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伊丽莎白加冕盛典
公元1742年4月29日,在莫斯科举行过加冕典礼的第5天,彼得大帝的女儿伊丽莎白便从克里姆林宫隆重地起驾前往亚乌扎河畔的安那冬宫。从清晨7时起,指派参加典礼的达官显贵便乘坐轿式马车聚集在伊万诺夫斯基广场上。其余要人则先期赶赴冬宫迎候女皇陛下。在矿务总局任文职官员的瓦西里·伊万诺维奇·苏沃洛夫上校也跻身于欢迎圣驾者的行列中。近日来,这位严厉的检察官成天忙于繁琐的典礼仪式,他那12岁的儿子亚历山大早把母亲叶夫多基娅·费多谢耶夫娜的叮嘱置之脑后,趁机溜出了家门。
天刚蒙蒙亮,亚历山大就跑进仆人的住处。他的同龄小伙伴、锅炉工伊万的儿子叶菲姆还盖着皮袄睡得正香。
“叶菲姆,快醒醒!叶菲姆!”亚历山大焦急地摇晃着他说:“你怎么啦?咱们不是约好去看女皇的吗,你忘了?”
叶菲姆从梦中惊醒,蓦地爬起身来,从他那长满雀斑的脸上擦去肉眼看不清的眼屎,在红褐色的睫毛下,一双惺忪的睡眼瞪得老大。他抓起一个木碗吃了几口昨晚的剩饭,就跟亚历山大跑出去了。
过去,他去过在皮克罗夫斯科耶的圣灵尼古拉大教堂的钟塔,每当早晨8点,整个莫斯科数不胜数的教堂根据伊凡大帝钟楼发出的钟声信号,各钟便应声齐鸣。他俩兴致勃勃地帮了敲钟人一次忙。他们也看过为举行加冕典礼而专门建造的的四座凯旋门:一门建在泽姆利亚诺伊围墙旁边的特维尔街;二门在喀山圣母教堂旁边的基塔城;三门位于米亚斯尼茨基街,当然还有建在亚乌扎河畔女皇宫室附近的最近一座凯旋门。
参加检阅的普列奥布拉任斯科耶禁卫团、谢苗诺夫斯科耶禁卫团、伊兹梅洛沃禁卫团和骑兵禁卫团以及非禁卫团队都带着自己的乐队,整齐地排列在从克里姆林宫到亚乌扎宫的大道两旁,那三角制帽黑压压一片。观礼台及附近建筑物都披上了节日的盛装,窗户上被绫罗绸缎和毛织物点缀得十分雅致,在穿绿色和蓝色制服的士兵背后,是一群着五颜六色春季艳服的莫斯科人,他们都在敬候女皇的莅临。
活泼机灵的亚历山大拉着动作缓慢的叶菲姆来到这里。穿过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好不容易才挤到列福尔托沃宫栅栏跟前。从亚乌扎河岸极目远眺,莫斯科所有宏伟壮丽的建筑物尽收眼底:无数个有十字架的金色圆屋顶,无数座宫殿和庄园,都沉浸在粉红色樱桃花和白色苹果花的海洋之中。
11点钟,无数洪钟和棱堡上的101门大炮齐鸣,宣布列队仪式开始。行进路线要经过马罗塞卡、波克罗夫卡和日耳曼街。随着女皇车队的临近,人们的欢呼声也越来越高,各团队朝天鸣枪。鼓号声响彻云霄。
在亚乌扎宫附近,人海如潮。人们急不可待地向前拥着,以至冲垮了士兵屏障队。头戴羽饰软檐帽、身强力壮的掷弹兵们好不容易才将人群又推回到指定的观礼区。与叶菲姆失散了的亚历山大被那些健壮的男人肩背挟挤在中间,无法动弹。
“快从我腋下钻出来!孩子。”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下等文官好心地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把他让到前边去。
亚历山大挤到前边,探头看到,在大道尽头有一队雇佣禁卫军骑兵高擎着马队军旗,从亚乌扎河新桥大道急驰过来。大桥两旁建造了许多石台座,那上边有瓶状饰物及雕像。骑兵队过后,有两名上校催马而过。
“这两位是典礼官——拜尔和离我们近一点的胖公爵普罗佐罗夫斯基。”快嘴的下级文官介绍说。
苏沃洛夫未来的岳父伊万·普罗佐罗夫斯基道貌岸然地坐在装扮华丽的高头大马之上,手执带有双头鹰的镀金权杖。
跟随在典礼官后面的是皇亲贵族鱼贯的车队。巨大车轮上的镀金辐条溜光锃亮,黑奴、矮奴、少年侍卫肃立在车后的脚蹬上,车前走着戴有尖顶帽,身着华丽仆服的听差和驭手,左右两边是侍从。
“这是狙击兵首席指挥、女皇御用侍从、两次俄罗斯勋章获得者、禁卫军中尉拉祖莫夫斯基海军上将乌沙科夫、陆军上将萨尔特科夫”这位文官兴高采烈、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这些文武官员的头衔和姓名。“这是切尔卡斯基公爵大臣那是特鲁别茨科伊陆军元帅陆军院院长多尔戈鲁科夫公爵”
这些车队过后,是宫中的御马官牵着的24匹备好华丽马披的女皇御马厩马。再往后,司号手、传令官跟随另一批典礼官行进。谢尔盖·戈利岑公爵在一群背着皮背囊的少校和军士的簇拥下,向人群抛撒着金质和银质的纪念章。
“快接住,叔叔!”亚历山大向文官喊了一声,他自己倒手疾眼快地一伸手抓住了一枚金光闪闪的圆形纪念章。纪念章的一面是从云中喷薄四射的王冠图案;另一面刻着:1742年伊丽莎白于莫斯科加冕为全俄罗斯女皇暨专制君主。
