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从现在开始,自己的生命和飞机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需要迅速地思考,准确的动作——天空是不会原谅错误的。时不时,还要抽出时间拧一把汗衫——挤走为征服天空而流的汗水!
关键时刻是来不得一点马虎和粗心大意。
经过一天的飞行后,大家会跳到清凉的乌拉尔河中把汗水洗个一干二净,那感觉真是舒服极了。到了晚上,大家都聚集在河边,有时从自己制作的高台上纵身跳入急流,进行长距离的游泳赛,有时还设置奖项,有时完全就是看一看谁游得最快。
紧张生活的同时,不要忘记给自己一些放松的时间。
学员们终于盼来了朝思暮想的“雅克”飞机,虽说飞机确实有点儿笨重,可是也能做出最让人不可思议的高级飞行动作来。
8.“我们生来就是要把神话变成现实……”
盼望已久的“米格”飞机把加加林带上了蓝色的高空,他的头顶上是蔚蓝色的苍穹,一望无际,辽阔无垠。
在微微颤抖和呼啸声中,机轮下的大地向后退去,高度表很快就显示出了1000米的高度,指针还在不停地移动……加加林明显地感觉到,这已经不是鸟类那种飞翔了。鸟儿飞不到这么高的地方。这里能感觉到宇宙的呼吸。大地,所有的生物,都在下边。那里有城市,乡村,暴风雨,涨潮,落潮。
“教官和同学们正从那里注视着你的飞行。你在空中并不是孤身一人,而是有一根无形的、然而却牢固无比的线把你与亲爱的大地、与飞行员们的兄弟情谊紧紧联系在一起。知道这一点,极其重要。大家都很信任你,你可别出事。” 加加林不断地提醒自己。
有着极强责任心的人最容易把才能发挥到极致。
开始时,这架两个尖翅膀的钢铁巨鸟似乎和“雅克”飞机一样,但这不过是最初的感觉,一会儿,“米格”飞机就竖起身子,向高空直冲而上。
“高度,5000米!”加加林喊道。
“这回感到喷气的推力了吧!”他的教官阿纳托里·科洛索夫上尉笑着说。
飞机做了一个横向翻滚,接着向地面俯冲。一股难以置信的巨大力量把加加林紧紧地压在座椅上。飞机从俯冲中拉起来后,又向高空冲去,在天上划出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第二次俯冲以后,加加林又做了一个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急转弯。
“抓住操纵杆。”科洛索夫说。
加加林抓住了手柄。
“怎么样?”教官问道。
“操纵起来很容易。”
现在重要的不仅是动作的程序,更重要的是一切动作要准确,平稳。最困难的是保持高度,这时稍微不注意,就会下降500米。
“加加林,你身子动什么?”
“座位太低,看不清地面,着陆时很难判别方位。”
“下次飞行时在座位下面垫点儿东西。”
“是!”
“笑什么?”
“我刚才想,今晚要缝个小枕头。也是个合理化建议。”
“别开玩笑。不过,要认真考虑一下枕头的事。”
“是!不开玩笑,认真想想。”
但他还是微微笑了。这架漂亮的“米格”飞机现在已经听他双手的操纵了。多好的飞机呀!真没的说——又轻捷,又漂亮,安着一对箭一样的翅膀,看样子就知道飞得特别快。好哇!理想愿望终于实现了。于是,他又像往常心情轻松愉快的时候一样,唱起了歌。
“加加林,如果你飞行时再唱歌,就去拖地板。”
“我的过错。情不自禁就唱出来了。”科洛索夫是个罕见的少言寡语的人,晚上,他对这一天的飞行训练做了总结。
“有些人甚至在天上唱起歌来了。看起来,我们该训练编组协同飞行了。”说着,他用锐利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学员们的面孔。“垂直特技,加加林飞得最好。”
最后,当只剩加加林与科洛索夫他两个人时,科洛索夫关切地问:
“您对超负荷的耐受力怎么样?”
“正常。”
“您感觉到超负荷吗?”
“当然。我已经适应了。”
“出现超负荷时,您怎样操纵飞机呢?”
“我竭尽全力来制服它。”
“成功了吗?”
