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还有这些普鲁士好小伙子,一直生活在泰米艾尔和伊斯克伊尔卡中间,”格兰比拍了拍她的身体,说道。伊斯克伊尔卡站了起来,感觉像是一头牛一样。她睡眼迷离,昏昏欲睡地对他咕哝着,还从脊骨上喷出一点蒸汽,然后又合了上来。
“为什么他们不?”泰米艾尔像吃核桃一样,在牙齿中咯吱咯吱地咬着几段腿骨,说道,“如果他们不是太愚蠢的话,他们现在一定认识了我们,知道我们不会伤害他们,除了伊斯克伊尔卡可能会误伤他们,”他有点犹豫地补充道。她已经养成了一个令人不便的习惯,每次吃肉前总是要喷火烤一下,根本不去注意有人可能此时就在她的附近。
卡尔克劳斯不再说可能会发生什么,或者要长时间等待,他的手下人每天都在训练,准备对法国先头部队发动一次进攻。“一旦他们到达射程范围内,我们就在晚上出击,”他严峻地说,“接着,即便我们不会完成什么任务,至少可以让他们分心,为你们制造逃走的机会。”
“谢谢你,先生,对此我深表谢意,”劳伦斯说。这样一种垂死挣扎的尝试,将冒着所有服役人员受伤或死亡的危险,然而当平静地把自己和泰米艾尔交付给这种选择时,他仍然劝告道。劳伦斯一刻也不怀疑莲的到来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法国人可能更多地去关注拿下这个城堡,而她有其他的动机。不论拿破仑和她对英国实施什么样的可怕计划,都是为了证明他们是无助的俘虏,之后肯定会把泰米艾尔处死,这是劳伦斯能够想象到的最可怕的命运,任何结果都会比落到她手里更好一些。
但是他补充道:“先生,我希望你不要为了帮助我们,冒你无法承担的风险:他们可能会怨恨地收回可敬的投降,就像我现在担心的,他们的胜利看上去只是时间问题。”
卡尔克劳斯摇了摇头,并不是否定:而是拒绝。“是这样吗?如果我们接受勒菲弗的建议,即使他让我们离开,那之后怎么办?――所有的人都被解除武装,解散,我们军官受到承诺的限制,一年不能举起手来。比起无条件投降,可敬地被释放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不论哪种方式,军团都将彻底摧毁,其他的方式也一样。他们还没有取消所有的普鲁士军队,每个军队被解散了,所有的军官都会扫进袋子里――甚至无法留下什么来重新组建部队。”
他抬头看了看地图,朝劳伦斯笑了笑,表情扭曲,看上去已经失去了勇气。“所以,你明白,为了你的安全死死坚持,并不是一件伟大的事情。我们已经看到了全部的毁灭。”
他们开始了准备工作。没有人谈到将直接指向他们的炮兵连,或者正尝试阻挡他们去路的30多条龙:毕竟他们没有事情可以做。出击的日期定在两天后,因此新月出来的第一个晚上,除了“夜之花”龙外,黑暗将遮挡住他们。普兰特把银盘锤打成板,凯勒威把闪光弹装到炮弹中。泰米艾尔为了让法国人找不到他们意图的任何线索,正在城市上空像往常一样盘旋着。对计划进行了部署了一次之后,所有的工作都被推翻了:他突然指向海洋说:“劳伦斯,来了更多的龙。”
劳伦斯打开望远镜,顶着太阳光线,只能勉强辨认不断逼近的这支力量:这是一支狡猾的团队,可能有20条龙,贴着水面快速飞来。根本不用多说什么,他和泰米艾尔在场院中降落,提醒堡垒马上就要受到进攻,然后躲在要塞的枪支后寻求保护。
场院中,正焦虑地站在熟睡的伊斯克伊尔卡旁边的格兰比已经偷听到了劳伦斯的喊声。“好,终于来了,”他爬到城墙上,借劳伦斯的望远镜看了一会儿,“祈求上帝不要超过两打――”
他停了下来。空中的一些法国龙突然对新来者形成了防御阵势。为了看得更清楚一点,泰米艾尔用后腿站起来,前腿搭在城墙上,这让驻守在城墙上的士兵非常惊慌,纷纷从他巨大的爪子里跳下来。“劳伦斯,他们正在战斗!”他非常兴奋地说,“那是我们的朋友吗?那是麦西莫斯和莉莉吗?”
