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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没有手的姑娘

有个磨坊老板一点儿一点儿地变穷了。现在,他只有水磨和水磨后边的一颗大苹果树,除了这些再也没有什么了。

有一次,他到大森林里去砍柴。他砍啊砍,走过来一个陌生老头。老头对他说:

“你为什么这样费力地砍柴呢?你如果能把你水磨后边的东西给我,我就让你成为大财主。”

“那里,除了大苹果树以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呀!”磨坊老板想了想,就说,“行啊!”

因此,磨坊老板给这陌生人写下了字据。老头嘲讽似地笑了笑说:“三年以后,我来拿属于我的东西!”说完,老头就走了。磨坊老板回到家,他妻子迎过来说:

“老头子,咱们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到处都是钱?箱箱柜柜全满了!谁也没来送钱呀!我真搞不明白!”

磨坊老板说:“我在大森林里遇到一个陌生人。我和他商定:他给我很多很多的钱,我把水磨后边的东西给他。我写个字据给他了。大苹果树也给他。”

“哎呀,老头子!”妻子惊慌失措地说,“那是个魔鬼呀!他说的不是苹果树,指的是咱们的女儿呀。她在水磨后边打扫院子呢!”

他们的女儿是个又漂亮又信奉上帝的姑娘。她在这三年期间尊敬上帝,洁身自好地过日子。三年过去了,魔鬼要来带走姑娘。这一天,姑娘用水把身子洗得干干净净的,还用粉笔在自己周围划了一个大圆圈儿。魔鬼尽管来到了,可是不能接近她。因此,魔鬼大发雷霆,对磨坊老板说:

“不能让她再洗了,把她身边的水全都拿走!要不,我就收拾不了她!”

磨坊老板害怕了,只好照魔鬼的话去办。第二天一大早,魔鬼又来了。但是,她的泪水洒在手上,因此,两只手又被洗得干干净净的。这样,魔鬼还是不能接近她。魔鬼又发怒地对磨坊老板说:

“把姑娘的两个手砍下来!要不,我就不能亲近她!”

磨坊老板吓破了胆,回答说:“我,我怎么能把自己孩子的两只手砍下来呢!”魔鬼又吓唬磨坊老板说:“你要不同意,那你就属于我,我就带走你!”

磨坊老板又害怕了,只好答应照办。他来到女儿跟前说:

“我的女儿呀,我如果不把你的两只手砍下来,魔鬼就要把我带走。我害怕了,我答应他了,爸爸没办法,你帮帮我,我这样对你,你能原谅我吗?”

那姑娘说:

“爸爸!您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是您的孩子!”

姑娘说着,伸出两只手,让爸爸去砍。魔鬼第三次来的时候,姑娘因为没有两只手,哭啊哭,淌了很多眼泪,结果眼泪把两只胳膊洗得干干净净的。这样,魔鬼只好罢休,再也没有霸占姑娘的魔力了。

磨坊老板对姑娘说:“我幸亏有你,才得到这么多财宝,我要好好养活你一辈子!”

但是,姑娘说:“我不能住在这里,我要到别处去,会有热心肠的人照顾我的!”因此,她让人把断手绑在脊背上,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走出了家门。她走啊走,走了一整天,直到夜里,才好不容易地来到国王的花园。借着月光,她看见花园里树上密密麻麻地结着非常好看的果实。可是,花园周围有河水,她进不去。她走了一天,什么东西也没吃,饿得实在难受,她心想:“我要是能进去,吃点那果实该多好啊。要不,我就得饿死了!”因此,她跪下来,呼唤上帝,祈求保佑。突然,天使来了,关上水闸,河渠干了,姑娘能走过去了。她和天使一起走进花园,看见树上结的全是好看的梨子。这些梨子是有数的。姑娘走上去,咬了个梨吃解解饿。她只吃了一个梨子。守园人看见了。只因天使站在她身边,他心里害怕,还以为她是个神仙呢,不敢张嘴,不敢喊叫,也不敢和她打招呼。姑娘吃完梨,心满意足地藏到灌木丛里去了。

第二天早上,国王过来数梨子,看见树底下也没有落下的梨子,知道少了一个,就问守园人,梨子到哪里去了?守园人回答说:

“昨天夜晚,来了一个神仙,没有手,用嘴咬了一个梨子吃。”

国王又问:“神仙是怎么渡水过来的?吃完梨又到哪儿去了?”守园人回答说:“有一个穿着雪白衣服的人,从天上下来,关上水闸,拦住河水,神仙就渡水过来了。她一定也是天使。因此,我害怕,不敢问,也不敢喊。神仙吃完梨就走了。”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么今天晚上我不睡了,也呆在花园里!”国王说。天刚黑,国王就到花园里来了。他还带来一个能和神仙搭话的神甫。他们三个人坐在树底下,瞪大了眼睛看着。半夜,那姑娘从灌木丛里爬出来,走到树底下又用嘴咬梨子吃。她身边站着一个穿雪白衣服的天使。因此,神甫走过来问:

“你是从上帝那里来的,还是从人世间来的?你是神仙,还是人?”

姑娘回答说:

“我不是神仙,是个可怜的人。我被人们抛弃了,只有上帝不忍心抛弃我。”

“尽管你被别人抛弃了,可是,我不会抛弃你的!”国王说完,就把她带回王宫里去。姑娘非常美丽,又虔信上帝,因此,国王打心眼里喜欢她,特意叫人给她做一双银手。然后,娶她当王后。

一年后,国王必须出征去打仗,就把年轻的王后托付给他的母亲,还嘱咐说:

“如果王后生了孩子,请妈妈帮忙好好照顾,要马上写信告诉我!”

