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苦、再累、再难,总有尽头之时,只要我们能够坚持住。
2.危险和麻烦不断出现
所幸二号营地没有雨,在这里居然还能看到云层中时隐时现的乞力马扎罗山。
由于雨淋、寒冷和疲劳,王勇峰忽然感到一阵头痛、恶心袭来,他明白这是过度疲劳造成的高山反应,登其他山也有过,但没有这么剧烈。他的脸色肯定很难看,张伟他们有点慌,同时也纳闷为什么他们这些普通人还没怎么样,王勇峰这个老登山队员倒先“翻了船”。只有李致新依然平静。他和王勇峰是老搭档,多年的合作使他俩仅从呼吸、步频就能知道对方的状况。他安慰记者:“这点困难难不倒他,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人常说祸不单行,大家正为王勇峰感到担心之时。杰里夫发现捡木柴的搬运工丢了一个。他分析只能有三种情况:被大野兽吃掉、摔伤不能动或迷路失踪。而登山过程中的失踪很大程度上意味着死亡。他们的心头笼罩上一层阴云。
帐篷外,杰里夫和李致新他们在不远处找到了一个制高点,点燃了一堆大火,并不停地拿着手电一高一低地晃动,希望那个丢失的搬运工能够看到。
下一个目标是继续向建在4750米处高山沙漠上的突击营地进发。攀登乞力马扎罗峰的所有路线,最后都会合在海拔4750米的突击营地——基博木棚。那里有3栋石头和水泥建成的房子,可容纳60名登山者。另有两排类似中国北方平房的建筑,一排是厨房,一排供管理人员居住。
在前往突击营地的途中,他们忽然发现身后不远处有一个人很眼熟,原来就是那个丢失的挑夫,他迷路后找了一个岩洞待了一夜。大伙儿这才放下心来。最高兴的是杰里夫,他的工作保住了。在乞力马扎罗地区,登山向导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做一次向导,工资加小费能挣100美金。成为一名向导要参加政府部门的考试,合格后做两年助理向导,没有大的过失才能升为向导。
在突击营地,到处都可以看到白人和他们的挑夫,人声嘈杂,好像到了集市。
这时,《北京青年报》的记者王淑锋开始出现高山反应,她感到头疼、恶心。请来的挪威大夫又说她不能再往上走了,大家建议她立刻下撤。护送任务交给了张伟和潘燕生。李致新和王勇峰留下来完成最后的登顶和拍摄。
像登山一样,能够走得最远,上得最高的人,并非缘自他们非同寻常的实力,而是缘自他们非同寻常的自信心和忍耐力。
如果要攀登乞力马扎罗顶峰,这里通常的习惯是:夜里12时起床,1时出发,6时到达5681米的吉尔曼峰顶看日出,有能力的人再用两个小时登达顶峰乌呼鲁。考虑到大家的实力,李致新向杰里夫提出晚走1个小时,凌晨2时出发。
大家晚上7时开始睡觉,9时30分王勇峰就醒了,李致新也睡不着,他们开始讨论明天如何拍摄峰顶镜头。李致新设计的方案,是双手捧雪说几句话;王勇峰则让他朗读海明威的短篇小说《乞力马扎罗的雪》中开头的一段,临行前他俩特意复印了那本书。
在执行艰巨的任务之前,过分的兴奋,不注意保存实力和休息,是不明智的。只有放得下的人,才能拿得起。我们必须注意培养自己这方面的习惯和素养。
3.童话中的噩梦
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原来设想的充满诗意和浪漫色彩的登顶却遭遇到了最无情的挫折。