“天呐,分秒不差!”格兰比高兴地说。
“肯定不可能是,”劳伦斯说,但他感到胸中燃起疯狂的希望,想起了那20条答应了要来的英国龙。尽管他们怎么会现在来,来到但泽――但他们从海上过来,正在和法国龙战斗:一点也没有阵型,只是一种整体的冲突,但他们当然采取了――
由于被打破了阵型,再加上非常吃惊,法国龙的小警卫龙渐渐混乱地向城墙后退。在其他力量还没有来帮助他们时,新来者已经打破了他们的阵线。他们向前急飞着,混乱地进入了要塞巨大的场院时,发出巨大的、欢乐的吼叫声,到处都是翅膀和明亮颜色的骚动,阿尔卡迪自鸣得意地在泰米艾尔面前着陆,整理着羽毛,大摇大摆地走到前面。
泰米艾尔惊叫道:“但是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然后又用杜扎语对他重复了这个问题。阿尔卡迪立刻爆发出一段长长的散漫的解释,中间被其他野生龙打断了几次,所有的龙都希望加上自己的解释。刺耳声令人难以置信,龙不断争论着、吼叫着、发出嘶嘶声,互相推搡着,补充着,即使飞行员也被这些噪音给弄晕了,可怜的普鲁士士兵刚刚开始习惯于行为举止优雅的泰米艾尔和在他们当中一直熟睡的伊斯克伊尔卡,现在肯定又开始疯狂了。
“我希望我们没有不受欢迎,”稍微平静点的声音让劳伦斯从混乱中分出一点心来,他发现塔肯正站在他的面前:一头被风完全吹乱的短发,但他那淡淡的嘲笑的表情没有变,好像他总是这样意想不到地出现。
“塔肯,当然欢迎你们,你负责得这件事情?”劳伦斯问道。
“是的,但我向你保证,我完全为我的罪恶遭到了惩罚,”塔肯握了握劳伦斯和格兰比的手,语气干干地说,“我认为自己相当聪明,直到我和他们穿越两个大洲。经过这次旅行,我终于知道我们采取了一次荣耀的行动。”
“我完全能够想象得到,”劳伦斯说,“这就是你为什么离开吗?你一点儿也没有提这件事情。”
“因为我认为可能什么也得不到,”塔肯耸耸肩说,“但当普鲁士人要求20条英国龙时,我认为我可以尝试着把这些龙带过来满足他们。”
“后来他们就来了?”格兰比吃惊地看着野生龙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件事情,成年的野生龙同意被驾驭,你怎么劝说他们的?”
“虚荣和贪婪,”塔肯说,“当我给他提出这些条件时,阿尔卡迪,我想,并不是不愿意过来挽救泰米艾尔,至少其他龙――他们发现苏旦的肥牛更适合他们的味口,比那些他们能在山上找到瘦弱的山羊和猪要好得多。我发誓,如果他们服役,每条龙每天都能得到一头牛,我希望我没有为你答应得太多。”
“为20条龙?你可能已经向每条龙发誓,每条龙能得到一群牛,”劳伦斯说,“但你怎么来到这里找到我们?我觉着我们已经绕地球走了一半。”
“据我看,也是这样,”塔肯说,“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我没有失去听觉,这不是我的团队的错误。我们在耶拿附近失去了你们的足迹。经过两周在乡村实施恐怖后,我在柏林找到了一个银行家,他说曾经见过你。他说如果你还没有被俘的话,你可能到达这里,或者和剩余的部队到达肯尼士堡,所以,你在这里看到了我们。”
他朝那些集合在一起的五颜六色的龙挥了挥手,现在,他们互相推搡着在场院里找到最好的位置休息。尽管受到所有的扰乱,伊斯克伊尔卡此时被放到了军营厨房温暖舒适的墙边上,仍然不可思异地睡着。阿尔卡迪的一个副官弯腰轻轻推了推她。“噢,不,”格兰比吃惊地说,扑下楼梯,到了场院里:其实没有必要,因为伊斯克伊尔卡发出了警告性的火焰,吹向这头大灰色龙的鼻子,他吃惊地吼叫着向后跳了了几步。尽管她很小,但剩下的龙还是敏捷地给她倒出了宽阔的地方,在另外更加方便的地方安置下来,比如屋顶上、场院中、城市开放的露台上,城市里到处都是大声尖叫的乱成一团的居民。
“20条龙?”卡尔克劳斯吃惊地看着小戈尼,他正在阳台上安静地睡着。她那又长又窄的尾巴正拨开门,放在房间的地板上,偶尔蜷起来,砰砰地敲打着地面,“他们都会听从命令吗?”
