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之看着骆坤,暗想“如果他想和你认真谈恋爱,那他就会郑重告诉朋友们,哪怕是任何不相干的人,他会说,这是我的女朋友”。想到这儿,叶之之忍不住便问道,“刚才为什么不跟朋友介绍我,我有名有姓。”
“电梯里的事?我和他不过是有过几面之交的熟人,算不得朋友。”
“借口,倒不如说我是无关紧要的人吧?”
“不,你千万别误会。”骆坤解释说,“刚才在电梯里,我觉得没必要介绍,因为不相干的人,即使你费尽口舌给人家介绍或解释,只能越描越黑,全是多余,最后人家一定会意味深长地回你一笑。”
叶之之固执地认为:“我还是觉得有必要。”
骆坤沉吟了一会儿,起身拉过叶之之的手,在电梯里,看见有人,骆坤拿出手机,佯装打电话,嘴里念念有词:“喂,我和女朋友在一起呢,再见。”电梯里的另一对男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叶之之,叶之之觉得受用极了。走到马路上,骆坤在公用电话亭处,拿起话筒,煞有介事地大声喊道,“喂,火星吗?叶之之是我女朋友啊,你们知道吗?”
叶之之被逗乐了,骆坤笑着说:“高兴了吧?你们女人啊,真是天真得可爱。”
“怎么,你虚情假意?”
“没有。”
叶之之多么希望这是白天,最好旁边还有她的几个姐妹,来共同分享见证这幸福的快乐。此时漆黑的天加一颗喜悦的心,简直是锦衣夜行。上来602房间,门呼地被关上了,留下他俩面面相觑。
叶之之的整晚未归让大家怀疑她和骆坤的关系发展到同床共枕的程度,叶之之无可否认,笑着说道:“是同床共枕,但没实质性的内容。”
杨淇尖叫起来:“天哪,孤男寡女睡在一张床上,拥抱、睡觉、不做爱,谁信啊!”
安灰插进话来说:“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不是女人,二是他不是男人。”
杨淇又说:“有可能控制得住吗?那他还算是男人吗?”
安灰接着说:“真不知这个男人拿你当姐们儿?还是拿你解闷?”
这时陈渔转过头,认真地对叶之之说道:“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叶之之你要好好珍惜。”
叶之之感激地向她点点头,爱情都是自私的,冷暖自知。叶之之想起昨晚,骆坤抱着她,她能感觉到来自他身体的一种力量,那种力量现在想来,让她心里有种甜蜜的骚动,她能感觉到,骆坤是爱她的。
3
自从安灰和高大全那段令人伤心的恋情结束后,安灰对爱情彻底绝望了,她不想再恋爱了,女权主义的大旗又重新结实地扛了起来。何以解忧,惟有工作。安灰加大了工作量,通知员工这周的工作量要提前三天完成。员工小如知道这天要加班,一脸沮丧地来到办公室:“安姐,我今天不能加班。”
“为什么?有加班费的。”
“不是加班费的原因!”
安灰已经猜到了,不为钱,那就是为人了。“说说看。”
“我男朋友过生日。”
“加完班再去。”
“订的是烛光晚餐,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这叫心头滴蜡,正是考验他心的时候。”安灰无关痛痒地说。
“我不想加班。”小如大有将此番谈话结尾的气势说道。安灰见她一脸坚毅的表情,知道她非去不可。爱情甜蜜的女人内心底气十足,就像藤有了大树一样,小如有了爱情,就像得到整个大森林一样,给人笃定的感觉,安灰能体味到这种热恋的滋味,不忍让他们伤心,更不忍遭他们在背后骂。安灰挥一挥手,小如激动得没留下一句话,高兴地旋即而去。
这天早上,叶之之给安灰打电话,她哭笑不得地说:“我正在翻杂志,看到一项令人悚然的调查报告,说世界上只存在三种性变态,一为晚婚,二为禁欲,三为独身。”
安灰大怒起来:“这是什么破报告,简直无聊透顶!”她不屑一顾地痛斥其妖言惑众。
叶之之笑道:“上面还说,如果看到此结论,大怒者则为变态中的战斗机。”
安灰叹了一口气说:“我和爱情无缘。”
叶之之真诚地劝慰道:“这是对爱情的偏见,你不能固执己见。到你真想结婚的时候,你会发现真正爱着的,适合结婚的,全都错过了。”
安灰显得有些无奈,神色凝重地挂上了电话。
晚上姐妹几个又聚到了一起,安灰对那调查报告深思了一天,她声音无比沮丧地说:“依我现在喜怒无常的状态,岂不成了畸形中的翘楚了?”大家悲哀地庆幸安灰的价值观和情感观已经在潜移默化地趋向积极。
4
邂逅这事儿,分分秒秒都在发生。这天阳光明媚,春暖花开,陈渔去“沙宣”理发店剪头发,在这儿她一直有固定的理发师,也就是4号师傅,在她前面还有一个等待剪发的,4号师傅让陈渔等会儿,陈渔坐在沙发上往嘴里塞了一块口香糖,边嚼边看画册。五分钟后,进来一位男士,服务员问他:“先生,你洗头还是剪发?”
