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伊维亚就上路了。关于武装党卫队的传言,他也早已听说,不过他不管他们。什么党卫队,什么国防军,他都不担心,他只是有点怕盖世太保,在日益反犹的当下,他生怕自己被查出什么犹太人血统,然后被丢进集中营。不过现在,这些事情也不是他需要担心的,他只想把这次侦察任务顺顺利利地做好,然后教训一下那群让他吃不饱饭的游击队。而他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特长,绘制一张这个地区外围地形的新地图。他在军中没什么朋友,也不想管那些吵吵嚷嚷的新兵,更不想因为教他们在外面耽误整整一天,于是他像往常一样,扛上自己那支上了瞄准镜的Kar98步枪以及一支瓦尔特P38,揣着望远镜和牛皮纸就独自上了路。一路上,他尤其留心那些小聚落,公路和树林,一边记下位置,一边谨慎地张望,以免有几个游击队突然举着粪叉窜出来。
转眼间,一个上午就过去了,伊维亚的目标是不远处的一座小山,那里视野开阔,可以很清楚地观测到附近的地形分布。他步测着距离,在法国南部夏初那充满新鲜麦子和雨露味道的田野里穿行,不时有几只草虫飞到他的身上。和煦的阳光洒了下来,他不禁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真想一下子就倒在麦地里——结果就这么一秒胡思乱想的小差,害得他突然数忘了步子。看着自己穿过的一串长长的足迹,他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只得加快步子向小山方向走去,想着用三角定位来判断距离。
山并不陡,然而却没有一条正经的路可以让他轻松上去。他觉察到肚子即将要和他撕毁凡尔赛条约,唱起反调来,也懒得再找一条比较轻松的路上去了,只想快点完成任务回到营地,在他那份香肠被人吃掉之前祭祭那永远填不满的胃。但是不多时,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是非常错误的——他没爬多久便遇到了一片石崖,而它的陡峭程度又不足以使他下定决心折返找一条新路,于是伊维亚只得上蹿下跳,连滚带爬的翻了上去,经过这么一折腾,他的肚子直接开始唱“食意志高于一切”了。
还好的是,翻过这片石崖,伊维亚就看到一片视野较为开阔的空地。体力消耗过大的他扔了枪,直接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据说晒15分钟太阳等于吃一个鸡蛋,于是他决定先回复一下体力,顺带补几个鸡蛋。以侦察兵的职业习惯,他将一只耳朵贴到了地上,在休憩的同时听着附近的动静。
“刷拉,刷拉拉”
这不听不要紧,伊维亚刚将耳朵贴上去,就听见一阵某种东西在草丛里穿行的声音——是猛兽吗?!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将枪拾起来四处张望,似乎什么也没有。于是,他又将耳朵贴到了地上。
“刷拉拉——啪嗒。”
一种沉重的物体掉到地上的声音,似乎是弹匣或者类似的东西。这让他断定来的不是猛兽,而是人类,而就他所知,这山上没什么东西,普通居民除了秋末砍薪柴的时候,是不会到这里来的。这只有一个最大的可能——有游击队的王八蛋也来这里侦察了。
伊维亚通过Kar98上的瞄准镜向四周扫视了一番,很快发现了问题:一坨蠕动的灌木丛一样的东西,在觉察到他的警惕之后匆匆开始逃离他的侦察范围,见他往这边看来,那坨灌木丛直接缩到一颗树后,以为这样能躲过他的搜索,而那树正像长了一个大肿块,明显的不能再明显——这就是传说中的“树癌”,新手狙击手和侦察兵最经常犯的错误。
“啧,业余果然是业余。”他笑骂一句,觉得那家伙很可怜,虽然他们很可恶的让自己的晚餐减量,但既然主动躲避自己,并不喜欢暴力的伊维亚也暂时不想伤害他,于是便慢慢举着枪向那边靠近,用尽量温和的语气用德语喊了一句“放下武器,我就不会伤害你。”
然而灌木丛什么反应都没有,像死了一样缩在树后面,伊维亚愣住了,随即想到对方可能听不懂他说的话
“放下武器,你已经被我发现了,把手举起来,我就不会开枪。”他用法语重复了一遍,一边继续靠近。他可以看到那片灌木丛其实是一个披着伪装网的家伙,而他正在那里缩着装鸵鸟——这反倒让他有点束手无策,总不能这么耗下去吧,于是他左手从腰间掏出了P38,对准目标,右手将步枪倒过来,握住Kar98的枪管,用枪托去捅了捅那个笨蛋
“起来吧…只要你不反抗,我是不会开枪的。你只要和我回去,把武器交出来,再说几句好话,我们就能放你回家……今天就行!”伊维亚又用枪托捅了捅他,但是他还是毫无反应,但是从微微起伏的背部来看,他还活着。伊维亚只得一种颇无奈的口气来哄……没错,哄这个词很贴切,但是这不代表他已经放松了警惕。
这样僵持了十多秒,伊维亚倒举Kar98的手已经开始发酸,他不禁无奈地掂了掂枪,想将它收回背后,然而就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一瞬间——
“铛!”
那个伏着的“游击队员”突然一跃而起,左手撑住地面,腿大力一扫便将他的枪一击脱手,飞到了五米开外的草地上,连带着他的手腕被反着用力戳了一下,疼得他差点喊出来,摇摇晃晃勉强没有跌倒。但是这还没完。那个家伙借着惯性用力朝树上一蹬,向伊维亚飞扑过来。他见势不妙,敏捷地往地上一扑避开了这要命的一拳,举起了他的P38。而那人见未得手,便做了一个漂亮的前滚翻止住动作,伊维亚举枪欲打,但没想到他已经闪到了身前。
——“人类不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然而伊维亚来不及多想,他只知道如果不拼一下就要小命不保了,而近身肉搏中开枪显然是愚蠢的举动。于是他便抄起枪托举到身前,一边作为防御,一边想找准机会敲上一记。然而对方完全不吃这套,见他没有开枪的意思,便一个箭步冲过来,突然一低身,伊维亚暗叫不妙,想通过躲闪卸下这一击的劲头,但是他完全没来得及控制身体做出反应,肋下就挨了重重的一拳。
“哎哟!”
伊维亚吃痛地喊出了声,顺势仰面倒下打了个滚,捂着肚子往后退,他感觉嘴里发甜发腥,肋下疼得像吃了一枪,八成不是骨折,就是有了内伤,然而对方还是毫发无损。
“该死的……难不成遇上法国特工了?”他心中闪过这个不好的念头,坐在草地上不断后退,但是立刻,那个混蛋就又冲上来,这一下是左肩。伊维亚狼狈地滚到了地上,面朝下摔了个狗吃屎。那支P38脱手甩到了地上,他知道自己完蛋了,对方要杀要剐他也无丝毫反抗之力了。很快,冰冷的枪口顶到了他的后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