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宁秀道:“你当然有这个权利。但,过余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府里的侧妃是狠毒不容人的。”见她脸色气得发白,又道,“我也是为你好,身为唐恬氏的族人,本来就容易受到病诟,若被有心人牵出把柄,我可救不了你。”
唐恬氏心下一凉,他连她的家族都牵扯进来了,是警告她,唐恬一族已受到皇帝的忌惮,还是告诉她,他已对她的家族不满?
心思电转间,她挤出惶恐的表情,“王爷说得极是,是妾身过余了。妾身知错了。只是,王爷为了区区一个侍妾就打死妾身的陪嫁婆子,知情的人肯定不会说什么,但不知情的人肯定会认为王爷宠妾灭妻,这对王爷的名声可不大好。”
丰宁秀淡淡一笑,“这个不劳爱妃操心,我自有主张。”
唐恬氏心下更是凉如冬天里的冰雪,丰宁秀这般言语,已是当着众人扫了她的面子,还掐了她的里子,她在王府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威信立马付之一溃。估计其他好不容易被她压下气焰的小坏女人肯定又会扯高气扬一番了。
唐恬氏的奶娘见自家主子被丰宁秀削了面子还削了里子,再也按捺不住,上前跨了一步,道:“王爷,按理说,主子间的事奴婢不好插手,但有句话,不知奴婢当讲不当讲?”
丰宁秀淡淡看她一眼,道:“既然你都觉得不当讲,那就不必讲了。”
奶娘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就噎在那,出也不是,放也不是。
但,丰宁秀也不愿放过她,又道:“你身为王府侧妃,新进门的侍妾一来就给鞭挞,不管说到哪儿去,都是你狠毒不容人。你一向宽容仁厚,怎么忽然变得如此狠毒?肯定是身边人不安好心窜唆于你。”然后冰冷的目光扫向唐恬氏的奶娘。
唐恬心里一阵哆嗦,她立马就猜出他又要干什么了,再也保持不住骄傲的面容,立马服软道:“王爷,妾身知错了,请王爷责罚。一切都是妾身的错,不关旁人的事,请王爷不要牵扯无辜。”
丰宁秀忙说:“爱妃何错之有?爱妃不过是受奸人窜唆,等我把这些可恶之人驱逐了,相信爱妃不会再犯这种错误。”说着,招了招手,冷然道:“把这挑唆的刁奴拉出去,杖毙。”
“王爷——不要——”两个凄厉声响同时传来,丰宁秀神色依然,只是扶了唐恬氏,好言相劝,“这等刁奴,不为你名声顾虑,只顾着串唆你做那些狠毒之事,王府可容她不得。爱妃不必伤心,我自会叫管家另派得力的奴才过来侍候你。”
唐恬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腹被杖杀,心痛得厉害,哪还能保持侧妃应有的威仪,她对丰宁秀恨极,却顾忌着他阴狠毒辣的脾性,只能掩面痛哭。
唐恬氏鞭笞丰宁秀的新进侍妾,立马被丰宁秀发落了两个陪嫁婆子及奶娘,不出半天功夫,整座王府俱都知晓,有人欢喜有人忧,不过奴才们心思通透,看丰宁秀的架式,已知这新进侍妾可是王爷心头尖上的人物,是以对柳冰心多有巴结奉承。
但,丰宁秀的举止大家又一时看不明白,若对柳冰心没有意吧,又为了她狠狠挫了唐恬氏的面子,还发落了她身边的得力婆子,若有意呢?柳冰心受如此重伤,却没有去探望过一回,只是叫太医去了一两回,便再无动静。
奴才们都摸不透主子的心思了,想去承奉巴结柳冰心的心思又淡了下来,继续观望着,但该给的份例却不敢克扣,按着惯例给柳冰心配了两名丫环,四个小丫环和两个杂役婆子。月钱是一百吊铜币,全部按照妾室的份位来办置的。即没越矩,也没有低了去。
丰宁秀第二日又被贵妃容氏召进了宫,一进得宫门,一个巴掌便甩了过来。
“你忒糊涂,唐恬一族手中握有琅琊三分之一重兵,你怎的在这节骨眼上与她撕破脸面?”
丰宁秀跪了下来,“母亲,孩儿自有分寸,请母亲毋须多虑。”
“你父皇也如此说我。”容氏坐于榻上,低叹。
丰宁秀跪在她膝前,道:“请母亲放心,孩儿心中已有把握。相信那唐恬氏,也崩哒不了几天。”
容氏一听这崩哒二字,掩唇笑了起来,轻轻揪了他的耳朵,“你从小就养在你父皇膝下,与我一向不亲,我心里痛楚,也认了。但你总归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虽然我一介妇人没什么大道理,但也知道一旦惹怒手握重兵的权臣后果有多凶险。你这次,太莽撞了。”
丰宁秀微笑,“母亲所言极是。若我没有十分的把握,也断不会如此激进。”
容氏面色一喜,说:“这么说来,你已经有掰倒唐恬一族的力量?”