此时,60个宫廷侍从两个一排地走了过去,宫中的高级侍从、低级侍从及御马官骑马走过之后,只见8匹白马拖着罩有巨大王冠的金碧辉煌的御辇,缓缓而来
“女皇!伊丽莎白,我们的慈母!彼得大帝的爱女!”四周一片欢呼。
亚历山大翘起脚跟,从几乎擦身而过的马车大窗口看到,身材匀称、丰满的女皇身着金丝绣花的鲜红色天鹅绒长衫,披着宽大的女式斗篷,围着毛皮披肩,在光彩夺目的钻石王冠下露出一张圆形的脸庞和一双大眼睛。亚历山大天资过人,看书或识人从来都是过目不忘的。这位俄罗斯美人的形象当然也深深地铭记在他的脑海里。美中不足的是女皇那略嫌扁阔的鼻子,正因为如此,伊丽莎白不允许画她的侧面像,而且往往对画家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女皇的鼻子要画得更标准一些”
殿后的是宫中贵人、达官夫人、宫娥和奴婢乘坐的车队。
来到冬宫前的凯旋门处,伊丽莎白受到敬候在那里的达官显贵、将军及贵族们的欢迎,女皇与贵宾步入冬宫。宫廷大殿粉刷成赭黄色,门窗的面饰与三角楣饰涂得银光锃亮。女皇落座用膳时,宫前广场上人们高高举起盛满红、白葡萄酒的酒杯,顿时仿佛彩色喷泉在宫前广场上向上涌流。一箱箱装满烤全牛、烤乳猪、火腿、烧鸡、烤鸭的大箱子打开了,供大家尽情享用。
在拥挤的人群中,亚历山大终于找到了失散的小伙伴叶菲姆,他们立刻向摆着酒宴的地方奔去,但是在冬宫大门口却被一个掷弹兵拦住了。
“当兵的,快让开点!”小亚历山大怒气冲冲地喊了一声,“我是检察官苏沃洛夫的儿子,这个是我的仆人。”
“原来你是翘鼻子小少爷呀!”掷弹兵惊讶地说,边说边给他让开了路,“我可以让你进去,可是贱民子弟这里是不准进的。”说着将叶菲姆推回人群里去。夜幕降临了,宫殿上空被焰火、花炮、一道道光束照得一片通明,王冠下两头鹰之间以“伊丽莎白”四个大字组成的花字光芒四射。
俄罗斯在安娜·约安诺夫娜的统治下,如同做了一场噩梦,现在人们狂欢起来了。已薨女皇在自己周围安插的尽是些来自库尔兰的德国贵族,而她的心腹宠臣比伦大公本是个既粗野又愚蠢的马夫,他肆无忌惮地践踏了一切有俄罗斯特征的事物。自1730年起,由于怀疑俄国贵族密谋推翻背叛俄罗斯民族的政府,就开始对他们大肆逮捕、刑讯和处决。比伦和备受女皇宠信的外国人对彼得大帝建立的普列奥布拉任斯科耶禁卫团和谢苗诺夫斯科耶禁卫团极不信任。为了贬低这两个禁卫团的作用,1730年比伦与在俄军中服役的追名逐誉的丹麦人米尼赫新组建了一个伊兹梅洛沃禁卫团。该团的军官几乎全是俄籍的德国贵族。
伊丽莎白·彼得罗夫娜登上王位,标志着德国贵族控制权势的终结。因此,欢迎女皇时,贵族阶层、豪商大亨、高官显贵、笃信神灵的高级宗教人士是那样地欣喜若狂。但是,对千百万农奴和“贱民”来说,1741年11月25日的政变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福音
2 彼得大帝的侍从官
在亚乌扎河畔,普列斯堡要塞对面,彼得大帝为首批禁卫军团建立了普列奥布拉任斯科耶村和谢苗诺夫斯科耶村。1689年,在普列奥布拉任斯科耶村组建了集会院,即俄国正规军指挥部所在地。彼得在1699年11月8日的命令中提出:“凡欲服役者,可到普列奥布拉任斯科耶村征兵办公室登记”命令是由普列奥布拉任斯科耶团司书长——苏沃洛夫的祖父伊万·苏沃洛夫承办的。
年轻的彼得大帝常毫无拘束地到普列奥布拉任斯科耶村伊万·苏沃洛夫家去做客,亲自给伊万的儿子瓦西里做洗礼,并收他为义子。1722年,在伊万·苏沃洛夫辞世七年后,彼得大帝把14岁的瓦西里选为自己的侍从。
在彼得大帝时期,沙皇的侍从,地位并不“低微”,起码能行使副官的职权,甚至可以说,这种职务是擢升的阶梯。许多著名人物如名垂史册的波将金和鲁缅采夫都是从侍从起步擢升的。
苏沃洛夫家族并非门第显赫的贵族,为了适应当时盛行的一定要使自己的家庭导源于外国人的做法,苏沃洛夫一家声称,自己的祖先是1622年离开瑞典来此的苏沃尔,而史料记载与这种传说完全不符。查证结果,苏沃洛夫家族是纯俄罗斯人。早在伊凡雷帝时期,苏沃洛夫家族的祖辈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苏沃洛夫就在1544年喀山远征中担任右路军第四督军,在1549年瑞典远征中任扩编团队的第三督军。说明他们的先辈早就在军中供职,且达到了一定的官衔。
苏沃洛夫的父亲瓦西里·伊万诺维奇,这位彼得大帝的侍从是个非凡人物,具有绝顶聪明的头脑,更具语言天才。他能用七八种外国语流利地对话和阅读书籍,所以,他不仅当过彼得的侍从,后来在宫廷里还当过翻译。多年后,他得到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器重,被称为多才多艺的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