“我想是的。我们就这么来比试一下,看谁的力气大。”
“您看来可以成为一个好飞行员,不过急转弯还要好好地练练。倾斜度不要太大。”
科洛索夫很少夸奖人。他总是不断地向学员们灌输这种思想:对一个飞行员来说,勇敢不过是最一般、最平常的特点。
在最危险的事情面前,只有勇敢才会让人迈出第一步。
他们面前的天空越来越开阔了。
……终于,加加林获准放单飞了。尽管他心里很激动,但是,表面上却显得很平静。这平静中包含着善于控制自己的能力以及他那内在精神。他的嘴严肃地闭着,面部精神专注。他坐进了驾驶舱,用严竣的目光扫视了一遍所有的仪表板和各种不同的系统。耳机里传来了教官的最后叮嘱。他做了简短明确的回答。
科洛索夫鼓励他说:“要迅速做出决定,但不要匆忙和轻率。意念要高度集中。”
只有高度的集中注意力,才能感觉到每次小小的变化。
要做到这些,如果是在晴天飞行还容易一些,但这时刚好赶上秋季的阴雨天,天色很早就昏暗下来,飞行的难度就更高了。
尤里平稳地把飞机升空,并驶入应该独自完成任务的区域,他现在正练远航。远航的训练任务完成了,他又加入了圆周飞行的训练。在做第二次转弯时,飞机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机头直指上方。加加林费力地抓住了操纵杆,向地面报告说:
“飞机在剧烈颤抖……发动机工作正常。”
使他惊奇的是,自己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剧烈颤抖起来,情绪有些激昂,似乎有人抓住他的胸口猛烈地摇动。而后,他低声地自言自语地说:“难道是出事了?自动仪表怎么不工作了?”
其实,当时地面上的人可以听到他的声音,这一点他根本不知道。于是,他急忙报告说:
“速度在急剧下降,我准备着陆。”他的声音变得连自己都听不出来了。直到这时,他才向地面上的指挥部请求道:“请指示该怎么办。”接着,又更加坚决地重复了一遍:“请指示。”
但地面指挥部却沉默不语,不明飞机情况,地面上的指挥部是不能下达指示的。加加林在座舱里回头望了一下。周围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了。情况完全不明,而且来得是这么突然,现在,他不得不自己拿主意了。于是,他迅速做出了决定:虽然燃料不多了,也要冷静,不能着急。在这个时候,必须当机立断。拉杆……
在别人不能帮自己时,就只好靠自己的判断,只要有信心,而又愿意去做,总能使结果变得更好一些。
结果,加加林准确地降落在了标志线上。他刚从座舱跳下来,一向严肃的科洛索夫就热烈地亲吻了他。
第二天,加加林和杰尔古诺夫分别跨进了两架米格飞机的座舱。起飞信号一发出,两架飞机就腾空而起,直插蓝天。加加林是长机,杰尔古诺夫是僚机。他们要训练空战战术。
地面指挥部传来命令:
“开始!”
加加林首先发起攻击。只有几分钟的工夫,杰尔古诺夫就巧妙地躲过了,然后自己突然发起攻击。
阿克布拉托夫评论说:
“好样儿的!不错!”
