,我依旧期盼着他每次来看我露出的关怀的眼神。我害怕,等我的病好了,连他那样的目光都会失去。
因为不按时吃药,身体终于超过了自己能够承受的负荷,我的心脏跳地过快,超过了正常的心率,晕倒在家里。
醒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了君影,仍旧是那样温柔的目光。
我第一次骗了人,我骗她自己快要死了,求她把智念还给我,并且故意和她缠绕,在智念的面前摔倒。
我不地不接受手术,将心脏的那个洞不好,让血液能够正常流到心脏,手术之前,智念一直在我的身边照顾我,可是我发现他有心事,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只说没事并鼓励我,我的手术一定成功。
我的手术成功了,醒来以后,他依旧是那样温柔地看着我,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铃兰突然消失了。
我在医院躺了大半年,君影依旧经常来看我,可是我发现他变了,常常失神,心事重重。
偶然的在医院遇到了铃兰的同学,他们聊起了艾铃兰,说她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的心突然一惊,她竟然走了。
我突然有一种犯罪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智念,可是表面上我仍旧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我以为君影会像其他失恋的男生一样,痛苦一段时间就好起来,然后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我需要的只是等待,等待他忘记她,接受我的那一天。
而我竟然错了,错了那样的离谱,铃兰离开的一年以后,钟先生在英国去世,他回了英国,放弃了音乐。
其实钟叔叔一直希望他学习管理,将来可以继承他的事业,可是他和钟叔叔的关系一直不好,像是一个任性而叛逆的孩子。
然而,钟叔叔去世以后,他竟然放弃了音乐,接管了钟叔叔所有的产业,让很多人大为吃惊。
他是优秀的,很快接管了钟叔叔的事业,可是休息的时间更少了,我病好了以后去了他的公司,却很少见到他,他常常要在公司呆很长的时间,偶尔吃个饭,我们都很少聊天。
我觉地我的心一阵阵的痛,因为自责,也因为他的改变。
时间真的很快,转眼三年,而那个女生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他也不会提起她,可是我知道,他一直想着她。
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在饭店吃饭,听见一个男孩一边跑一边喊着铃兰,然后他竟然放下了筷子跟着那个女生一起跑。
后来,当然是失望而归。我问Bob,“一个人,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忘记另一个人?”
Bob说,“重新再找一个人呗。”
可是,真的可以吗?我知道这一生我也许只能做他的亲人,喜欢他的女人很多,都是自信漂亮优秀的,可是,他始终没有接受任何一个。
多么可笑,我所坚持的,竟然被那样不堪的击溃,上帝真的是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他和钟叔叔的感情虽然不好,可是钟叔叔走了,他悲痛了很久,集团很多高层来我们家明的暗的对他说些什么,大致都是在他面前摆摆老资格,并暗讽他太年轻,做不了那么大的事业需要依靠他们。
而他面对着这么多的压力,大搞改革,将集团和慈善机构连接起来,我虽不懂这些,但我知道,这样的做法集团不会有多少盈利,而他很巧妙地运用了慈善让集团的盈利大幅度上升弥补了资金。
他是聪明的,用智慧和道德盈利,创造更多的社会价值,崇拜他的人越来越多,我知道,我只能是他的亲人。我发现自己很卑鄙,那么久以来,没有勇气对他说出一切。其实我知道铃兰和伊末韩一起去了意大利,好几次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我只能好好照顾他来补偿他,如果他能接受新的感情,我想我的罪恶感也许可以减轻一些,可是,始终没有,他将自己的时间全部奉献给了事业。有假期的时候,竟去那些发生灾难或者落后的山区做志愿者。
偶然的一次,他在书房工作,我倒水给他,不小心打翻在他身上,他去换衣服,我帮他整理书桌,看到电脑屏幕,好像是写博客的窗口,他打了一行字,我走遍了天涯海角,为什么始终没有遇到你。
我的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我终于明白,其实我并不那样了解他。
她离开了三年,他就这样等了三年,直到那次圣樱学院邀请他回母校做讲座,我们竟然遇到了铃兰。
可是,她变了,从女生变成了女人,优雅细致,只是身体瘦弱,像是风一吹就会倒,而见面的那天,他始终没有对她说话。
我故意要了她的联系方式,因为我怕她又会突然的消失不见。她看我的眼神很友善,让我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我也暗暗高兴着,说不定他们会好起来,可是世事无常,不经意间,我们都在时光的罅隙里丢失了曾经以为最宝贵的东西。
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了所有的故事,那时,铃兰已经过世,而他从那段漫长等待的痛苦中抽离出来,一心一意的陪在那个孩子的身边。
我终于在他的身上明白了什么是沧海桑田。十几年,我们都变了,而唯一不变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