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睛来,清澈的蓝天落入了眼睛之中,白净的云飘浮着,淡淡然的游走。黑色的眸子颤抖了一下,似乎一汪湖水漾波般散荡开来,他看着,看了很久很久,然而天上并没有什么,只有还复而来的白云与蓝。
似乎有很久没有见过蓝天了?他这样想着,躺着,眼睛眨动,一瞬的黑暗之后,天蓝又跃进了眼眶里面。平静,淡然,心中没有起半点的波澜,若一湖死水般,但这死水,却清晰的映出了周围的一切。
树木,吃草的鹿,早起的鸟,慌逃着的虫,一个个,一只只,一件件,清晰的映在了那颗心上。
心中有湖,那么看见的将是一个湖,心中有海,那么看见的将是一方海,心中有天,那么看见的会是天。他在看天,然而心中装的不是天,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世界。
晨起的人有些懒,懒的连腰都懒得深,张大的嘴巴,接住了树上开放的一朵白色小花垂落下来的露水。甜甜的,微微冰凉,塞进了牙缝里面,细细品味,就知道了它带着的味道。
他起了身,坐了起来,手摸上了乱糟糟的头,稍一扒拉,竟然摸出了几只跳蚤,在指间细细的捻死,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究竟是多久了?他有些忘了,好像是过了很久,好像也只是一瞬间,貌似,时间总是让人记不住的。
然而他却知道,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就来不及,即使他想更向个野人进一步,却也没有了机会。
云霆抬眼,看着远山,摸出了水囊来,不管不顾囊嘴上散发着的臭气,往嘴里面狠狠的灌了几口,用手抹去嘴角的水滴,他越加的满意。人总是要习惯的,他习惯了,习惯了生死,习惯了在背后捅刀子,也习惯了坚持。
匕首在他手里面耍出了个小花,寒光凛冽,一闪而过,险险的避开了手指,将一块小指甲给切去。云霆面无表情,这样在以前看来的危险动作,在现在也不过如此,再差再差的结果,也是削去一块皮而已。
“诺克萨斯?”他叹了声气,匕首停在了指间,顺着手腕滑进了衣袖里面。
遥想那个弱者强食的国度,没有公平,没有所谓的荣耀,只有实力。这样的一个国家,究竟有多么强盛?人梦中想的,其实就是美好,然而现实并不美好,人本就是动物,自然也逃不过自然法则。他并不是想知道,诺克萨斯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国家,他知道与不知道,也就那么回事。只想明白的是,在落日山脉外围的那只军队,究竟是狮子,还是豺狼虎豹。
可想来想去,终究不是好对付的。云霆只想起了,那柱着拐杖肩膀站着一只乌鸦的阴森老头,只愿他不要出现便可,不愿与他有任何的沾染,一丝也不愿。
云霆翻身下树,在树下的一个凸起停下了脚步,很快就挖出了一个坑,坑里面放着的,正是他多日以来的收获。他准备离开了,这里的一切,终将成为他漫长记忆中的一段,这里的火红狐狸,或者会成为他梦里亮起的红光。
“爱玛,怎么样了?”易坐在自家院子里老树的凳子上问道。
在他身边,站着的是穿着白色裙子的爱玛,发间捎了一朵白色小花,清清淡淡里面,一股清新淡丽脱然而出。只是现在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多了几许让人爱怜,想要保护她,替她抚平扫净所有不安忧郁的冲动。
“唉。”易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看着憔悴的爱玛,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拉住了那冰冰凉的手。
很凉,柔若无骨,像握住了块温润的冰块一样,随时都有可能从易的手里边溜走。可他握得很紧,就像小时候,带着爱玛去山上采花,生怕她从身边消失时握紧的手一般紧。那时候很远,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只存在时间里面。那时候很近,现在一如初往,握住的手便是证明,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很近很近。
“对不起,易,我没有做好。”爱玛柔声开口,看向易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浓浓的歉疚。她的身体在手被握住的时候颤抖了一下,又渐渐平静了下来。
“父亲同意我们的计划,但是村民们都不相信,所以,父亲也没有办法一个人强迫那么多人。”
“是吗?”易淡淡的笑了笑,似乎对于这样的结果没有意外。
他盯着爱玛,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修长的睫毛下面,那是哭过的痕迹。虽然他很多时候都比较傻,但是现在,他不装傻,所以当看到那双哭过有些肿起来的眼睛时,心里面有股刺疼。因为在很小的时候,他刚刚被奥琪利奶奶收养,并长大的时候,就是这双眼睛,在村里面的孩子嘲笑,并欺负他时,替自己哭过。
一切,恍若隔世。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疏远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再需要爱玛,不再需要那个倔强挡在身前,背后为自己擦泥却哭出来的女孩儿。
小姑娘,大姑娘。往事,从脑海里面一件件闪了过去,最后定格在了这里,两双略有些怯涩,却深深对望着的眼睛。
剑是孤独的,人,却不是孤独的。只要握剑的手没变,用剑的心没变,人身边多了一个人,剑依然还是那把剑。他终于明白,一条无限的路,可以两个人一起走,因此,他的手握得很紧,紧到像是要把那只手融进自己的心里面。
“对不起。”他这么说道。
“没关系。”爱玛报以浅笑。
“你怕死么?”易问道,牵着爱玛的手,让她坐了下来。
“不怕。”她还是笑着,脸上迅速起了股红晕,淡淡的,让发间的白色小花显得更加的娇艳。她的声音很小,却很坚定,一如当初,那个小女孩很大气的让小男孩成为她的小弟时候所说的话一般语气。
“但是我怕,我怕你死。”易笑得越发的灿烂。
他没有让她走,因为她不会走,因为他知道,这便是结果,只有一个因为,没有接下去的所以。其实很早以前,就心灵相通了,当她看着他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一份感情,两颗心拆分开来,其实都是一样的东西。
“以后不要哭。”易嘱咐。
“有我。”他接着说。
“怕你死,所以我不会死,所以一起活。否则,要死,那也一起死。”易轻声说着,伸出手去,用手掌接住了一片掉落下来的叶子。
“有我,一切都有我。”
他把叶子折叠了一下,放在了嘴边,轻轻的吹了起来。
淡淡的风,淡淡的曲,干干净净的音调,在院落里面回响起来。有些悠扬,时不时的俏皮,回音,萦萦绕绕,让心安静了下来。不管明天下雨,起风,似乎都没有关系,也不会匆忙逝去。
曲落处,即心安处,翩然安谧。
悄悄的,爱玛抱住了易,闭上了眼睛,螓首倚在了易的肩膀上。很安心,很温暖,暖得她闭上眼睛,就想立刻睡下去。
而易,嘴角抿着,吹着从那时候,到这时候都没有改变的音曲。他也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这一刻,心里面没有剑,没有那条没有极限的道,只有另一个人,和耳边环绕的音曲而已。
别无他法,唯战而止,唯死而已。
(Ps。把主角的历练啊,一些成长过程,我常用的是跳跃情节,也就是略过了大部分的东西。别说我水,我只是想不水而已,因为真的要写的话,那些战斗成长可以水个二三十章。故事真正开始了,很快,你们就会体会到这个世界的魅力。觉得这章写得不错,应该还行吧?因为接下去,很多风骚的情节,人儿,就要出现了。然后很多错别字,都要后面再挑了,先将就着吧。谢谢天天为我投票的两位童鞋,十分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