凌晨2点,李致新和王勇峰开始离开营地,除杰里夫外,又增加了一名向导。黑暗中,谁都不说话,只跟着杰里夫那摇荡的灯光闪动往前走。40分钟后,他们赶上第一支队伍。两个小时过去了,许多队伍都被李致新和王勇峰甩在了身后。然而,他们沮丧地发现上升高度只有400米。一会儿李致新和王勇峰就都困了。黑夜里登山对他俩来说都是第一次,以往天黑后至多走几个小时就休息,因此,没有对付这类情况的经验,只好俩人互相提醒,以免摔倒或滚下山坡。
由于他们的睡眠太少,加上连日困顿劳苦,他们的困倦感不断加深,脑子里昏昏噩噩的,走路已经成了下意识的机械行为。王勇峰取出在帐篷里沏的一小壶浓咖啡,里面放了4袋雀巢二合一。这水本来是救急用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此时管不了那么多,王勇峰和李致新一人一半,全喝光了。这壶咖啡只让他们清醒了一会儿。不久,更深更浓的睡意包围了他们。暗夜无边,脚下的路也仿佛没有尽头,他们感觉好像陷入了童话中的噩梦。
在懵懵懂懂之中,他们居然到达了5681米的吉尔曼峰。此时,王勇峰已经坚持不住,倒头便睡。然而,山顶上冷风巨增,穿着鸭绒服也不管用,根本不能睡觉,只好坐起来休息。此时,才知道睡眠是多么的甜美!
还好,李致新和王勇峰心想,不管怎样,他们终于登上了峰顶。15分钟后,他们开始下山。之后用了整整1个小时,在漫天的暴风雪中,焦急地寻找来时的路……
4.“我们回不去了,要死在这里了!”
此时,天色开始变亮,很多队伍开始往回撤。风越来越大,云层很低,能见度也不好。杰里夫开始为李致新和王勇峰感到担心,便说这就是峰顶。
很快,当王勇峰从一个英国人那儿得知这不是峰顶时,他完全被激怒了,大声地冲向导吼道:“你回去吧,我们自己登顶!”就和李致新头也不回地向更高的方向走去。
一看到这种架势,两个向导只好无可奈何地跟上来,杰里夫嘟嚷着:“到达这里就可以领到登顶证书了。”他们不知道,李致新和王勇峰肩负着国家的荣誉,这岂是一张掺水的证书所能承担得了的!
在危机四伏的环境里,如果需要在功利和诚实之间做出选择,许多人会不自觉地选择功利。然而,一个真正的勇士,他们决不会为虚假的荣誉所动,他们愿意付出代价,获取真正的荣誉。
到了7点钟时,杰里夫一直担心的登山最可怕的天气——暴风雪降临了。先是飓风从四面八方压来,越吹越猛烈,接着雪粒也多起来,风裹挟着雪粒,劈头盖脸而来。
然而,信心坚定的李致新和王勇峰丝毫不为所动,他们只是埋着头,一步步艰难地向上攀登着。
1998年1月7日7时40分,李致新和王勇峰终于到达顶峰。顶峰是一个100多平方米的平台,上面有一个铁箱和一面已被风刮倒的坦桑尼亚国旗。在天晴时,从这里应该可以看到下面的火山口和远处辽阔的平原,而这时的能见度只有三四米。
激动万分的李致新连忙从背包里抽出雪棒,开始绑国旗。由于戴着厚厚的手套,他绑了几次都绑不上。时间一秒一秒地逝去,王勇峰扛着摄像机,心里暗暗着急。李致新也急了,冒着被冻伤的危险,竟然把右手手套摘了下来!五星红旗终于在暴风雪中展开了。他们开始互相拍照,只拍了两张,李致新的“尼康”、王勇峰的“奥林巴斯”相机就都失灵了。
看到在折腾相机的李致新和王勇峰,在一旁焦急难耐的向导此时已经有些歇斯底里,嚷嚷道:“我们回不去了,要死在这里了!”
向导的话关非危言耸听,仅仅15分钟,四周已被雪完全覆盖,茫茫一片,看不出任何区别。李致新和王勇峰也感到不妙,决定立刻下山。然而,他们还是迷路了!
