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和多兴、木姆以及他的两名随从,晓行夜宿,策马飞奔,五天后的黄昏,他们便赶到了雪银湖畔。原本,丹落又让马休随行,但多兴认为多此一举,而马超深知,马休虽然生长在松潘草原,但一直不喜猎捕,自然也不希望参加猎技大会,他便拒绝了母亲的好意。丹落见有多兴随行,也没再坚持。
马超在多兴的帐篷里歇息了一晚。多兴已经婚娶,他将妻子打发到了其它帐篷里。第二天一早,马超洗漱完毕,一走出帐篷,就见帐篷外已围满了人。他们都争睹马超的风采。马超已多年没有回到雪银湖畔了,即便当年那些熟识他的人,也只能依稀回忆起他年少的模样。马超客气地冲每个熟人拱手问安,对那些陌生人也点头致意,几乎跟所有人都打过了招呼后,才在多兴、木姆的陪同下,走向了他魂牵梦萦的雪银湖畔。
在雪银湖畔,羌人已用木栅栏围成了一个宽大的竞技场地,进入这个场地,需进入一道木框门,门有三人高,十多步宽,足以同时出入十头牛。但当马超和多兴、木姆等人来到门前时,却见两头体型巨大的野牛拦在门口,正在顶犄角,将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一个年轻的猎人站在门里,不无得意地注视着走过来的马超。马超也看了对方一眼,暗自认为这是个人物。现在是初春的季节,松潘草原还吹刮着寒气。可这个年轻的猎人,却只穿了一件豹皮坎肩,露出了一块块凸起的肌肉。他的脸虽然稍显瘦削,但十分有棱角,特别是他那双眼睛,透露着凶悍和桀骜不驯。
多兴见状,快走了几步,来到了野牛身前,冲那个年轻的猎人不悦地说:“仁悍,你这是什么意思?比试猎技,应该在场地里头比。你让野牛挡了我们的道,是不想和我们比试了吗?”
马超暗想,看来自己猜得没错,这位果然就是那位仁悍。
仁悍昂着头,冲马超一抱拳,颇为倨傲地说:“你大概就是那位马少将军吧”
“这里只有猎人,没有少将军。在下马超。”马超平淡地说。
“那好,那我就高攀一下,随着多兴哥,也叫你一声孟起哥吧!小可叫仁悍。”仁悍看了一眼不怒自威的马超,不由自主地客气起来。
马超点了点头。
“早听说孟起哥天生神力,一直无缘一见。”仁悍接着说,“今天巧了,这两头牛,从早一直顶到现在,谁也分不开。现在孟起哥来了,就请孟起哥借此机会一展神力,让我们也开一开眼,如何?”
“是,对”大批的猎人聚拢过来,都发出了赞同的声音多兴不知所措地看着马超,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马超微笑了一下,走到了两头牛的牛头前,伸出双手,分别抚摸着两头牛的粗壮的脖颈,姿态轻柔,两只牛显得十分受用,顶在一起的牛犄角也松弛了许多。猛地,马超分别抓住了两头牛的牛犄角使劲儿往怀里一带,两头牛挣扎着用死力往相反方向歪头,马超却顺势一推,两只野牛身子摇晃着打了个趔趄,顶在一起的犄角自然分开了,马超又抓牢牛犄角,左右手向相反的方向同时用力,两只野牛便被彻底分开了“神力!神力!简直是天神下凡。”围观的猎人齐声高喊。仁悍也流露出惊诧之色,但嘴角仍挂着冷笑。
马超冲众人拱了拱手,率先走入了场地大门。多兴在他右侧紧紧跟随。木姆跟在两人身后,他恶狠狠地白了仁悍一眼。他们几人刚走出十多步,就见一群人簇拥着羌王走了过来。马超多次见过羌王,知他与父亲有八拜之交,他忙紧走几步,迎了上去,欲行晚辈大礼。羌王却也快速迎了上来,伸手搀扶住了已拜下去的马超说:“贤侄,不要多礼。”
马超还是坚持拜了一拜。
羌王搀起马超,上下打量了一番,由衷地说:“多日不见贤侄,贤侄更加英气勃勃了,不愧是当世第一武将。”
“叔父过奖了。”马超谦逊地说。
“不,不,我觉得你当之无愧。”羌王拍着胸脯说,“你能来参加这次猎技大会,真让我感到欣慰,也使大会生辉呀!”