阿克布拉托夫的这一夸奖,等于给他们打了个“优秀”。
耳机里传来了杰尔古诺夫的声音:
“我们生来就是要把神话变成现实……”
“把神话变成现实”是需要一定的信心的。
这时,地面传来了新的指令:
“加加林,继续训练。”
这就是说,寻找目标并把它标出,带领僚机压上去。然后在空中截击“敌机”。这一切都取决于手的极细致动作和眼的准确定位。而这又要求飞行员要有足够的智慧和意志来指挥手脚的动作。
地面指挥部通知了“空战”结果:
“飞机和地面高炮的模型都被摧毁,着陆。”
两个人的脸上满是汗水,汗水滚进了眼睛、嘴和耳朵里。
“看来,我们练得挺好!”耳机里传来杰尔古诺夫的声音。
“你最好听听我上航校前父亲是怎么严厉批评我的。加加林愉快地说,‘他说,你这个附在人民身上的寄生虫,想找个不费力的营生干啊……’”
响亮的笑声就是杰尔古诺夫的回答。
他们周围就是辽阔的、像用清水洗过一般洁静的湛蓝色的天空。
三、谁都可以成为第一个
1.毕业前的冲刺
奥伦堡空军学校的毕业考试临近了,学员们从早到晚都在机场。在最后一个夏季里,他们都学有所成,不管怎么说,眼看就要当飞行员了!有些人的脸经过风吹日晒,黑得就像两年前他们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头戴皮帽的哈萨克人一样。虽然被晒黑了,但他明显变得更加成熟了。艰巨的学习任务把他们融成一个和睦的大家庭。在这里,每个学员都有自己的友谊尺度:谁骄傲,大家就取笑他,“戏弄”他;谁要是生病,大家都把妈妈寄来的所有的美食给他送到卫生队去;谁要因病耽误了学习,大家就不声不响、从容不迫地帮他赶上来。
在一个团队中,形成良好的行动规范,自动纠正错误的思想和行为,互帮互助,这非常重要,这将会使这个团队成为最和谐、最有活力、最有前途的团队。
每一个学员都非常喜欢练习飞行,每一个人都不需要别人的提醒,自己就会主动学习尚未完全掌握的动作。
此时,加加林刚刚开始进行单飞,第一次经历这么高的高度和速度,由此产生的超负荷使得他浑身发软,后背像灌了铅似的那么沉重。在单飞的过程中,思想必须高度集中,以便在飞行中头部能保持必要的转动,由于紧张,脖子都疼了。他甚至无力摘下耳机、头盔和罩住整个脸部的氧气面罩,推一下紧贴在咽喉部的喉头送话器。这一天他似乎还体会到了什么叫失重:手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看到的蓝天开始变小,背后弹射座骑的靠背好像是焊在了身上一样。在这种情况下,加加林瞬间甚至有些慌乱,但他做了最正确的事——向下压操纵杆,使得座舱盖开始几乎擦到地面,而后又直插蓝天。这时他坚定地命令自己说:
“如果这一次不能坚持,以后大概就再也不敢冒险了。应该再做一次。立刻、马上就做。”
当我们陷入非常痛苦,非常艰难的境地时,如果我们觉得自己能够坚持,那么,我们就能够坚持,如果我们觉得自己能够有所作为,那么,我们就能够有所作为。当我们的精神开始悲观、崩溃时,一切机会都将随之消失。
在这种潜意识的支配下,加加林再次升入高空,第一次单飞时的超负荷反应又出现了。不过,这一次加加林控制住了自己的每一个动作。
什么困难都是可以战胜的,主要的是要把握住自己。
飞机降落以后,加加林做了几次深呼吸,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爬出了座舱。
2.伟大的开端
1957年10月4日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人们都去掉了帽子和头巾,站在大街的扩音器旁,倾听那不同寻常的“哗……哗”声。在航校里,那天夜里很少有人睡觉——那是全世界响遍令人无比兴奋的“哗哗”声的第一个夜晚啊。那有点儿像小孩叫声的尖细的“哗”、“哗”声,比所有的话语更富有深意。宇宙的沉寂终于被打破了。伟大的开端终于实现了!学员和教官都明白这一点。航空学校里面一片欢腾。
“从卫星上传来的声音!发射卫星了!”
“什么卫星?”
“人造地球卫星!”
“谁发射的?”
“当然是我们苏联了!近地轨道卫星。”
“乌拉!”
“知道吗?速度8000米/秒!”
几乎所有的人都守在收音机旁,屏住呼吸,凝神细听,电台正在重播卫星飞过的城市的名称。虽然根本就没有提及奥伦堡,大家还是决定轮流值班,惟恐失去一次哪怕是突然在奥伦堡上空出现的机会!
“下一步我们该做干什么了?”
“当然是飞向太空!”
“不是人而是卫星。”
“现在人也要飞上去了。”
“那恐怕还要过10年左右吧!”