越来越强的绝望和恐惧感开始向两个向导袭来,他们开始大声地诅咒、骂娘。这时,暴风雪更猛烈了,走出几步路高山眼镜里就塞满了雪,什么也看不见,更别说找路了。杰里夫的同伴显然已丧失了理智,情急之下,摘下眼镜,雪盲了!
然而,李致新和王勇峰则显得要沉着、镇静得多,他们的经验告诉他们,越是面临危险,越是要坚定信念,沉着冷静,恐惧只能加大出事的概率。依靠残存的直觉本能,一小时后,他们终于穿过暴风雪区找到了下山的路,此时大家都已精疲力竭。
当他们返回二号营地时,一个噩耗传来:一个德国人在峰顶附近遇难了。
1998年1月6日,当他们返回大本营同等待他们的记者们会师时,乞力马扎罗已经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在阳光、浮云和蓝天的映衬下,整座山依然美得令人心醉。眼前的一切令李致新和王勇峰难以想像,他们在山顶时,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在危险的境地中,越是恐惧,就离理智越远,就越容易犯下更大的错误,出现更大的危险。所谓祸不单行,迷信者认为是上天的降祸,事实上,是自己的慌乱和恐惧夺走了自己的理智,是自己的慌乱和恐惧使自己犯下了更为严重的错误。无论我们做任何事,都会经常面临巨大的挑战,只有人生中的一系列挑战中,刻意培养自己镇定、自信、理智、勇敢的心理素质,才能不断走向更为光辉的未来。
十、没有任何理由轻视——厄尔布鲁士峰
1.“我们等着好天气的到来”
1997年5月初的一天,李致新在中国登山协会举办的欢迎韩国登山队招待会上,提议组织中韩联合登山队攀登欧洲最高峰(海拔5642米)——厄尔布鲁士峰(北纬43度21分东经42度26分)。
6月2日,中韩联合登山队登上了从北京飞往莫斯科的飞机。
6日,他们开始适应性行军训练。
40多岁的阿里是这次行动的登山向导,他经验丰富,在厄尔布鲁土峰已经做了20多年登山向导,对厄尔布鲁士峰的情况了如指掌。
在进入陌生的领域之之前,找到一个合适的向导,可以使行动的风险降到最低,成就的保障提到最高。
第一天行军的垂直距离只有200米,距离约12公里,时间用了6个小时。
第二天和第三天行军的距离和高度比第一天增加了许多,李致新一个人总是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缺乏训练的后遗症在李致新身上显现出来。王勇峰开始有点为他担心,但李致新对自己却充满信心。3天的行军使他的高山适应性得到加强。
不管我们曾经取得过多么骄人的业绩,我们都需要在实践中不断地锻炼,才能适应不断变化的新的挑战的需要。那种枕在过去的业绩里睡觉的人,只会被市场淘汰。
接下来的3天里,李致新他们的高山适应性继续得到加强。这期间,他们对韩国队员和厄尔布鲁士峰的了解也加深了。韩国队员中有4—5人登达过8000米的高度,尤其是韩国队厄尔布鲁士队长张炳虎曾登顶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玛峰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从大家的实力上看,登顶似乎没有多大问题。可厄尔布鲁士变化无常的天气,需要登山者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而他们缺乏的恰恰是这一点。按照计划,12日他们将撤离厄尔布鲁士峰。也就是说,12日之前如果没有好天气,他们的攀登将不得不以失败而告终。以往的登山队在厄尔布鲁士峰停留时间在20天左右,当他们遇到坏天气的时候,就到附近的城市旅游,直到好天气的出现。阿里说,厄尔布鲁士峰的坏天气已经持续一星期了,天气能否在12日之前变好,他心里也没底。
