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们总希望去山里帮助农民工的孩子,帮助社会上的弱势群体。其实现在在我们面前就有一个劳动人民。两个月只是个口头协议,现在情况有变,貌似有了辞退她的正当理由。我们给田阿姨一些补偿,她也许还会感激。但是我们心里过不去那条线。那就是,事实是:我们在欺负她,欺负她没有签合同的意识,欺负她没有提前用各种方式让孩子离不开她。我们要出门助人,却在自己家里欺负人,这显然说不过去。如果真的让她走,我们应该把下一个月的工资给她,新的阿姨随时可以来,这才公平。”
我太太是何等聪慧又善良的人。她当即认同这个想法,打电话给中介公司,说我们无论如何不会放弃和田阿姨的承诺。那个阿姨能来最好,不能来,也希望能帮她找一个好下家。电话打完,我们都舒了一口气。这安心比少给一个月工资舒服多了。
这个故事有个有趣的结局,中介公司最后还是送了那个保姆过来,在田阿姨休息时实习。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难得遇到这么为保姆考虑的家庭,和阿姨商量后,决定破例。当你坚持心里的线,世界也就在慢慢改变了。
我时常回想起这个故事,以及我们身边琐琐碎碎的说得过去但又不太舒服的小事。对我们普通人来说,价值观真正的修炼不在黑白分明、舍生取义的大事中,却藏在这些小事里。价值判断的金线离我们很远的时候,我们总是站在一边指指点点,觉得这边的人应该干什么,那边的人应该如何。但总有一天,这条线会穿过你两脚之间——你往左走一小步就对,往右走一小步就错——你的动作可以很小,小到谁也不会知道。你会怎么
请记得向对的方向迈一步,因为当你开始迈出这一步,这个世界的光明就变得大了一些,当越来越多的人迈出这一步,世界就会变得越来越好。而如果每个人都在这时候躲一步,世界就会变得越来越黑暗。
所谓定见,不是百米开外的指手画脚,而是指价值金线穿过两脚之间时你所迈的这一小步。
关于价值观的总结
自我概念与真实自我之间有成长空洞,这空洞产生了需求;
虚假自我的游戏总是失去—填充—假我—失去,而真实自我的游戏是失去—接纳—追寻—获得;
价值观是关于人生什么是“重要的”“值得的”的观念。它包括“什么最重要”和“它们有什么关系”。
价值观的修炼在于:发现自己的需求,理解这些需求,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向,并在实际生活中体验、检验和践行这种选择,形成对人生的定见,并且修炼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获取人生价值的能力。
16外一篇:这世界有普世价值
我们前面谈到了那么多价值观,以及人与人的不同,那么这个世界上有共同的价值追求如果真的有,这些价值在任何地方都存在抛开人种、文化的差异,在美国曼哈顿最高的楼层里的金领们,在非洲饱受饥寒的孩子们,同样相信公道真的如我们说的那样——自在人
小说、宗教、美学认为这是人类的永恒主题,努力地一次次地表现和歌颂它们,哲学家、伦理学家都直觉般认为它们存在,写出百万字的巨著论述。而我最喜欢科学宅们的态度,他们尝试证明它,下面是他们做出的有趣尝试:
第一个用科学手段尝试探讨这个话题的是经济学者。在古典经济学里,我们假设人是经济人(Homoeconomicus),也就是在给定的条件中,我们是纯理性的自私的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假设,人总是希望付出最少而获得最多回报的。
人性真的如此他们设计出来一个叫“最后通牒”(ultimatumgameexperiments)的游戏。游戏内容如下:
在大街上随机找两个人,给他们100元,让他们两个人自己分。A负责分配方案,定下来各自得多少,而B则负责同意或者拒绝这个方案。如果B同意,就按照A的方式来分,而B一旦拒绝,A也分不到一分钱。
