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你们花了这么长时间,”当他们把他拖出来时,凯恩斯说:他平静地坐在病号的帐篷里等待着,而惊恐的艾伦则把脸埋在了帆布床里,“来吧,你还得发挥点作用。”他说,然后立刻用绑带和刀子把男孩装备起来,把他拖到可怜的受伤动物跟前。这个动物警惕地向他们嘶嘶叫着,泰米艾尔回过头,向他抓了一下,接着,他吓得蜷缩起来,让凯恩斯自由行事。只是当外科医生把他的脊骨安回原处时,他还是呜咽了两声。
他们发现了格兰比,他已经失去了知觉,嘴唇发青,几乎倒立着被埋在那里。劳伦斯和马丁一起小心地把他放在清理干净的地上,把一个尽力抽出来的帐篷折叠起来盖在他身上,躺在步枪兵的旁边。这些步枪兵正一起站在非常靠近斜坡的地方。邓恩、哈克利和瑞格斯中尉,他们都脸色苍白、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泰米艾尔把最顶上的那层冰雪清除掉后,艾米丽·罗兰尽力把自己的头露到外面,几乎像是从雪里游了上来,然后大喊着,直到有人过来,把他和戴尔解救出来,两个人正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
“弗雷斯,所有人都齐了吗?”半小时后,劳伦斯问道,他把手从鲜血淋淋的眼皮上拿下来,用雪擦了擦。
“是的,先生。”弗雷斯低声说,贝耶斯厄斯上尉刚刚被挖出来,他的脖子被折断,已经死了,这是最后一个失踪的人。
劳伦斯僵硬地点点头。“我们必须把受伤的人安置好,再找一些藏身之处。”他说,然后向四周寻找塔肯:向导正站在远一点的地方,低着头,手里拿着鹰小小的、僵硬的尸体。
在泰米艾尔的监视下,野生龙把他们领到了山壁上一个冰冷、坚硬的洞穴里。当他们走到深处时,通道变得暖和了许多,又走了一会儿,突然宽阔起来,他们到达了一个巨大的洞穴中,中间有一个冒着热气的硫磺水的池塘。这是一个挖掘出来的粗糙通道,把新鲜的融化的雪水引到了这里。在洞穴里,还有几条野生龙正在睡觉。有着红色斑块的领头龙正在一个有利的位置上蜷缩着,比水平面高出许多,嘴里咀嚼着一只羊腿骨。
当泰米艾尔进入洞穴中,所有的龙都惊呆了,发出嘶叫声。受伤的龙紧紧地靠在他的背上,其余人跟在后面。但这条小的蓝白龙发出了让他们放心的声音,一会儿,又有几条龙过来帮助那条受伤的龙趴下来。
塔肯向前走去,用龙语对他们说话。他把手成杯状放在嘴上,用口哨声发出了几种声音,然后向洞穴的通道上打着手势。“但那些是我的猪!”泰米艾尔愤怒地说。
“雪崩之后,他们都已经死了,不吃的话只会腐烂。”塔肯吃惊地向上看了看,“你自己吃不了那么多。”
“我看不出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泰米艾尔说。他的翎颌仍然竖立着,看着其他龙,尤其是用威武的眼神盯着那条有红色斑块的龙。他们也不安地推搡着,移动着,翅膀从背上半立起来,又再次收拢,斜着眼睛看着泰米艾尔。
“亲爱的,”劳伦斯把手放在泰米艾尔的腿上,平静地说,“看看他们的状况吧,我敢说他们都非常饥饿,永远也不会袭击你。在这种情况下,把他们从自己的家中赶走,就太不善良了。我们可以在这里休息,如果我们想要他们盛情款待,或许就应该和他们分享这些猪。”
“噢,”泰米艾尔想了一下,翎颌开始慢慢缩到脖子上。野生龙看上去真的十分饥饿,所有龙都肌肉收紧,皮革紧绷,脸庞消瘦,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许多龙看上去年老多病,或者受了伤。“嗯,我不想不善良,即使他们开始时想和我争夺。”最后,他同意了,向他们进行了自我介绍。他们原本吃惊的表情变成了谨慎的半压抑的兴奋,接着红色斑块的龙发出急促的喊叫,领着其他龙慌张地要离去。
他们现在拿着死猪返回来了,复杂而吃惊地看着苏刚开始为他们宰杀猪。塔肯发出要木头的请求,两条小一点的龙飞出去,拖了一些灰色、已经风化的死松树返回来。苏刚用猪油渣把火点起来,烟雾冲向了洞穴高处的一个裂缝,猪肉被烧烤得香味四散。格兰比醒了过来,含糊地说:“这里有小排骨吗?”这话让劳伦斯放松了许多。不久,他醒了过来,喝了杯茶,他双手颤抖,因此需要别人帮他拿着杯子,之后,他们把他扶到了火旁边。
