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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渔夫和他的妻子(2)

打开前厅的门,里面站着朝廷的官员们,好像都已经到齐了。他的妻子正坐在用黄金和金刚石做成的高大宝座上。她头上戴着大金冠,手里拿着用纯金和宝石做的拐杖。在她两旁,按个头大小的顺序排列着六个年轻的侍女。这时,渔夫站在那里,向他的妻子发问:

“哎呀,老伴儿,你现在是国王了?”

“没错,我是国王了!”妻子答道。渔夫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妻子。过了一会儿,他说:“哎呀,老伴儿,你已经当上国王了,真是蛮好的了,我们现在不要再要求什么了!”

“不,老头子!”妻子激动不安地说,“我十分烦闷,实在忍受不下去了!你到比目鱼那里去,对它说我当上了国王,这回还要当皇帝!”

“哎呀呀,老伴儿,你怎么又想当皇帝了呢?”渔夫问。

“你到比目鱼那里去,就说我想要当皇帝!”

“哎呀呀,我的老伴儿,比目鱼不能让你当皇帝!我也不想对比目鱼说。皇帝,一国只有一个。当皇帝,比目鱼办不到!”渔夫说。

“你说些什么?我是国王!你是我的丈夫。还不赶紧去?马上就去!比目鱼能让人当国王,也就一定能让人当皇帝。不管怎么的,我也得当皇帝!你马上去!”他的妻子说。

渔夫只好走出去。他非常害怕,一边走,一边想:“这可万万不行!她想当皇帝,脸皮真是太厚了!比目鱼总会厌烦的!”渔夫来到海边。海水又黑又混,上下翻腾,掀起泡沫。海上刮着旋风,波浪滔天。渔夫胆颤心惊,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说:

“小王子,小王子,来吧!比目鱼,海里的比目鱼,我的老伴儿伊尔塞比尔,我的想法,她都不同意!”

比目鱼游过来。“那么,您的老伴儿究竟想要什么呢?”它问。

“哎呀呀,我老伴儿说她想当皇帝!”渔夫回答说。“请您回去看看吧,您的老伴儿已经当上皇帝了。”渔夫走回家去。他走到跟前一看,宫殿又变了,变成一座完全用磨光的大理石造成的宫殿。宫殿里还有雪花石膏的人像和黄金的装饰品。门前有正在操练的军队,吹着喇叭,敲打着大鼓和小鼓。

宫殿里,男爵、伯爵、公爵们蹑手蹑脚地走来走去,他们为渔夫打开那扇纯金的大门。渔夫一走进去,就看见他的妻子正坐在用整块金子做成的足有两米高的宝座上。她头上戴着一顶有两米高的大金冠,金冠上镶嵌着金刚石和红宝石。他的妻子一手拿着拐杖,另一只手拿着表示帝位的玉玺。在她身旁,两边有按个头大小排列着的两行亲兵——从两米高的巨人排起,直到只有手指头那么长的小矮人为止。

在他的妻子面前,站着很多公爵、侯爵。渔夫从他们中间走过,上前问道:

“老伴儿,你现在当上皇帝了?”“是的!我当上皇帝了!”妻子回答说。他站在那里,仔细地看着妻子,然后说:“哎呀,老伴儿,你当皇帝了啊!这真太好了!”“老头子,你呆呆地站在那里干什么?我尽管当了皇帝,可是,这次我还要当教皇。你到比目鱼那里去,跟它说!”妻子说。

“哎呀呀,老伴儿,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可不能当教皇!普天下的基督教,只有一个教皇。比目鱼不会答应让你当教皇呀!”

“老头子!我想当教皇。你马上去!我今天就要当教皇!”妻子说。

“不行,老伴儿,我不想说那话。那可不行啊,真是太过分了。比目鱼是不能让你当教皇的!”渔夫说。“老头子,不要说蠢话了!”妻子说,“比目鱼能让人当皇帝,也就能让人当教皇。你赶快去!现在我是皇帝,而你只是我的丈夫。你不想去吗?”渔夫害怕了。他从宫殿里走出来,浑身上下一点劲儿也没有。他摇摇晃晃,哆哆嗦嗦的,膝盖和大腿都直打晃。大风猛烈地卷过来;云彩匆匆地飞过去。天,像黄昏时候那样,阴沉沉的。树叶乱飞,海水翻腾,浪拍海岸。他看见远处的一条船,上下颠簸,发出了求救的信号弹。天空,只在最中间还能看见一点儿蓝色,两边儿的天红红的,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渔夫心惊肉跳、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对着大海说:

“小王子,小王子,来吧!比目鱼,海里的比目鱼,我的老伴儿伊尔塞比尔,我的想法,她都不同意。”

比目鱼出现,它问渔夫:“那么,您的老伴儿究竟想要什么呢?”