男士说:“我剪发。”
“哦,您稍等。”
陈渔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男士,又看了一眼4号师傅,他还在那儿忙着。陈渔继续看画册,这时,她突然觉得这位男士有点像她的一位网友“宋先生”,陈渔在他的空间里见过照片,三个月前,聊过一两句。男士往沙发上瞟了一眼,见没人,就顺势坐在了陈渔的旁边,无聊地拿出手机翻看着。陈渔暗笑,觉得他就是网上的“宋先生”。
陈渔右搭腿,“宋先生”左搭腿,陈渔低头还在看着画册,这画册翻来覆去已经看了十遍了,人和人的偶然相见是有机缘在里面的,你随便碰见的一个人,其实是有缘千里来相见的。陈渔还沉浸在机缘的喜悦中,八分钟过去了,陈渔抬起头来找4号师傅,操作台前没有,原来他在门口站着与人聊天,陈渔哭笑不得,对4号师傅说:“怎么回事呀。”
这时4号师傅一脸歉意地笑着走过来:“对不起,给忘记了。”
陈渔剪完头发,付完钱,向沙发上看了一眼:“宋先生”不在。
回到家,陈渔登录QQ,在个性签名档写下:今天恰巧遇见一位网友,他也来理发,坐在我的左边。
然后给“宋先生”留言:冒昧问一下,今天你理发了吗?
陈渔在线等,一个小时后,“宋先生”回道:理了。
陈渔惊喜地问:在哪儿理的?
“宋先生”说:沙宣。这时“宋先生”看到陈渔的个性签名,接着问道:你不会也在沙宣吧?坐在我右边的那是你吗?
陈渔说:是。
“宋先生”进一步确定:是不是理发师一直给你道歉?
陈渔说:是。
两人激动不已,彼此都觉得今天两人相遇,这一定有微妙的机缘在里面。陈渔和“宋先生”畅聊很久,并约定后天再次见面。
陈渔兴高采烈地对姐妹们描述了今天相遇的奇妙机缘。
叶之之一脸惊喜地说:“这也太奇妙了,这么大一个城,散在各个方向,他的QQ在你的QQ好友里面,然后这一天,你们同时去剪发,又同时坐在沙发的一侧。”
杨淇插言道:“这就是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的恰巧相遇,简直千载难逢呀。”
安灰也说道:“这像中了头彩一样!你可要好好把握,说不定是你的真命天子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陈渔说得心花怒放,她蓄势待发,准备明天就从荒芜的废墟奔赴到春天的幸福中。
这天陈渔盛装打扮,欣然前往和“宋先生”约会。他叫宋小山,约会在“辣婆婆”鱼馆。
“那天我们的相遇,我感觉这是上天的安排。”宋小山感慨道。
“我想也是。”陈渔羞涩地说。
“可能你就是我妈要找的那种儿媳妇吧。”
“为什么这么说呢?”
“你屁股大,肯定能生儿子。”
陈渔听后虽然心有不悦,但一听能得到他妈妈的认可,那点儿不悦就忽略不计了。
香辣鱼被端上来了,两人边吃边聊,宋小山吃一口饭,便抬头左顾右盼地张望一下,看到来了一美女,他时不时地看人家几眼,在大厅里,陈渔和宋小山他们俩坐在中间位置,一顿饭下来,前后左右总共有七桌,陆陆续续前来吃饭的美女食客让宋小山目不睱接,脖子灵活到神似曲项向天歌的大白鹅。
陈渔有些生气,实在忍不住地问道:“宋小山,你怎么老抬头看别人呢?”
“我好奇。”
“什么?这是理由吗?”