“瞧你说的!用不了那么久。”
“未必。”
“当然,不会太早。只发射一个绕地球旋转的小球是一回事,而要送人上去则是另一回事。”
“问题就在这儿呢!只要这个球再大一点儿,人大概就可以飞上去。”
“我也说要个大球!不过,那是种特殊的星际飞行。”
“喂,今天的天空怎么还是老样子啊?应该雷鸣电闪才对。”
此时,杰尔古诺夫真让人感到奇怪,只见他一言不发地听着,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加加林激动地拉了他一下:“怎么你不高兴吗?”
杰尔古诺夫立即嚷嚷起来:
“瞧你们说的!太空星际飞行!你们幻想些什么呀?你要是想,就飞上月球、火星或金星。你们是不是知道,发射这么个小银球后,人们还得花多少时间才能达到那一步啊?100年!”
“呵!你少说几年吧!“
“到那时,我反正也该得神经根炎了!”
“那倒不错!比我们更年轻的人,大概会去飞的。”
“你以为我就不想参加星际飞行吗?”
喜欢幻想的尤里·杰尔古诺夫原来就是为此事而愁眉不展和突然情绪低落的。他准备今天、明天,甚至一年后,就飞向宇宙!但他估计,这大概不会那么快。在他看来,别人的眼睛更敏锐,身体更灵活,头脑反应更快。飞向宇宙的应该是他们,而不是他,想到这儿,他当然高兴不起来。
有时人容易把困难放大,所以就失去了自信。
10月5日早上,卫星的名字“斯普特尼克”这个俄语单词已经传遍了全世界,杰尔古诺夫却感到无所谓。
对于一个很想成功的人,而面临的环境却不能满足,是多么让人沮丧的事。
当人们继续谈论卫星飞入太空的事,尤里·杰尔古诺夫还是一言不发,在思索着什么。后来,他就突然不见了。午饭前,他才又露面,自己按捺不住,对自己的朋友说:
“我只告诉你。你知道,我还是要发一封电报。你看怎么样?总要有人第一个飞向宇宙吧?说不定,马上就要一个星际飞行的机组呢。我看,这事反正也不会拖得太久。要不然,共青团员的团证就不起作用了。”
“你往哪里发呢?”
“什么往哪里发?我看很简单,就这么写:‘莫斯科,人造卫星。’我想,一定能发到。”
“我不知道。”
“你呢?你不想参加吗?”杰尔古诺夫固执地追问。
尤里·加加林严肃地答道:
“要全面考虑考虑,别让人把我们看成小孩子。你别急。”
“当心,可别迟了。”
“不会,先用不着发电报。到需要时,大概会号召的,因为这种事需要经过特殊训练的人,需要非常强壮、刻苦耐劳和知识渊博的人。”
对待可能出现的机会,光有热情还远远不够,在热情之外,还需要理智,需要明白自己具备什么条件后,才能抓住可能出现的机会。
几天后,加加林把《真理报》拿给自己的朋友看。那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报社先后收到了60396份发给莫斯科的有关“人造卫星”的电报和信件。
“看来,你要是发了电报也会在其中的……”
“看来是这样。”杰尔古诺夫搔着头发说,“虽然我至今也没把握说自己做得对。我听了你的话,也接受了别人的劝告,可听话的人是难有作为的。”
有时,自己的一些想法是对的,由于不能坚持自己的意见,结果错过了很多机会。
“我们有作为的时候在后头呢。”加加林安慰他道。
3.“不,我们四个人决定到北极地区去”
奥伦堡空军学校的学员们正在进行最后几个科目的考试。
国家考试委员会的主席基巴洛夫中校聚精会神地盯着未来的飞行员陆续飞上了天空,他的脸上流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学员们的起飞都很成功。
此时此刻,学员们和教官们都很激动,甚至连风似乎也和往常不大一样,显得是那么强劲而又神秘。突然,沉重的梯木门打开了,通过考试的幸运儿们跑了出来。考试完后,他们觉得考试简直是一种折磨,要是再让他们考一次的话,恐怕没人能够坚持下来。
对于面对较难的问题,如果能够集中注意力去面对,也算不了什么,当回首时,却觉得是那么不可思议。
1957年11月3日,又一颗人造地球卫星胜利地从太空发回了讯号。这次,尤里·杰尔古诺夫完全像小孩子似地乐得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