“嗯,他们多少会重视泰米艾尔和他们自己的领导者的意见,”劳伦斯有点怀疑地说,“但再多了我就不敢保证了。毕竟,他们只能明白自己的语言,或者多少懂点土耳其方言。”
卡尔克劳斯沉默不言,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桌子上打开的一封信,把它不停地折叠,然后放在木头桌子光滑的桌面上,根本没有在意这样做把这封信给损坏了。“不,”最后,他说,更像是对自己说,“这样做只能暂时避开必然要发生的事情。”
劳伦斯平静地点点头,他也花费了几个小时考虑启用新的空军力量进攻的方式和方法,也许某种形式的进攻会把法国人从这个城市赶走。但在空军力量上,他们仍然多出两三条龙,不可能指望野生龙采取某种战略策略。他们可能能够单独发动小攻击,但对于纪律严明的士兵来说,这样做就得时刻准备着发生大灾难。
卡尔克劳斯补充道:“上校,但我希望他们足以把你和你的手下人安全送走:为此,我会非常感激他们。你已经为我们做了你能做的所有事情,走吧,祝你们万事如意。”
“先生,我很遗憾不能做更多的事情,非常感谢你的理解,”劳伦斯说。
他离开了仍然站在桌子旁的卡尔克劳斯,低头返回了场院中。“让我们为他套上装甲,弗勒维斯先生,”劳伦斯平静地对地勤人员主管说,然后向弗雷斯上尉点了点头,“天一黑,我们就离开。”
队员静静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大家都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离开。如果不把20条龙安置在要塞上,真正发挥出他们的作用来,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这种打算单独冒险逃避让人感觉有点自私,尤其他们还要把所有的龙都带走。
“劳伦斯,” 泰米艾尔突然说,“等等,为什么我们必须像这样离开他们?”
“这样做,我也非常遗憾,亲爱的,”劳伦斯沉重地说,“但这个岗位无法维持:不论我们做什么,要塞最终肯定会陷落。留在这里和他们一起被俘最终对他们也没有任何好处。”
“我不是这个意思,”泰米艾尔说,“现在,我们数量很多,为什么不能把士兵们一起带走?”
“能够做到吗?”卡尔克劳斯问。为了执行这项绝望的计划,他们马上开始清点人数。在港口中有足够的运输船,肯定能够装下这些人。尽管如此,劳伦斯判断,可能从货舱到挡水板,船上的各个角落都得塞满人。
“我们要给提前告诉那些水手,让他们正确处理,不能把士兵们丢得到处都是,”格兰比怀疑地说,“我希望他们不会向我们射击。”
“只要他们没有手足无措,就一定能意识到谁也不会进行这么低空的进攻,”劳伦斯说,“我首先带泰米艾尔到船上,先提醒他们一下。至少泰米艾尔可以在头顶上盘旋,然后用绳子把这些人放下去。其他龙将不得不在甲板上着陆。谢天谢地,这些龙没有个头特别大的。”
尽管很多人并不愿意,但贵族家中的每一个丝绸窗帘和亚麻布床单都被迫贡献出来,城镇中的每个女裁缝被迫服役,涌进将军住处的舞厅中,在弗勒维斯的临时指挥下,缝制运输鞍具。“先生们,请原谅,我不敢肯定它们能承担起所有人,”他说,“我不知道这些东西通常在中国如何装备,这是龙身上的或者人骑上的最奇怪的物品,我也只能描述成这个样子。”
“能做什么样就做成什么样吧,”卡尔克劳斯清楚地说,“任何愿意留下的人可以留在这里成为俘虏。”
“我们当然无法带上这些马或枪支,”劳伦斯说。
“救人吧,马和枪可以放在原处,”卡尔劳伦斯说,“我们需要多少装备?”