“当然,你看同样的五官,却是不一样的脸,人是上帝的作品,我只是对上帝的作品感到好奇。”
一时间把陈渔说得哑口无言,她觉得他是在为色心狡辩,可一时又没找到狡辩的证据出来。
吃完饭后,他俩坐公交去南海公园,公交车上人很多,陈渔和宋小山没坐在一起,陈渔坐在了宋小山的后面,陈渔盯着宋小山看。车停,有人上来,这是位老太太,宋小山蜻蜓点水般地瞟了一眼,过一站后,又有人上来,这是位美女,宋小山从上到下地把人打量一遍,低下头,两秒钟后,又抬头看人家的脸,看一会儿,又低头,两秒又抬头,再看人家的脸然后上下再打量一遍,一而再,再而三,总共三眼。
又上来一美女,陈渔在心里不自觉地默然数着:“一眼……两眼……三眼。”宋小山果真如此,只三眼。还有一站就到了,这时戴大耳环的美女给宋小山翻了俩白眼,嘴里还念念有词,陈渔没有听到,心想,无非就是色狼、流氓之类的话。
到站了,陈渔没心情和宋小山逛公园,更没闲情在心里帮他数“三眼”。转过身,正要对宋小山说再见,这时陈渔突然看见宋小山的裤子前面湿了一片,陈渔马不停蹄地立刻闪人,气喘吁吁地回到家,迅速地把窗帘拉上。
晚上,叶之之打电话问她约会怎么样了。陈渔竹筒倒豆般的把今天的怨气全都发泄出来,对着叶之之喋喋不休起来:“宋小山就是三眼不过瘾,简直就是变态!我挽着他的胳膊,他像个曲项向天歌的白鹅,明目张胆、左顾右盼地看美女,这算怎么回事呀?再说我有那么难看吗?他看我屁股,看人家脸蛋,好像看别人有惊喜,看我好惊险似的。”
叶之之不由得为这次奇妙的机缘感到震惊、惋惜、恻然,她哀怨地说:“每次看上去都是良缘,可每次都没结果。”看来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的确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杨淇发工资了,非要请大家吃饭,安灰提议去“金莎”音乐饭店。路上安灰、杨淇问陈渔和“宋先生”如何,陈渔依然气不过:“猥琐下流,没什么可说的,怎么这么多不靠谱的男人?”大家哄笑起来。到了饭店,陈渔看着来这里吃饭的顾客,大多是单身的美女,她的怨气还没消散,对大家说道:“看看看,这些美女大有可能成为我们现在式、将来式的情敌。”又一次把大家逗乐了,她们几个赶忙安慰起伤心的陈渔,为她点了好多爱吃的菜。
5
陈渔心中的怨气刚消掉,周末在家正沉沉地睡懒觉,一大早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睁开惺松的睡眼,一时间懵了。难道天上掉下帅哥了?没有,是她的父母从天而降。
陈渔的父母围着客厅,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卧室、阳台及卫生间,全都看了个遍,搞得陈渔晕乎乎的:“怎么了,你们找什么呢?”
仔细搜寻一遍后,陈渔父亲长舒一口气,说道:“老伴,这下我们放心了,你看,闺女桌上还放着一束玫瑰花呢!”
陈渔母亲走到桌前,嗅了嗅,讪讪地笑道:“嗯,不错,这下我们放心了。”
“爸妈怎么回事呀?”陈渔不解地问。
“渔儿,有男朋友了吧?这是好事,你应该告诉我们才对!”陈渔父亲高兴地说。
陈渔明白了,脑中闪出玫瑰、男友、恋爱、皆大欢喜,四组词。陈渔沉静地说道:“还没有呢!刚和送花的人吹了,只是没来得及把花扔掉。”
这话像一块石头,激起父母心中不安的涟漪,陈渔发现他们的脸色霎时凝重起来,母亲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问道:“渔儿,你到底想要找什么样的对象呀?”