丰宁秀淡淡地道:“但凡手握重兵者,若要将士听命,俱都以重赏鼓舞之,只要以国库空虚为由,断掉将士军晌粮草,相信不出三月,便会心生异心。何况,唐恬一族过于庞大,底下又勾心斗角已久,只要我进行一番推拉结合,相信自会内部腐烂。”
容氏点头,“这个主意倒不错,但能施行吗?”想了下,又说:“唐恬一族财力不容小觑,听说早已富可敌国,就算停掉他们军晌,相信也可自给自足——”
“母亲放心,孩儿攻克天心虽损兵折将,却收获颇丰,临梁红河二城,俱是良田肥地,足可支撑战事三年有余。此次还夺得大批金银珠宝,美人无数,犒劳三军,已足够矣。”他顿了下,本想不再往下说,但又想到母亲隐在贪生怕死表相下一颗七窍玲玲之心,便如实告之他的计划,“虽孩儿麾下还不到三万余人,但却是琅琊最富有的,再加上父皇手中的十万精兵,已足够与唐恬一族相抗——至于他们的各处产业,孩子儿自有办法让他全都吐出来。”然后又简单说了下他的主意。
容氏想了想,也觉得她担忧得实在多虑,但一想到若真的逼急了唐恬氏,起了战事,那将又是生灵涂炭了,琅琊本就国库空虚,又逢天心在一旁虎视眈眈,这战事要是果真发起,真有胜算吗?
丰宁秀微微一笑,说:“母亲但起放心,孩儿自有分寸,不到万不得已,自不会挑起战事。孩儿会钝刀子慢磨,慢慢的,逼唐恬氏自动交出兵权。”
见儿子胸有成竹,容氏也不再多问,让他起来,仔细端详他,心里闪过满足感,忽然目光一闪,又问:“听闻我儿
此次还从天心带回一绝色美人,有这回事么?”
“母亲消息果真灵通。”
“是何种绝色,值得我儿如此维护?”容氏来了兴致。
丰宁秀笑了起来,脑海里立马闪现一倔强骄傲的神色,顿觉恼怒,又沉了脸色。容氏仔细观察,心下略有了然,也不点破,只是说:“我也是南朝人士,改日带她进宫,让我瞧瞧。”
丰宁秀沉默片刻,点头,“好!”
丰宁秀凭着战功封了王,立马从受宠皇子身份变为有实力的得力王爷,京中各贵族大臣俱纷纷讨好巴结,每日外出应酬,日落才回,回来时,都会带有各王公大臣送与的名贵珍宝,千里挑一的宝马、千金难寻的宝刀等等,有时甚至还会有美人相赠。丰宁秀来之不拒,一一收入王府,不多久,王府除了一名侧妃唐恬氏外,还有两位妾室,九位侍妾,及十一名没有份位的貌美女子。
既是丰宁秀的大丫头,又是王府总账房的哈亚一个头两个大,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丰宁秀虽然为王,但王府每月发放的月奉供整座王府已所剩不多,还要侍奉越来越多的侍妾们,若安份的还好,按着份例发放下来不吵不闹安份度日,如柳冰心。但也有不安份的,唐恬氏,她是侧妃,是入了皇室宗谱的,是王府最高级别的夫人,身边配置了四名大丫头六名大丫环及十二名粗役小丫环杂役婆子,月钱一千吊铜币,还不包括各类好处,仍是不满足,时常向她要这要那的。其余的也有样学样,这个向她要绫罗布匹制新衣裳,那个要她再派两个丫头过去侍候,说是侍候王爷人手不够,得,一个月就侍寝一回半回的,就想借着侍寝蹭鼻子上脸,哈亚回绝后,有些仍是不死心的,天天来闹,甚至在丰宁秀耳边吹枕边风。
丰宁秀也不知怎回事,居然全都应了下来,哈亚无耐,只得按着要求又拨了两个小丫头过去,但这样一来,王府人物就不够了,想再买丫头进来,又要超支,只得如实凛报丰宁秀。
丰宁秀说:“既然超支,那还买什么?就去其他屋里拨些丫头吧。”
哈亚明白丰宁秀的意思,是要她砍掉其他小主们的一两个丫头。侧妃唐居氏她不敢动,侍妾们丫头本就少,一人才配两名丫头,砍不得,是以,只有向三名妾室身份那里拨丫头了。
哈亚先去找了最先侍候主子却已有半年未侍过寝的赫连氏,却被碰了个钉子。“别以为我不受王爷待见,你就敢蹭鼻子上脸,告诉你,只要我是这花露居的主人,你就得对我行主子之礼。休想打我的主意,克扣份例也休想克扣到我头上。”
另一名拉哈尔氏虽然没那么硬气,却也语气强硬,哈亚无耐,只有去找柳冰心了。
自从上次被唐恬氏鞭笞后,柳冰心在床上足足躺了半月有余,丰宁秀却未瞧过她一眼,也未招她侍寝,仿佛把她遗忘了。哈亚试着探柳冰心的口风,原以为以她凛冽冷傲的脾气会不同意,却不料,柳冰心神色不变,只是懒懒地招手,“你想带走统统带去吧。不必禀我。”
哈亚心头大喜,想必这柳夫人也知道自己才刚进了王府就失了宠爱,加上又是天心人士,在这儿没有任何根基,不敢作过多要求。
王府里的奴才俱都是心头雪亮,见三位妾室只有柳冰心无条件让步,全都以为她已失宠,又不把她放眼里了,杂役婆子不再每日去打扫更换夜壶,厨房不再把新鲜菜式呈上,洗衣院也不再每日登门收脏衣脏物,有时就算自动送去也是推三阻四,摆放在那四五天才洗,洗也没有洗干净——如此又过了月余,哈亚也知道柳冰心的日子,又觉她挺可怜,见丰宁秀丝毫没有召见她的打算,心想估计这柳夫人也和另外妾室一样的下场,最终被玩腻就被王爷当礼物打赏手下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