如果按照经济人的假设,不管A分多少,即使是自己得99元另一个人是1元,B都不该拒绝,因为毕竟自己能够白得一块钱啊!但如果人们遵循的不仅是自利原则,还追求公平,则会出现拒绝的现象——这就是这个游戏巧妙的地方——分配者和回应者都需要面对自利和追求公平的权衡,他们都需要在内心回答一个问题——你愿意损失多少私利来追求公
从1982年到现在,世界各地已经进行了上千次不同文化、不同版本的通牒游戏。这个游戏如此简单,你也可以在身边试试看。所有的实验数据都指向一个结果:人并不是纯理性的自私的人,无论是分配者还是回应者都考虑到了公平的原则。也就是说,“公道自在人心”的说法是真的。
2004年,HesselOosterbeek对37篇论文中的75个最后通牒游戏实验结果进行分析。平均来说,游戏中的提议者愿意提供40%的份额给游戏的另一方。而回应者B拒绝分配方案的比例为16%。大家一般认为,四六分是个挺公平的数。
2011年,密歇根大学的JosephHenrich做了全球田野调查版的实验。他考察了五大洲12个国家中的15个小型社会,包括:采集型社会、刀耕火种社会、游牧社会和小型定居农业社会(我很好奇,这哥们儿是怎么跟当地人解释100元这个概念的)等。跨文化研究依然发现“公道自在人心”,但是在不同社会中,人的行为差异很大——秘鲁的Machiguenga部落最彪悍,提议者平均只愿意给对方26%份额,而被拒绝的比例只有4.8%;而印尼和巴拉圭的两个部落则最和谐,平均愿意给予对方58%和51%的份额。研究者相信,人们对公平的偏好和他们日常的生活经济模式相关。
无数证据说明,我们渴望获利,但是我们同时也渴望公平,人类并不是被自私占据的种族。
人是如此,其他动物会怎么人类学的研究者继续接过这个问题,开始琢磨给动物做通牒游戏。2007年,这群宅男怪叔叔把魔爪伸向了我们的灵长类近亲黑猩猩(因为只有猩猩们能明白啊)。
参与游戏的黑猩猩被分到两个隔离的笼子里,远处放着上下两套拉板,代表两套不同的分配方案。每个拉板上都有两个罐子,放着总数为10的葡萄干,只要拉近就能分吃。
猩猩A(proposer分配者)需要先拉动拉板到一半的距离,然后由猩猩B(responder回应者)继续拉,最后大家一顿猛吃,舔舔嘴唇等待下一次。但是如果猩猩B有点骨气,拒绝接受,就可以不拉近拉板,那么大家就都没得吃。
(资料来源:《经济学人》的文章《进化:宽容、公平和人类的处境》Evolution:Patience,fairnessandthehumancondition)
你猜结果怎么
猩猩们一点骨气也没有,提议的猩猩每次都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而回应的猩猩对于这种分配从不拒绝。它们倒是完美的“经济人”。所以说,一个唯利是图的人,和黑猩猩差不多。
研究到这里,我们能得出结论,追求公平是人类特有的现象。那么这种追求到底是先天基因,还是后天社会的影这个球又传回给经济学家,斯德哥尔摩经济学院的BjornWallac继续带球突破——这次他运用了人类遗传学中最经典的方法,找同卵双胞胎和异卵双胞胎对照。同卵双胞胎的基因完全一样,而异卵双胞胎的相近性则和兄弟姐妹差不多,双胞胎都生活在类似的家庭和社会环境中——这样一来,他们基因的区别被凸显出来了。
[资料来源:《美国科学院院报》(PNAS),10/2007,Heritabilit?o?ultimatu?game
responde?behavior]
研究结果显示,同卵双胞胎不管是作为分配者还是回应者,都有显著的相关性,而异卵双胞胎则没有显示出相关性。换言之,对公平的诉求,深深根植于人类的基因之中。
列侬说:“Imagineallthepeople,sharingalltheworld.”这是对公平的乌托邦式的诠释。我想我们虽然还不知道,何时、为何、在何种状况下,这种基因出现在人类的基因深处,但是我们确知,正是这种对公平的追求让我们从猿到人,走向一个更加公平的世界。因为这是我们每一个细胞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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