“叔父言重了。”马超客气地说。
“大王,还是请马少将军在观技台上就坐吧!”羌王身边一位贴身随从毕恭毕敬地说。
“好,好!我们到观技台上就座。”羌王指着不远处一处高台说,然后,带头走去。
“大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想与马少将军较一较猎技。”仁悍却快步走到羌王身边,躬身说道。
“嗯,孟起远道而来,还是让他歇息一两日,你再和他比试吧!”羌王皱了皱眉头说。
“不必。”马超不以为然地说,“我昨天已在我表哥的帐篷里歇息了一晚,既然仁悍兄弟想和我切磋猎技,那还是尽早吧!”
“哦,这个,既然贤侄这样说,我就不好再拦着了。”羌王略一迟疑说,“这个仁悍可是年轻的猎手中难得一见的高手。猎技大会已进行了三天,还没有哪个猎手能在某个单项技能中赢了仁悍,你要能赢了仁悍,那你就是本次大会的第一猎手。”
“猎技是求生之本,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我觉得大家来参加这个大会,是为了相互学习技能,以便在狩猎中不被猛兽所伤而已。”马超平静地说。
“对,对。”羌王赞同道,又转而问仁悍,“仁悍,你准备跟少将军比试什么技能?”
“我们猎家有所谓的掷技、射技、绳技、搏技等,这四种主要技能。我愿意和少将军一一比试。”仁悍对羌王说完,又转向马超,态度虽然也很恭敬,眼神中却充溢着不服,“如果这四项技能中,少将军能赢我三项,那我以后情愿做少将军的奴仆。”
“哎,互相切磋而已,谈不上谁做谁的奴仆。”马超淡淡地说。
“那好,我们到场地中央,已经有人为我们的比试做好了准备。”仁悍一指场地中央说。
马超冲羌王躬身施了一礼,礼貌地说:“叔父请上观技台吧!小侄献丑了。”
“哎,不要客套嘛!我等着一睹你的风姿。”羌王满怀自信地说完,带领着随从,走向了观技台。
仁悍则领着马超、多兴等人走向了场地中央。离着老远,马超就看到场地正中央有一个用粗木和竹片围成的一个围栏,酷似一个没有顶的笼子,此刻围栏里空无一物。但在围栏四周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各种木笼,里面装载着躁动嘶鸣的各类猎物。多兴指着这些猎物,对马超说:“这都是各个部落提供的猎物,供猎手们比拼时使用。”
仁悍带领着他们走到了两个大小一样的木笼前,里面圈着两只金色灵狐。仁悍指着这两只灵狐说:“这两只狐,一雌一雄,是一对儿,是我参会前刚刚捕获的。这两天,一直有人要跟我比用绳套套狐,我都没舍得用牠们,我倒不是小气,是我怕他们套不住,给我弄跑了。现在,少将军来了,我可不能出手低了,咱们就从这两只灵狐比起。”
“咱们也比用绳套套狐吗?”马超转动着眼珠问。
“不,咱们俩可不能在这小猎物上比绳技。”仁悍摇着头,不屑地说。
“那你说,比什么技?”多兴不耐烦地问。
“咱们比掷技。”仁悍说着,从木笼一旁拿起了一根三股叉,面带微笑接着说,“这掷叉的功夫,可是咱们猎人的基本功。”
“用石子儿,不是更见功夫?”多兴转了转眼珠说。
“我知道少将军掷石子的功夫独步天下,神鬼皆愁。”仁悍冷笑着接过话茬儿,“不过,用石子打狐有什么稀奇,我也可以做到一击即中,这就比不出高下了。要用铁叉叉住灵狐,那才能比出真功夫。”
多兴还要开口争辩,马超却冲他摆了摆手,淡定地对仁悍说:“仁悍兄弟,就按你所说,用铁叉来叉。不过,要由我先来,你要按我的样子去做,只要能做到我的样子,就算你赢。”
“说话算话?”仁悍不相信地问。
“当然。”马超微笑着说完,从仁悍手里接过了铁叉。
“谅你这享誉天下的少将军不会出尔反尔。那我就按你说的,学你的样子叉狐。”仁悍冷笑着说,“少将军您要捕雌的还是雄的?”