行动之前,仅仅主观条件具备了,还不够,我们必须有足够的耐心等到客观条件具备,才适合行动。客观条件有时像主观条件一样重要。如果你仅仅认为只要具备积极主动的精神就足够了,那么,这可能会让人犯下重大的错误。
9日,登山队员们开始向突击营地进发,他们先是坐缆车从2000米的高度上升到3500米,然后又由雪地拖拉机把他们送到4200米。到达营地后,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一个由铝板做墙的形似碉堡的巨型建筑物。营地周围下着大雪,能见度20米左右。整个队伍在休息厅里无可奈何地等待着天气的好转。李致新和王勇峰商量:“12日之前天气不好怎么办?”李致新说:“让韩国人先撤,我们等着好天气的到来。”
做任何时候,都需要选择最佳时机。适应的时机,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要捕捉到最佳时机,只有耐心地等待。
2.“我们对自己的行动负责”
就在这一天的傍晚,太阳突然钻出了云层,厄尔布鲁士峰的主峰第一次出现在他们眼前。除了它的美丽壮观外,另一感觉就是厄尔布鲁士峰伸手可触,上几个缓坡就可到达顶峰。李致新和王勇峰不明白,这么近的顶峰阿里怎么说需要8个—10个小时的攀登时间呢?他们俩决定明天突击顶峰,3个小时登顶,1个小时下撤,中午赶回“大碉堡”吃午饭。
当李致新和王勇峰把他们的计划告诉韩国队长后,立即遭到了张柄虎的坚决反对。他说:“厄尔布鲁士峰的天气瞬息万变,它的主要山难就是在暴风中迷路失踪。我们必须听从熟悉尼尔布鲁士峰地形的阿里的安排,明天攀到4900米高度做适应性行军。”
“登山计划应随具体情况制定,其第一要素就是天时,抓住了天时就抓住了成功的一大半。”王勇峰接着给韩国队长列举了他和李致新攀登麦金利峰和阿空加瓜峰时,如何抓住好天气获得成功的例子,但还是没有说服同样有着丰富登山经验的韩国队长。
每件事情都有其特殊的条件,我们不能简单进行类比。简单类比的结果,容易使我们仅仅根据以往的经验,尝到的甜头采取相应的行动,结果,当意想不到的突发变化出现时,我们往往会变得不知所措,或者必须为之付出代价。
“我们对自己的行动负责。”最后,李致新和王勇峰对韩国队长说。
像以前登山一样,李致新和王勇峰在突击的前夜怎么也睡不着觉,不知是高山反应,还是心情太激动的缘故。
10日凌晨3时,他们俩就开始起床摸黑做早饭。
3时30分,韩国队长赶到食堂来劝他们不要单独行动。
“如果天气不好,我们会马上下撤。”王勇峰安慰韩国队长。不得已之下,韩国队长只好同意。
积极性的行动,包括对危险、糟糕前景的积极预防。那种只往好的方面想,不往坏的方面想的所谓积极的想法,并非真正的积极。
3.共同抵抗死神的威胁
4时30分,李致新和王勇峰满怀自信地从“大碉堡”出发了。周围非常安静,他们俩走在雪地上的声音听得异常清楚。朝霞渐渐映红了东方的天空,厄尔布鲁士峰主峰清晰地呈现在他们面前。为了尽快登顶,他们没按登山常规1个小时行军休息一次,连续走了3个小时。大缓坡他们翻了无数个,可是还没有翻完。突击营地倒是离他们越来越远,而顶峰离他们还是那么遥远。事实证明他们的判断出了错。得从长计议,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急于求成的结果,必须是要战胜超负荷运转所带来的负面效应。
李致新疲倦的表现越来越明显,他的脾气开始变得暴躁,一会儿抱怨冰镐太短,一会儿抱怨积雪太深。看来这是疲劳的症状,王勇峰把重的东西放在自己的包里,并独自承担起开路的任务,希望以此来减轻李致新的疲劳程度。
在遭遇困难的时候,相互理解,相互帮助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