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仕途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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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八品官场(6)

好像是理清了一些思绪,黎书记终于抬起头来,说,班子调整期间一一噢,我忘了说明一下,龙门镇的党委书记龙世雄已经决定调任副县长,批文市委已经下达了,就等人大常委会通过一下目前,县委正在考虑组织龙门镇党委的新班子一一这封告状信是不是可以先放一放?你们寸能比我史清楚,这时候的告状信往往大都是无中生有,可信度很小。往往准备提升谁,呼一下就来上一群告状信围攻谁。我想,这些信就暂时不要查了吧。一位处长说,这两封信写得很有力度,检举得也相当具体,不查的话不大合适吧。黎书记笑了,说,难道我的态度也无足轻重吗?丁镇三是我的一个基层干部,我还是有权力说话的。两位处长看到黎书记的态度明确而又坚决,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其屮一个说,既然书记表了态,不査也是可以的。不过,我们还想听听书记对丁镇三的看法。

黎书记微微一笑,说,我很了解丁镇三,他是“一顿饭一头牛,走一走一幢楼但是掖个人腰包的事大概没有3私生女的问题,是不是有点太玄乎了。他和他老婆关系还可以嘛。那个刘凤我也认识,是丁镇三给公司聘来的理发师。人家在济南是有丈夫有孩子的,这种事可往往是查无实据的,你们说是不是?刚才说话的那位处长又说既然黎书记担保丁镇三没有什么大问题,那我们就不查了。这两封检举信给您留下,不过,您要让县纪委给我们出具一纸证明3证明县委对丁镇三的态度、评价。书记您不要误会,这种情况太多了,我们一般都是这样处理的。我们充分理解县里负责同志的苦衷。黎书记不大放心地问,你们还要请示一下吗?那个处长说,不用了,市纪委陈书记已经考虑到这种情况了……黎书记放下心,说,我马上叫他们去写证明。

十三

丁镇三亲自驾驶着他那硕大无比的“林肯王”向水旺乡跑去,车子里坐着刘凤,这是…个月牙儿冷得发颤的秋末的夜晚,遍地银霜,收割了的田野一片灰茫茫。北边那条大河的轰响声传来,给这样的夜晚增添了凄凉。女人儿乎哭了一路。她是一边哭着一边诉说,你这个狗吃了良心的想用拖来扔掉俺娘俩,你休想,把我逼急了,我来一个同归于尽……丁镇三说,凤,哪能呢?我这不是带着你去看小芝吗?女人抽抽搭搭,说,看看又有什么用?孩子马上三周岁了,哭着闹着向我要爸爸。你敢、你敢答应不?丁镇三也表现出很沉重的伤感,说,这种岁月也他娘的太屈人。快熬到头了,班子调完,我一上任,就和她离婚,和你花好月圆行不行?女人高兴起来。问,你就那么肯定黎书记要把书记位子给你?

丁镇三说,这是裤裆里抓卵子把里攥了,我使出了奇招绝活。呸。女人嗔他,你那本事不就是多进几套红木家具,再不就是又弄来了名牌照相机?这一回咱老丁可是和黎老一玩了一手高明的。丁镇三说。干是,溜溜地跑着车,丁镇三把自己创作的故事天花乱坠地向女人吹了起来。刚刚吹完,女人便长了脸,灰了色,说,你完了,这回你是死定了。丁镇三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别吓我好不好我的姑奶奶。女人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叫,这么大的举动,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一说,让我参谋参谋?丁镇三嘿嘿笑了,说,云志中把我逼到了绝路,我自己憋了三天三夜才想好这么一条妙计,怎么样?就足要让你惊喜惊喜嘛,天天说老子是个粗人,有勇无谋,怎么样,高不高?女人咬着牙,说,高个屁!这样的闹剧,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一眼就能看破。黎老一多么阴,他能看不出来?事实上,按你刚才讲的,他已经把你看穿,他不是没有站在后边举杯祝贺吗?他不是不让电视台播放吗9丁镇三一下子哑了,闷了半天,说,也许又是你说得对,事情是有点不大对劲……可是,万一那样我也想到了,到了什么时候,黎老一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我摸着他的小辫子啤,就是他看穿了也要帮着我把戏演完哩。我想他是真心想给我一个书记的,只是怕别人说咸道淡。如今我拿出一手绝活,他能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全我吗?他也会明白,我这一手是对付云志中,对付龙门镇那儿个也想争一争抢一抢的鸟人。女人用细白缜密的牙说咬着下唇,半天没有评价丁镇三的是非。过了一会儿,跑广半天车,她才吁出一口气,说,你让我调理得越来越聪明了,黎老一也许真的不敢把你怎么样,也许真的会帮着你把戏演完……黑暗中,女人突然又被一种不期而至的念头抓住了,惊恐地叫起米,不好,黎老一肯定会想到你在抓着他的小辫子胡作非为,他哪能会雨艰地让你控制呢?他会软刀子收拾你的,他也许会把你调走,让你到另一个乡镇去当一个有职无权的闲官,他也许会借检察院的刀子干掉你,你被他抓住了什么没有?男人说,我是钢勾子抓不住的溜溜球。女人又问,别人呢?有没有别人抓住了你什么?