“随便。”马超不经意地说。
仁悍俯身解开了一个木笼的铁链,在拉开木笼小门前说:“您就捕这只雄的吧!在牠跑出二十步左右时,您才可以掷叉。”说完,猛地拉开了木笼门。那只灵狐闪电般地冲出了笼门,一溜烟地向前跑去。马超半举着铁叉,沉着地注视灵狐,在牠跑出二十步左右时,问了仁悍一句:“可以掷了吗?”
“可以。”仁悍回答。
马超侧转身子,挥出臂膀,抖动手腕,铁叉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像长着眼睛一般,不偏不斜,刚好落在了灵狐的脑袋前,灵狐刚发现前面出现了三根铁柱,却已收势不及,一头撞到了中间那根铁柱上,眼睛一翻,昏了过去。仁悍等见状,惊得目瞪口呆。而观技台上,却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多兴定了定神,露出欣喜的笑容,走到仁悍跟前,严肃地问:“怎么样,你能掷出这个样子吗?”
仁悍沉吟了片刻,无奈地说:“我掷不出来。这场,我认输。”说完,走向了那只倒地的灵狐。
多兴立刻向观技台上高呼:“仁悍,认输了。这场,仁悍认输了。”
马超却走到了刚刚抱起灵狐的仁悍跟前,看了一眼灵狐,恳切地说:“放了这一对儿灵狐吧!你可以开价钱,我会照价付钱。”
“少将军,你可太轻看咱们松潘草原的猎人了。”仁悍不悦地说,“我知道,你采用那样的手法掷铁叉,是为了不伤及灵狐的性命。既然你有好生之德,我也不是冷血动物,就放牠们回归自然便是。”
“那谢谢仁悍兄弟了。”马超冲仁悍拱了拱手。
“接下来要比射术吗?”多兴凑过来,高声问。
“少将军射术天下无敌,我早有耳闻。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先比绳技和搏技,如果这两项少将军都赢了我,也就不用比射技了。假如在接下来的两项里,我侥幸赢了一项,那我最后再和少将军比一下射术,少将军意下如何?”仁悍盯着马超问,语气比刚开始时客气了许多。
“如此最好。”马超痛快地答应。
“那怎么比绳技呢?”多兴直视着仁悍问。
“所谓的绳技嘛,就包括套技和捆技。我和少将军同时驱赶刚才堵在门口的那两只野牛,同时出发套住牠们,再捆绑牠们的四蹄,直至捆牢。谁先捆完谁就胜出。”仁悍边比划边说。
多兴听后,暗自替马超担心。如果换在几年前,他还是对马超有信心的。可他知道,这些年,马超忙于军政大事,荒疏了猎捕,而这绳技全靠熟能生巧,一旦生疏,要想重新找回熟络的手法千难万难。他就想劝马超放弃此项比拼,直接比拼下面的技能,可谁曾想,马超居然十分爽快地答应下来。他就不好开口说什么了。
仁悍的两名助手很快将两只野牛牵了过来。仁悍从助手手里接过一根粗绳索,围在了腰间。多兴也给马超找来了一根称手的绳索,递给了马超。马超接过后,同样围在了腰间。仁悍拉着马超在野牛尾后站定,仁悍的那两名助手各举一把铁叉,先看了仁悍一眼,仁悍冲他们俩点了点头,他们俩同时将铁叉照野牛肥厚的蛋上戳去,铁叉立刻戳入了野牛厚实的糙皮内,野牛负痛,发出了“哞”的嚎叫,向前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