“如果我不戴盔甲的话,我相信我至少能带上300人,”泰米艾尔说。他们正在场院里讨论,在那里,他可以怀表自己的观点,“但小一点的龙带不了那么多人。”
第一个运输鞍具制作出来试用。阿尔卡迪不安地从它身边侧身走过,直到泰米艾尔说了几句尖刻的话,转身调整自己鞍具的皮带时,这个野生龙首领才立即表现自己,挺起胸膛,不再为地勤人员制造更多麻烦:但他仍然不时转动几下,努力看清楚他们正在自己身上做什么时,一些鞍具人员还是从上面掉了下来。一旦装上鞍具,阿尔卡迪立刻开始在同伴面前昂首阔步。这让他看上去非常愚蠢,因为鞍具的一部分是由从妇女闺房里拿出的有图案的丝绸制成的,不过很明显他觉着自己鲜艳夺目,非常帅气,剩下的野生龙都艳羡不已地咕哝着。
让这些士兵主动登陆是一件更困难的事情,卡尔克劳斯有力地喝斥他们是懦夫,然后自己带头先爬了上去。他的副官迅速地跟着爬了上去,甚至还争辩说他应该第一个上去。在他们的带动下,还在犹豫不决的人有点害羞地开始吵闹着登陆。阿尔卡迪目睹了整个过程,有点冷淡地说人和龙在某些方面并没有太大区别。
阿尔卡迪并不是最大的野生龙,他更多的是因为品格的力量而不是身材大小而成为领导者,在装载了100个摇摇晃晃的人上去后,他能够轻松地离开地面,看上去还可以装载更多的人。“我们一次能装下大约2000人,”试乘结束后,劳伦斯说,然后他把名单递给罗兰和戴尔,让他们点数一下,确定上面的数字准确是否准确:数字让他们不太乐观。在这样一种非凡的情况下,再退回这件工作显得不太公平。“我们不能一次承载太多,这样太冒险了,”劳伦斯补充道,“如果我们在中途被抓住的话,他们必须能够逃脱。”
“如果不管‘夜之花’龙,我们会这样做,”格兰比说,“如果我们今天晚上碰到他的话呢――?”
劳伦斯摇摇头,并不是不同意他的观点,而是有点拿不准。“他们小心翼翼地照顾他,不让他冒露到射程内。我们稍一接近,就会到达他们的炮弹射程内,直接到达他们中间。自从我们来了以后,我还没有看到他飞出来。他只是从山上看着我们,以便更容易地阻挡我们。”
“如果我们今天晚上好好关注他一下的话,‘夜之花’龙就无法告诉他们我们明天正在做什么,”塔肯指出,“最好在行动之前就把他处理掉。”
所有人都同意他的观点,但都在苦苦思索到底应该怎么办。他们最好是换一种思路,让小一点的龙从前面炮击法国人:火光会干扰“夜之花”龙的视线,同时,其他龙向南飞,辐射的范围更大一些,向海面飞去。
“但这样做的话,不会持续太长时间,”格兰比说,“接着,所有人都会过来对付我们,包括莲:泰米艾尔身上挂着300个人,无法和她战斗。”
“而且这样的一次进攻会惊醒所有帐篷里的人,迟早会有人发现我们离开,”卡尔克劳斯同意这个观点,“如果警报立刻响起,会为我们赢得更长时间。我看最好留下一半部队而不是一个也不留下。”
“但如果必须绕这么远的话,就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我们将无法带走这么多人,”泰米艾尔反对道,“或许如果我们只是去迅速而平静地杀了他,这样我们就会在他们知道我们打算干什么前逃走。或者至少给他沉重一击,让他不会过多注意这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