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龙船长(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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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临战之际(5)

“好的,”格兰比开始写起来;他的字不是很好看,字母之间分得很开,但还可以阅读,“你很了解他吗?不管他们给我们找来谁,我们都不得不和他相处很长一段时间。”

“是的,事实上非常了解,”劳伦斯说,“在‘伯里兹’号上时,他是我的第三上尉,而在‘自立’号上时是我的第二上尉;泰米艾尔孵化时,他也在场:他是一位好的军官和航海员,我们不可能期待比他更好的人了。”

“我会亲自把它送到传达员那去,并告诉他一定确保它顺利到达,”格兰比许诺,“这是多大的安慰啊!我们不必和那些顽固的家伙在一起了……”说到这里,他尴尬地停下来;毕竟,不久以前他还把劳伦斯看作是一个“顽固的家伙”呢!

“谢谢你,约翰,”劳伦斯宽恕了他,匆匆地说,“我们还不能高兴得太早;在这次任务中,政府可能会派一个地位更高的人。”他这样补充道,虽然私下里觉得机会很大。巴勒姆并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接受这次任务的人。

然而他们很清楚地知道,对于没有出过海的人来说,龙运输船是船只当中最难以指挥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们都无止境地坐在港口里,等待龙的乘客;大部分时间,船员们只能通过喝酒和嫖妓而荒度时光;像封锁海域这样的工作,也只比他们少接触社会而已。在运输船上,只有很少的机会参加战斗,获得荣誉,更别说奖金了,他们并不需要做得比较好的人。

但是在特拉法尔加角战役后,“自立”号在一场大风中遭到了严重损坏,需要在干船坞里停留很长一段时间。而瑞雷,因为没有任何有影响的人帮他弄到一条新船,只能待在岸上。而且因为他实际上缺乏资历,也很愿意接受劳伦斯给他提供的机会,巴勒姆也很有可能抓住第一个申请的人。

第二天,劳伦斯一整天也都在工作,这次他做得更好一些,写了另外几封必要的信件。在过去几周可怕的日子里,他完全忽略了个人的联系,欠了很多回信,尤其是给家人的回信。多佛战争后,他的父亲对他的新职业更加宽恕了;虽然他们并没有彼此直接写信,至少劳伦斯不必再偷偷地和母亲通信,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可以公开地给母亲写信了。在这次事件发生后,他的父亲极有可能选择再一次终止这种特免权,但是劳伦斯期待着父亲没有听说这件事的细节:幸运的是,巴勒姆在令人为难的艾伦代尔男爵那里什么也没有得到;尤其是现在他什么也得不到,因为他们共同的政治同盟韦尔伯福斯,正打算在下一次议会的议程中再一次推动废奴运动。

劳伦斯又匆忙地写了另外一些便条,字迹潦草,看起来与他平时的笔迹大相径庭。这是写给他另外一些通信者的信,大部分都是海员,他们会非常理解迫使他匆忙离开的紧急情况。虽然他使用了很多缩写,但是做这么多还是要付出代价的,在罗兰再一次来看他时,他几乎又一次把自己累倒了,双眼紧闭,躺在枕头上。

“是的,我会帮你把它们寄走,但是你的行为太愚蠢了,劳伦斯,”她一边收拾起信件一边说道,“头部的撞击非常危险,即使没有撞裂你的头盖骨。我得了黄热病的时候,并没有神气活现地声称自己很好;而是一直躺在床上喝稀粥和牛乳酒,结果比西印度群岛上所有得了这个病的人恢复得都快。”

“谢谢你,简,”他并没有和她争辩;事实上,他感到极度虚弱,他非常感激她将窗帘拉上,让屋子进入让人舒服的黑暗中。

几个小时的睡眠之后,他暂时清醒过来,听到房间外面有一些骚动。罗兰正在说:“你们最好立刻离开,否则我会把你们踢到大厅里。你们到底什么意思,我刚离开一会儿,你们就偷偷跑过来纠缠他?”