还有,咱们的芝子有人知道吗?那个水宪春可靠不可靠?丁镇三说,芝子的事你一万个放心,水宪春一个月从我这里拿走一千五百元,为了钱他不会卖我的……别人嘛,只有一个人有点危险3可是,他也不会卖我的,绝对不会。女人问,他是谁?到底怎么一回事?你快说呀。丁镇三说,1994年秋天,红木集团扩建、整修,我和龙辉共同负责,我们一人拿了几万元的回扣。女人喃喃自语,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卖你的,因为卖了你也就卖了他自己。可是……也许我又多虑了,我这个人总是多虑。这时候,车子在一片树林里停下了。男人说到了,下车吧!女人说也许这时候不应该来,太玄男人说管他呢,天塌了有地接着,还有比看女儿更大的事吗?女人满眼泪水地说也是,想想芝子我就刀子剜心。男人和女人下了车子,男人扶着女人,向五里地以外的一个村压走去。男人和女人走近庄子,男人却停在一条胡同的头上不再向前走,女人一个人向里边走去。男人沙哑着嗓子说,替我亲亲芝子。女人说,哎。

女人出来的时候神色有点慌张,她拉上男人一句话也不说便疾步来到那片已经落叶的林子里。

女人喘出一口粗气,说丁镇三,你这一固肯定是没戏了,不过,也好,事情到厂那一步也就好了。

男人却问,芝子好吗?她又长高了没有?她又向你要爸爸厂吗?

女人说,水宪春告诉我,有一个男人几天前来找过他,问他你养了丁镇三的女儿吗?他说他没有承认,可是,他又说一个大活人是藏不住的,水旺乡好多人都知道我给别人养着一个孩子。肯定有人在整你的黑材料,有人想收拾你。

丁镇三也有点慌神,说,你准又是在疑神疑鬼吧?你这个女人,鬼点子就是比男人都多。

女人阴郁地冷笑,说,比你这样的男人鬼点子是多一点儿,

可是,还有的男人比我厉害得多。

男人说,整就整呗!你……还有什么法子没有?

女人说,书记你是休想了。一封检举信告到纪委,纪委往下一查,黎老一有两颗脑袋也不敢让你去当什么龙门镇的书记了。至于说一个跟斗翻到检察院里我想也不大可能,黎老一为了灼己也不会太难为你的,就算有人告你贪污受贿,他也怕拔出萝卜带出泥。眼下最大的危险只有一个,黎老一拿着这些黑材料,如果说真有黑材料的话,把你赶出红木集团,来一个明升暗贬,把你弄到一个鸡不拉屎的穷乡去当什么副书记。我觉得,他一定会走这一步棋的。走,上车,我教个法儿给你……如今,只有退而求其次了。第二天,丁镇三大模大样大白天里走进了黎书记的办公室。有几个秘书正在汇报材料,他也不避讳,说,黎书记,柯东灵的一千万半个月之内一准到位,你的表态可是要算数的。

黎书记示意几个秘书退开,盯着丁镇三看了足足一分钟,才问,肉我要书记来了是不是?

丁镇三一点也不怵,硬碰硬地也看着黎书记,说,是的,君无戏言嘛。

黎书记打开抽屉,把两封信甩给丁镇三,气得脸膛都白了,说,当书记,凭什么?凭你的吃喝嫖贪,凭你的私生女?凭你的假投资?

丁镇三冷笑两声,一点也不怯场。说,书记,这全是诬陷。我要求县委、市纪委彻底调查,查出一星半点的问题,你枪毙我。不过,要查,咱们就要彻里彻外地查,把红木集团查一个水落石出。反正我一个小经理怕什么……最后大倒其霉的恐怕不会是我。哎书记,你说呢?

黎书记两手哆嗦着,嘴唇也变得青白。他听出了丁镇三的威胁,他感到了自己的虚弱,他努力挤出一个苦笑,说,镇三,日久天长你就明白了,我黎某人是向着你的,是保护你的。你说说,你让我怎么办才好。他想,如果有一把枪,我也许会干掉这个魔鬼的。不!他想,也许,我会干掉自己,我他妈的昏了头,昏了乜六年,怎么会选中这样一个魔鬼作心腹,把小辫子送到他的手上。

丁镇二说,黎书记,我哪能难为你呢?天平两个盘,左边盘子上放着书记,右边盘子上放着镇长和总经连,这样分配才平衡,才公平。要不,龙门镇会大乱的。我嘛,就选右边盘子吧,镇长兼红木集团总经理。让云志中去占左边的盘子也许更好。是不是书记?黎书记舔了舔又下又涩的嘴唇,满嘴冒出一股苦味。几乎有点哀求地说,镇三,你先到一个乡镇去当副书记好不好?多则两年,少则一年半载,我保让你衣锦还乡,圆了龙门镇书记的梦。

丁镇三想起那个女人千叮咛万嘱咐的话,一点不差地复述出来,黎书记,我哪儿也不去,谁想把我赶出红木集团,我就和谁决一死战。

黎老一像旱天的禾苗一样蔫了,低下脑袋少气无力地说,两个盘子就两个盘子吧。丁镇三,我只求你把柯东灵那台子戏唱完,唱好,让我在县委有法子说话,给你一个镇长也是要有个说法的。

黎书记在一个秋天的1=1子里向丁镇三妥协了。

这样的妥协,让他有些富伯。他知道,身边的定时炸弹不怛没有挖走,而且离自己更近广,可是,不妥协又有什么法子,不妥协定时炸弹说不定马上就要爆炸……

与其让定时炸弹今天把白己炸碎,倒不如“糊弄着”让定时炸弹起码在今天不炸,以后也许会发生变化,定时炸弹也许会变得一点点威力也没有了,也许会慢慢地离开我……

一个大人物说,解决政治危机的灵丹妙药只有一个字:拖。

这个字也许也是我的灵丹妙药。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