后来,王后果然生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小男孩。因此,年老的国王母亲急忙写信,把这喜讯告诉给国王。可是,信使在半道上的小河边休息的时候,因为走长路很疲倦,就呼呼地睡着了。就在这时候,那总想加害王后的魔鬼又来了,把信给换了。这封假信里写着王后生了一个像妖怪的孩子。国王接到信一看,吓了一大跳,又非常悲伤,就写了一封回信,说等他回去的时候再说,但是要他们好好照料王后。

信使拿着信往回走,走到小河边休息的时候,他又睡着了。魔鬼走过来,把信又换了,假信塞在信使的口袋里。假信里写,要把王后和婴儿一起杀死。老母亲接到信后,吓了一跳,简直不能相信,就又写了一封回信给国王。可是,魔鬼总是把假信塞给信使,因此,老母亲总是接到假信。最后一封信,竟清清楚楚地写着,要他们留下王后的舌头和眼珠当作杀死的证据。

老母亲想到这无罪的人,一定要被杀死,就止不住地流泪了。半夜,她要人带进一只母鹿来,割下鹿的舌头和眼珠留着。然后,她对王后说:

“我不能按照国王的命令杀死你。但是,你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了。你带着孩子走吧,走到天涯海角去,别再回来了!”

老母亲把孩子捆绑在王后的脊背上。可怜的王后哭肿了眼睛走开了。她一走进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大森林,就跪下祈祷上帝保佑。因此,上帝派来一个天使,把她带到一个小屋子跟前来。那里的小布告板上写着:

“这里免费留宿。”一个肌肤雪白洁净的少女从屋里走出来,说:

“王后!欢迎您!”少女把王后领进屋里,把小男孩从王后的背上解下来。她让孩子偎在妈妈怀里吃奶,然后,把孩子放在一个铺好的舒适的小床上。可怜的王后问:

“你怎么知道我是王后呢?”肌肤雪白洁净的少女回答:“我是天使。是上帝派我来照顾您和您的孩子的!”因此,王后在这里一住就是七年,受到了热诚、周到的关照。她虔诚地信奉上帝,也就受到上帝的恩惠,她那被砍掉的双手,又像原来那样长出来了。

国王从战场回到家里来了。国王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望王后和孩子。可是,老母亲哭着对他说:

“你可真是个心肠歹毒的人啊!你为什么写信叫我杀死那两个无罪的人?”

老母亲拿出被魔鬼偷换的那两封假信,给国王看。她说:

“我是照你的话办了!”然后,她又拿出当作证据的舌头和眼珠给国王看。国王为可怜的妻子和儿子痛哭起来。年老的母亲疼爱地说:

“放心吧,王后还活着。我偷偷地叫人杀了一只母鹿,留着当证据的。我告诉王后背着孩子,到天涯海角去。因为你对她那么无情,我才和她商定,让她不要再回到这里来!”

因此,国王说:“我要走遍天涯海角,去寻找她们。我找不到我那可怜的妻子和孩子,我就什么也不吃,什么也不喝。只要他们在这期间还没被杀,还没饿死。”

后来国王到处流浪了七年。他找遍了每一个石头缝,每一个石头洞,找啊找,怎么也找不着。他想,她们可能是饿死了。这七年,国王什么也没吃,什么也没喝,是上帝保佑他活下来的。最后,他来到一座大森林里,找到了一个小房子,门口的小布告板上写着:

“这里免费留宿。”那个洁白的少女走出来了。她拉着国王的手,把他领进屋里来说:“国王,欢迎您!”

她又问他是从哪里来的。国王回答说:“我是到处走的。我走了七年,找我的妻子和儿子。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找着!”天使把吃的、喝的东西全拿出来。可是,国王还是不吃也不喝,只说稍稍休息一会儿。因此,他躺下用一块小布遮上脸,就睡着了。

天使马上到王后和她儿子——平常叫“小辛苦”的房间里来,对王后说:

“请你带着你的儿子去看看吧,你的丈夫来了!”

王后一到国王睡觉的地方,国王脸上的那块小布正好掉下来。因此,王后说:

“小辛苦!把爸爸的小布拣起来,再盖到他脸上去。”她儿子把那块小布拣起来,又盖在国王脸上。国王迷迷糊糊地听见了,就故意地把小布弄掉。这时候,那男孩儿不耐烦地说:“妈妈,我怎么能用小布把爸爸的脸盖上呢?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爸爸。‘我们的父亲在天上’,这是我在祈祷的时候学会的。妈妈不是讲过嘛,我们的父亲在天上,那就是上帝!父亲这类人,我可不认识。这不是我的爸爸!”

国王听到男孩儿说这话,马上坐起来问:“你是谁?”

王后回答说:“我是你的妻子。这是你的儿子——小辛苦!”国王看一眼她那灵活的双手,说:“我妻子有一双银手!”“慈悲的上帝又让我长出了这双手!”王后回答说。天使走进里屋去,拿出那双银手给国王看。国王这才知道这女人确实是自己的妻子。他高兴地吻她,说:

“我心里这块沉重的石头,现在终于落地了。”因此,上帝的天使又大摆酒宴款待他们全家。然后,他们又回到国王的老母亲那里去。自然是举国欢庆!国王和王后又举行了一次婚礼。他们欢乐幸福地过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