“但是我必须和劳伦斯上校谈谈;情况已经到了非常紧急的程度……”反抗的声音他并不熟悉,而且相当迷惑,“我是直接从伦敦过来的……”

“如果这件事这么紧急的话,你应该去和兰顿上校谈,”罗兰说,“我不管你是不是来自政府;你的年龄看起来非常年轻,也仅可以做我的中尉,我一点也不相信你们有什么着急事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再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在身后把门关上,把剩下的辩论都拦在了门外;劳伦斯又一次睡着了。但是第二天早上,没有人保护他了,甚至没有人让女仆给他送来能很好引起食欲的粥和牛乳酒。相反的,突然闯进来了几个人。

“请您原谅,先生,很抱歉以这样不正常的方式见您,”陌生人迅速地说着,未经允许就把一把椅子拖到劳伦斯身边,“请允许我解释;我知道这样的出现很不寻常……”他将大椅子放好,坐了下来,或者说搭在椅子的边上:“我叫哈蒙德,阿瑟·哈蒙德;我被指派为这次陪你去中国朝廷的政府代表。”

哈蒙德看起来异常年轻,可能只有20岁,凌乱的黑色头发和强烈的表情使他那削瘦、苍白的脸看起来明亮了一些。他起初只是半句半句地说,不断插入道歉的话,但很明显,他打算直奔主题:“请您原谅,没有正式的介绍,我们被派到这里完全是,完全是出乎我们预料的,巴勒姆男爵告诉我们,23号是我们的出海日期。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当然可以让他延长一些时间……”

这正是劳伦斯极力想避免的,但是他确实对哈蒙德的直接有些惊讶,连忙说道:“不,先生,我完全听您的;我们不能推迟出海的时间,何况永瑆王爷已经决定了那一天。”

“啊!我也是这样想的,”哈蒙德马上轻松地说;看着他的脸,计算一下他的年龄,劳伦斯猜想他仅仅是因为时间紧迫而获得了提升。但是很快,哈蒙德就驳回了这种想法,事实上他自愿去中国,而且完全是因为自身的条件合适。坐下来之后,他拿出很厚一捆纸,在身前展开,开始讲述每一个细节,在谈到他们这次出使任务的前景时,他的语速越来越快。

一开始,劳伦斯就很难跟得上他的话。在看自己用汉语写下的便条时,哈蒙德时不时不自觉地说出一长串汉语。当用英语谈到14年前马戛尔尼访华的话题时,他讲述得非常详细。那时,劳伦斯刚刚成为一名上尉,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被航海事务和自己的事情占据了,几乎完全不记得那次出使了,一点细节也记不起来。

然而他并没有立刻让哈蒙德停下来:在他谈话的过程中,很难找到合适的停顿点,对任何人来说,这无疑是别人插不上嘴的长篇大论。哈蒙德以超越年龄的权威谈着,很清楚地掌握主题,而且非常重要的是,他没有任何巴勒姆和政府人员那种粗野的迹象。劳伦斯是一个极好的倾听者,即使对于这次远征,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马戛尔尼的船“雄狮”号,那是第一条绘出支道湾地图的西方海船。

“哦,”当最终意识到自己彻底选错了听众时,哈蒙德非常失望,“哦,我猜这没有那么重要;简单地说,这次出使是一次让人沮丧的失败经历。马戛尔尼男爵拒绝在皇帝面前行跪拜礼,他们把这看作是冒犯。他们甚至没有同意我们建立常驻使团,最后在一群龙的护送下,他离开了中国海。”

“这个我记得。”劳伦斯说;事实上他模糊地想起自己曾经和朋友们在武器贮藏室里谈论过这件事,还对这种对于英国使团的侮辱非常激动。“磕头当然是冒犯了,他们为什么不让他们趴到地上?”

“到达外国时,我们不能看不起对方的风俗,必须尊敬别人的礼节,”哈蒙德真挚地说,身体向前倾了倾,“您可以看看您自己,先生,不幸的结果:我确信这次事件引起的嫌隙会继续阻碍两国之间当前关系的发展。”

劳伦斯皱起眉头;这种说法的确很有说服力,也可以更好地解释为什么永瑆到英国来,时刻准备着被冒犯。“你认为会因为送给波拿巴一条‘天龙’而发生同样的争吵吗?即使在这么长时间以后?”

“坦白对您说,上校,我们对此一无所知,”哈蒙德说,“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在过去的14年中--外交政策的基石--对我们来说很确定的。而且非常确定的是,中国人对欧洲事务的关心还不如我们对企鹅的关心多。但是,我们所有的基础都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