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看不出光,只有在黑夜,才能在孤独里被拉亮。
在医院里待了两个星期的女生第一天回学校,恰好是星期一。
§§§第一节课是例行的校会。
宽大的操场上一片蓝白色校服的海洋。
“你的防晒霜呢?”
“转了一圈不知到哪里去了。”说话的女生无奈地推手,过了一会儿,摇了摇一个空空的饼子,“用光了哎。”
“听说待会儿还有颁奖环节呢,都拖了一节课了,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啊啊——”抱怨的话刚说完,掌声潮水般地响起。
远远地望向了高高的主席台。
一个身形娇小、巴掌脸大眼睛的女生孤零零地站在主席台上,校长郑重地将一个奖杯递给了她。
“是谁呀,瘦得像一阵风吹得走。”有人问。
“好像是叫做岑小雨,得的是全国高中生英语比赛一等奖。”
“哇,那么厉害!”
“嗯,是拿到了全国第十名。我们学校还有另一个男生,拿到了全国第四名……”话立刻被打断,“谁呀,这么厉害?”
“那个第四名男生呢,为什么没见到?”追问者锲而不舍。
“听说妈妈头脑里长了瘤,到美国去检查,他跟了去。”被问的人想了一下,“似乎是叫做顾什么的。”
八卦聊得正火热,忽听到“散会”,咬耳朵的人立刻化作游鱼,转眼间操场空了一大半。
下巴尖得像锥子的女生走在了最后。
旁边是似清秀少年的柳潇潇。
“瞧你变成这样子。”柳潇潇伸手掐女生的脸,“小可怜,别愁眉苦脸的,给爷笑一个。”
岑小雨勉强地拉动嘴角,一个微笑还没成型便又垮了下来:“潇潇,我……我……”
“怎么啦。要说什么呢?别吞吞吐吐的,让爷憋得难受。”
“潇潇。”
“嗯。”
“……”
再往上一层就是教室了。岑小雨突然停下了脚步,声音又低又轻:“我们……去玩吧。”
“什么?”
“我们去玩吧。”说得更大声,岑小雨仰起了脸。
“小雨,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柳潇潇看着好友,脸色由诧异渐渐地转为了兴奋。
翻围墙的时候,被三楼靠窗的一个男生发现了。
唯恐天下不乱的男生吹了一声口哨,引得正上课的老师也走到了窗边。
哗啦啦,许多好事者也趴在窗边看。
老师生气地大喊:“你们是哪个班的?”
待到值日老师赶到时,只余下一面空墙。
柳潇潇拉着岑小雨跑得飞快。
风呼呼地在少女的耳边吹过,她们像正在飞翔一样露出快乐的笑脸。
海盗船,4D影院,摩天轮,漂流,过山车,在小贩处买一支色彩棉花糖,买一袋饲料坐在湖边一洒,鲤鱼云朵一样地聚集过来。
湖边有一个大人带着六七岁的小男孩在玩打水漂。
“一、二、三、四、五!哇,爸爸好厉害啊。”小男孩露出了崇拜的神情。
石片穿透平静的水面,激荡出水花,又似盛开一般绽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向外扩散的涟漪打破了水面的宁静。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每一个决定都像瓦片击打着水面荡出的涟漪,你可以让这些涟漪释放出痛苦,怨恨遗憾和敌意,也可以让涟漪传达出温暖,责任和爱。
静静地看着湖面上的波光,一片晚霞似荡入湖底,潋滟无双。
岑小雨轻轻地笑一笑,似洁净而芬香的栀子花。
“潇潇。”她握住了好友的手,轻轻地把头靠过去。
微微弓着腰的中性少女不由得挺直了腰,让岑小雨靠得更舒服些。
夕阳无限地美,湖边渐渐地静下来。
岑小雨闭上眼睛,轻轻地在心底说:“潇潇,我要到另一个城市去了,原谅我的不告而别。等我适应了新生活会打电话给你的,但现在我只是想把美好记忆的涟漪传给你,不想让你生气难过,对不起。”
那天晚上,是听着广播“请游客尽快离场”的声音在门口分别。
柳潇潇往前走了几步,背后突然有人冲过来,自身后抱住了她,那么用力的一个拥抱,紧得几乎令人窒息,但又恨快地松开。
“小雨,你今天怎么啦?”她困惑地转过身。
岑小雨逆光站着,所以柳潇潇并没有看到岑小雨眼睛里那些漂亮的水光。
“再见。”
“再见。”
给喜欢男生一个吻,虽然很浅。
他或她的爱,从此只能埋在心里,像一只小小的白炽灯泡,白天看不出光,只有在黑夜,才能在孤独里被拉亮。
给最好的朋友一个拥抱,祝福很长。
我只希望,你这一生平安康泰,喜乐无忧。
——这是十六岁的青春,似一朵被吹落在露台的野菊花,带走了一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