“哎呀呀,”渔夫说,“我的老伴儿想当教皇。”“您回去看看吧,您的老伴儿此时已经当上教皇了!”比目鱼答道。渔夫回家了。他看见一座很大很大的天主教堂,周围还有很多宫殿式建筑物。他穿过人群,到了教堂里面。到处都点着灯,足有几千盏吧,把四周照得亮堂极了。他的妻子穿着金光闪闪的衣服,坐在更高的宝座上,戴着三顶大金冠。在她周围,有很多高僧。两旁点着两行蜡烛:那最大的,有高塔那么粗,那么高;其余的,逐渐小起来,最小的就像厨房的小蜡烛一般。皇帝和国王们都在她的前边跪拜着,亲吻她的拖鞋。

“老伴儿!”渔夫叫了一声,仔细地打量着妻子,又说:“你当上教皇了?”

“对!我当上教皇了!”她答道。渔夫走上前去,上上下下地看着她,觉得她像光灿灿的太阳那样。看了一会儿,他说:“哎呀呀,我的老伴儿,你当上了教皇,那可真是太好了!”

可是,她坐在那里,竟像一棵树那样,身子一动也不动。

这次渔夫说:“老伴儿,当上教皇,你这回该心满意足了吧!再不要想别的了!”

“那,还得让我再想一想再说!”妻子说。说完,他们就上床睡觉了,然而,渔夫的妻子此时并不满足,越来越贪婪的欲望,竟让她怎么也睡不着觉,她还在想啊想,如何才能更好些呢?渔夫睡得可香了。白天,他走的路实在太多了,他太累了。他的妻子却睡不着。她整夜都在翻来覆去的,想啊想,怎么才能更好些呢?她想啊想。可是,怎么想也想不出什么来。天亮了,太阳出来了。她一看见朝霞,就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目不转睛看啊看。她看到窗外太阳上升,心里就想:

“哈哈!难道我不能叫太阳、月亮上升吗?”一想到这儿,她用胳膊肘碰了碰睡在旁边的渔夫的肋条骨,叫道:“老头子!起来,你到比目鱼那里去!对它说我要当上帝!”

渔夫还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妻子的话吓了一跳,竟然从床上掉下来。他以为听错了,揉了揉眼睛说:

“啊?老伴儿,你说什么?”“老头子!”妻子说,“太阳升,月亮升,应当由我来操纵。要不,我可受不了。看着太阳和月亮自己升起来,哎,我就不会有一时一刻的安宁。”

她凶狠地瞪着丈夫,把渔夫吓得浑身直打哆嗦。“你赶快去!告诉比目鱼,我要当上帝!”“哎呀,老伴儿!”渔夫说着,跪在妻子面前,“尽管它能让人当皇帝,当教皇,可是当上帝的事儿,比目鱼是干不了的。我求求你,改变主意,就当教皇算了!”

她露出凶狠相,头发倒竖着大声喊道:

“我受不了!我再也不能忍受了!你去不去?”渔夫急忙穿上裤子,发疯似地跑出来。外面,狂烈的暴风雨让他站不住脚。房屋和树木都被刮倒了,山摇地动,岩石滚落到海底去。天空一片漆黑,不时传来一阵阵电闪雷鸣。大海掀起又高又黑的大浪,大浪尖儿上,都戴着白色泡沫的帽子。渔夫大声喊叫着,可是,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在喊:“小王子,小王子,来吧!比目鱼,海里的比目鱼,我的老伴儿伊尔塞比尔,我的想法,她都不同意。”比目鱼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么,您的老伴儿究竟想要什么?”“哎呀呀,”渔夫说,“我老伴儿说,她想要当上帝!”

“那您回去看吧,您的老伴儿现在又坐回原来的小窝棚前了!”就这样,他们两口子到今天还坐在那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