陈渔直言道:“我看上他,他也看上我的,两情相悦。”
父亲说道:“咱心气不能太高,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就行。”
母亲惴惴不安地说:“这次来,我们就是不放心你。你爸这两个月,只关注一种群体了,那就是‘剩女’。”母亲摸着陈渔的头,惋惜地说道,“渔儿,你也成剩女了。”陈渔听这语气,母亲说“剩女”简直像在说发馊的剩饭。
父亲接过话茬,郑重其事地说道:“新闻上说,有些‘剩女’因找不到对象,便抑郁成疾,有的跳楼自杀了,有的吸毒,有的割腕,有的爱上有妇之夫,有的还是同性恋,我们一直担心你。”
陈渔顿时哭笑不得,她说:“杂志上报道过只有‘剩女’活出了真我,有声有色,逍遥自在。”
父亲清咳了一下,他冷冷地说道:“身边没个人,总是一种缺陷。”
母亲由衷地说:“我和你爸在路上作好了准备,即使你吸了毒,沦为小三儿,成了同性恋,你也是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女儿。”
嗬,这番话说得够煽情的。陈渔笑着说:“爸妈,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跳楼自杀、当小三儿、搞同性恋的。”
母亲一脸的担忧:“我们都替你着急呀。”
“不着急,不着急,地球是圆的,我和他总会碰到一起并撞个满怀。”陈渔安慰道。
“咱家邻居小五子和你同龄,没你好看、没你高,人家都结婚生子了,她母亲抱着外孙去公园玩,我们看到心里很不是滋味的。”母亲恻然道。
“我理解你们,先借人家的抱来玩玩,早晚我都给您生一个亲的出来。”陈渔解嘲道。
父亲冷言道:“你认真点儿。”
“我一直在认真努力呀。您看,在街上凡是看到长得像您女婿的,我都紧上前一步,可每次还没走几步,突然蹦出一女人挽着那男的胳膊,您闺女只能眼巴巴地目送他们回丈母娘家。如果有哪个看上我了,我一定给你们打电话报喜。”
吃了中午饭,陈渔父母便抱着顺其自然而又无可奈何的态度回去了,送走父母后,陈渔直奔叶之之的茶馆,诉说这件事。
陈渔学着母亲的腔调说:“老早我就催你快找对象,女人就那么几年金贵,挑是要挑,可不能太挑,这越往后,那嫩劲儿一过,就剩别人挑你了。”
杨淇说:“听着怎么像是在说散市后的青菜呀?”说完她翘起兰花指,欣赏自己刚做的美甲。
“不管听上去像什么,反正三十待嫁,像是一种耻辱。”安灰冷言道,关于她单身的版本,只她听到的外面流传的就有好几个,比如,说她有不孕症、生理不健全、性冷淡、中性人等,听上去一个比一个险恶。
“一开始父母还怀疑我单身有问题呢。”陈渔哭笑不得地说。
叶之之插言:“张爱玲曾说,一个女人再好,若得不到异性的爱,也就得不到同性的尊重。说白了,爱情、婚姻就是我们能遮羞又美丽的衣裳。”
“没爱情、没婚姻的女人,岂不就是赤身裸体的了?”对于杨淇的反问,大家都没有吱声,她依旧不依不饶地说:“婚姻只是一种生存方式,谁规定我们必须要结婚的?”
“没人规定,你有你的选择。”安灰说。
叶之之也忍不住插了一句:“你这完全是意气用事,在没遇到爱情之前,不要说气话。”
杨淇嘘嘘地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她知道自己内心里依然是渴望爱情的,有哪个女人真正拒绝爱情呢?
6
遇到了,爱上了,那都是无能为力的事情。爱情说来就来了。杨淇觉得叶之之茶馆门厅里应该摆上一盆富贵竹,于是她下午下班后就去花市上转转,拐过一条街,杨淇突然在商场门外看到一个人,这人看上去有点面熟,他高大挺拔,西装革履,杨淇走上前,装做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她的心咯噔了一下,他是叶之之的男朋友骆坤,可他旁边还有一个女人,他们俩有说有笑,进了商场,杨淇跟在后面乘电梯上去,在男装专卖区,俩人在那儿欢欢喜喜地挑选西装。
杨淇愤愤不平地给叶之之打电话:“骆坤和你联系了吗?”
“没有呀。”叶之之脱口而出,接着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哦,刚才来条短信,说晚上的约会取消,他有事情。”
杨淇说:“这就对了。”
“怎么了?”
杨淇猫腰躲在一男装模特的旁边,极其鄙夷地看着骆坤他们,掩口轻语地对叶之之说:“骆坤和一个女人在商场选西装。”
叶之之闻言怔住,脑袋嗡嗡地乱响,杨淇同情地说:“看来,他拿你是解闷儿,和那女人是要结盟。”正说着话,杨淇突然感觉手上怎么有温度,抬起头一看,原来是一活人,“啊!”杨淇惊呼一声,顿时花容失色。这男士温文尔雅,笑着说,“没吓到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