队员们都快感冒了,打着喷嚏,尤其是男孩子。凯恩斯说:“我们应该把他们放在水里:让胸部保暖是应该最先考虑的事情。”
劳伦斯不假思索地同意了,不久,他吃惊地看到艾米丽和其他年轻军官在一起洗澡,完全忽视了衣服和谦逊。“你不能和其他人一起洗澡。”劳伦斯匆忙地对她说,然后把她从里面拖出来,裹进一张毛毯里。
“我一定不能吗?”她沮丧而困惑地盯着他问道。
“噢,我的上帝!”劳伦斯心中说道。“不能,”他坚定地告诉她,“这不合适,你正在成为一位年轻的女士。”
“噢,”她轻蔑地说,“妈妈已经告诉了我这些事情,但我还没有开始流血,总之我不愿意和他们任何人上床。”劳伦斯觉着自己被完全打败了,马上给她安排了一些工作,逃到了泰米艾尔身旁。
烤猪正在转着圈,苏刚同时在炖着猪下水,从野生龙开始给他们提供的各种材料中选出一些加到里面。这是他们收集的蔬菜,不完全是合理的,一些绿色植物和土产的根茎,还有在破麻布袋里的一蒲式耳芜菁甘蓝,另外一袋子谷物,很明显是不能食用的。
泰米艾尔正在快速地和红斑块的领头龙交谈,越来越流利了。“他叫阿尔卡迪,”泰米艾尔对劳伦斯说,劳伦斯向他鞠了个躬,“他说非常对不起,他们不应该找我们的麻烦。”他又补充了一句。
阿尔卡迪优雅地倾了倾头,以示欢迎,看上去并没有特殊悔改的表现。劳伦斯怀疑他们不会对后来的旅行者也抱有善良的意愿。“泰米艾尔,向他说明一下这种行为的危险性,”他说,“如果他们继续抢劫的话,完全可能被射杀。平民会被激怒,提供奖金取他们的脑袋。”
“他说这只是代价,”经过一番进一步的讨论后,泰米艾尔有点含糊地说,“没有人在意为此付费,当然尽管他们应该为我而放弃。”在这里,阿尔卡迪用略带受伤的口吻补充了几句,泰米艾尔困惑地抓了抓前额。“尽管上一条像我一样的龙并不反对--如果他们愿意领着她和她的仆人穿过关口的话。她给了他们两头美味的牛。”
“像你一样的?”劳伦斯茫然地说道。在世界上只有八条像泰米艾尔这样的龙,全部都在5000英里以外的北京,甚至就颜色来说,他也几乎是独一无二的,除了翅膀边缘光芒四射的斑点外,几乎全部都是平滑光泽的黑色。大多数龙都像野生龙一样,浑身都是各种颜色的图案。
泰米艾尔作了进一步的询问。“他说她只是长得像我,但浑身都是白色,眼睛是红色的,”他翻译道,翎颌又开始立了起来,鼻孔张开,发着红光,阿尔卡迪退到边上,恐惧地看着他。
“她和多少人一起?”劳伦斯问道,“他们是谁?他看到她穿过大山后向哪个方向去了吗?”问题和焦虑立刻一个接一个涌了上来。听到这个描述,这条龙的身份毫无疑问。这只能是莲,出生时由于一些奇怪的灾难,她的颜色被滤去,在她的内心深处,肯定有怀恨的敌人。听到她令人吃惊地选择离开北京,除了最坏的意图外,他看不到别的。
“还有一些龙和他们一起走,载着许多人。”泰米艾尔说。阿尔卡迪叫来一条蓝白色的龙,名字叫戈尼。在某种程度上,那些人操着和土耳其人一样的方言,也说龙语,曾经为装货物的龙做过翻译,可以告诉他们更多的信息。
再没有比这个消息更坏的了。莲正和法国人一起旅行,根据戈尼的描述,肯定是德经大使,从她与德经交谈的能力来看,她已经掌握了这种语言。她当然是在去法国的路上。进行这种旅行,动机只可能有一个。
“她不会让他们利用自己。”他们匆忙争论时,格兰比安慰道,“没有队员或上校,他们不能只是把她投到前线上,她从来不会让他们给自己套上龙鞍,毕竟我们给泰米艾尔套上龙鞍已经让他们乱成了一团。”
“至少他们能够让她繁殖。”劳伦斯阴郁地说,“但我不认为经过一段时间后,波拿巴不会发现一些利用她的方法。你看泰米艾尔在我们去马德拉的路上做了什么事情--48支枪的护卫舰居然被击沉。我不知道同样的策略会不会用在最好的船上。”海军的木质墙仍然是英国最有保障的防卫物,而莲独自带来的威胁将改变穿越英吉利海峡的力量平衡。
“我不害怕莲,”仍然翎颌树立的泰米艾尔说道,“我丝毫不为永瑆的死感到遗憾,你受到的谋害与他脱不了干系,如果她不喜欢的话,她不会让任何人逼他尝试。”
劳伦斯摇了摇头,这样认为莲并不能讲得通。奇怪可怕的颜色让她在中国遭到了排斥,她的整个世界都与永瑆息息相关,甚至超过了大部分龙与自己同伴的感情。她当然不会原谅。西方人像她一样傲慢,他没有料到她将进入这样一种被放逐的境地。如果她总是这样深深地充满着憎恨和敌意,那些人就可能利用她做更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