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萨达姆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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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萨达姆艺术”

“萨达姆艺术”以及萨达姆的艺术收藏

1993年夏天,为了庆祝萨达姆56岁生日暨那次把他推上权力之路的政变成功25周年,位于巴格达的萨达姆艺术中心一下子展出了这位领导人的40幅画像。23在复兴党控制下的伊拉克,为萨达姆画肖像成了一种行业,一种独具特色的“萨达姆艺术”。有一位伊拉克艺术家经营着一个小店,专门出售用他自己的鲜血画成的萨达姆画像。24萨达姆大力推动构建一种以他本人为主题的“革命艺术”,从而在伊拉克催生了一种独特的艺术市场经济。据说一位名叫哈立德-法尔汉的雕刻家每6个月要完成一件萨达姆的雕像,而且这种情况一连持续了10年。25有些画家在这段时间里创作并出售的萨达姆画像多达200幅。麦吉德-艾哈迈德主要从事现代抽象画创作,但他却以画萨达姆的肖像画为生。整个20世纪90年代,他共完成了30幅萨达姆的画像。对此他解释说:“这些画可以卖个好价钱。它们多数是政府办公室买走的。”26

在一个致力于把文化当作一种控制手段的极权主义政权统治下,艺术家们和艺术会成为什么样子?复兴党控制下的伊拉克本来应该是产生反抗艺术的丰沃土壤。在某些社会,当公共空间萎缩,国家控制着媒体和各个大学时,电影工作者、摄影家、画家以及雕刻家通常就会创造出与政府唱反调的现实形象,从而为政治批评打开创造空间。但是在伊拉克,萨达姆对视觉文化的个人控制似乎已经挤占了反抗艺术和政治联合的社会空间。

回头看看那些艺术家们完成的“萨达姆艺术”,人们很难在其中发现有艺术动机存在。艺术家也是血肉之躯;他们可能各具个性特色,但始终避免不了受到人类环境的制约。萨达姆下令制造这种不伦不类的艺术,为自己和他的政权服务,伊拉克的艺术家们能有反抗这个政令的自由吗?在复兴党伊拉克,针砭时弊只会给自己带来严重灾难,为了避免这种命运,艺术家们抛弃自己的犀利画风,硬生生地转向彻底的抽象主义,或者画着一幅又一幅的萨达姆画像,天知道他们当时是怎样才让自己作出这个选择的。20世纪90年代的制裁对伊拉克人的艺术创造也带来了难以估量的冲击。制裁机制禁止伊拉克人出国旅行,也禁止外国出版物进入伊拉克,这进一步加深了伊拉克艺术家的文化隔离感。不景气的经济环境使得他们不得不从事“萨达姆艺术”,以换取政府的资金。那些艺术家甚至在与学者们和记者们谈到萨达姆时也是赞美之词不绝于口,这也是他们受到复兴党严厉的奖惩制度制约的结果。沙克尔-哈立德画过几幅著名的萨达姆画像。2003年时他向一位西方记者夸口说:“我与萨达姆-侯赛因见过面。你可以从萨达姆身上看到这些品质:乐观、可靠、诚实、强健以及绝对的信仰。”在哈立德画的其中一幅巨画里,萨达姆身穿军装,骑着一匹白马,从巴比伦冲向耶路撒冷的岩顶圆顶寺(现存最古老的伊斯兰教圣迹)。他解释说:“创作萨达姆的画像时,艺术家们并没有受到胁迫。出于爱国主义情感为领导人画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你需要创作些表现爱国主义主题的艺术,而萨达姆-侯赛因是这个国家的象征。”27

尽管萨达姆大力推行一种以自己形象为主题的公共艺术,但是他的个人艺术品收藏却暴露出他自己独特的审美情趣。他喜欢选择以奇幻以及情欲为主题的油画来装饰自己的私人空间。萨达姆最青睐的画家是美国人罗文娜-莫里尔,她那些奇幻风格的作品常常表现肌肉强健的男人和艳丽的女人与蛇、龙以及妖魔鬼怪搏斗的场面。莫里尔的童年是在日本度过的,这段经历成了她创作的一个源泉,她的作品通常被用作魔幻小说的封面。28她在接受英国BBC电视台采访时说道:“我很喜欢那些离奇的日本鬼怪故事。”得知萨达姆收集了她的许多作品后,她很震惊,对记者说道:“我真的很吃惊。那样一个人喜欢我的作品,我不能说这是一种荣幸。然而,我会想——他在看着我的作品时,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对此我十分好奇。”29

关于萨达姆偏好奇幻风格油画的事情,媒体已经作过许多文章。从这些画作中看不到一点伊拉克或者伊斯兰文化特色。英国《卫报》的一位艺术批评人士写道:“他对这些画作的喜好看不出有太多文化因素在里面。这些作品带有一种意淫色彩的表现手法。它们显然不是伊斯兰风格的”30但是人们或许可以明白萨达姆喜欢这类战斗场景——英俊的裸体男人和漂亮的裸体女人展示着他们的匀称躯体,用宝剑击退妖魔鬼怪——的原因。随着萨达姆越来越感觉到自己深陷困境,他就越希望通过这些画表现的形象满足自己的一些幻想。从这个角度而言,这些画作可能是“萨达姆艺术”的另外一种延伸——他可能把自己当成,或者希望自己成为这种虚幻的、无往不胜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