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同意只是刚刚及时,蛋壳与其说是裂开,不如说是爆开,在腾散了一阵蒸气之后,所有人身上都点缀着蛋壳的碎片和蛋沾液。“我从来没有制造出这样的混乱,”泰米艾尔不满意地说着,擦去了皮上的斑斑点点。
小龙向四处喷出蛋壳,用一种窒息的方式发出嘶嘶声。这几乎就是成年喀里克龙的缩图,同样竖立着多刺的脊柱,深红色的皮肤,腹部上有华丽的紫色盔甲盘。甚至还有令人印象深刻的角,就是小一点。只是没有豹子一样的绿色斑点。这个小龙用发光的黄色眼睛向上看了看他们,热烈而愤愤不平地咳嗽了一下,两下,接着深深地吸了口气,身体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突然,它的脊柱嘶嘶地喷出一丝蒸气,然后张开嘴,喷出了一点火焰蒸气,大约喷出5英尺远,离他最近的队员马上吃惊地向后跳去。
“噢,那里,”她高兴地用臀部支地说,“这样好多了,现在让我吃点东西吧。”
由于他的灼伤,格兰比的脸色苍白,但他尽量调整状态,慢慢走近她。他的右手正拿着鞍具,不过并没有马上向她套去,她已经看清楚了它。“我叫约翰·格兰比,”他用平静的口吻说,“我们很高兴――”
“是的,是的,套上鞍具,”她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泰米艾尔已经告诉过我。”
劳伦斯转身看了看泰米艾尔,泰米艾尔看上去有点内疚,假装忙着擦拭胸甲上的擦伤。劳伦斯开始怀疑他还对这个龙蛋指导了什么,近两个月来,他一直充当了它们的育婴保姆。
同时,小龙伸出脑袋,嗅了嗅格兰比。她把头伸到一边,又伸到另一边,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是泰米艾尔的第一军官?”他用满是询问的口气问道。
“是的,”格兰比显得相当混乱,说道,“你愿意自己有一个名字吗?我很高兴能给你起个名字。”
“噢,我已经决定了,”让格兰比和其他飞行员惊愕的是,她说道,“我想叫伊斯克伊尔卡,像一个女孩正在唱歌。”
劳伦斯是意外给泰米艾尔套上鞍具,而不是预先被指定给他的。自从那一次之后,他从来没有看到另外一次次孵化,也不太清楚应该怎样进行,但根据手下人的表情来判断,这并不是一次具有典型意义的孵化。然而,小喀里克龙补充道:“但无论如何,我应该愿意让你做我的上校,我不介意套上鞍具,战斗,去保护英国,但快一点,因为我太饿了。”
可怜的格兰比自从7岁时成为军校学员后,一起梦想着有这么一天,每天都在为这一天计划着完美的典礼,并精心选择着名字,现在,他的脑袋却几乎一片空白。接着,他突然大笑起来:“好的,就叫伊斯克伊尔卡,”说着,他又恢复了帅气,举起了鞍具的脖环。
在套龙鞍时,她表现得非常合作,除了当他匆忙系紧最后几根皮带时,她不耐烦地把脑袋伸向锅里。最后,鞍具系好了,她把头和前腿都扎进了仍然热的锅里,把泰米艾尔剩下的东西全都吞到了肚子里。她不需要任何鼓励,吃得非常快,东西以令人吃惊的速度从眼前消失,然后她又反复地舔着锅底,吃得干干净净。“味道好极了,”她说着,又抬起脑袋,小触角上仍然滴着汤,“但我还想再来点,让我们打猎去吧。”她试探性地鼓动翅膀,但翅膀仍然柔软地、皱皱巴巴地贴在背上。
“嗯,我们现在不能飞,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格兰比小心翼翼地抓住她的鞍具说道。上空突然传来了翅膀的鼓动声,一条巡逻龙最终飞来了,把脑袋放在墙上察看他们正在干什么。泰米艾尔站起来,大吼一声,它迅速挥动翅膀离开了,但恶果已经造成了,他向同伴发出了召唤。
“所有人登陆,不进行仪式了!”劳伦斯大喊道,队员们迅速地爬鞍具上,“泰米艾尔,你必须带上伊斯克伊尔卡,你能把她放到背上吗?”
“我能自己飞,”她说,“这里将有一场战斗吗?现在?它在哪里!”事实上,她能飞到空中一定高度,但格兰比尽力紧握着她的鞍具,最终,她只能来回地弹跳着。
“不,我们不会进行战斗,”泰米艾尔说,“无论如何,你太小了,现在还不能打仗。”他弯下脑袋,张开下颌,把她叨了起来。尖锐的前牙和后牙之间的缝隙将她完全地包了起来,尽管她自我保护性的生气地哇哇叫嚷,他仍然将她拾起来,放在了肩膀上。劳伦斯伸给格兰比一条腿,格兰比顺着它直接爬到她身边。所有的队员都登陆了,泰米艾尔纵身一跳,飞到空中,此时,巡逻的龙正飞过了墙:他直接朝他们中间大吼一声,他们像九柱戏中的木柱一样纷纷击倒。
“噢!噢!他们正在袭击我们!快点,让我们杀了他们!”伊斯克伊尔卡显示出了令人震惊的残忍本性,尽力跳到空中喊道。
“不,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停下来!”格兰比绝望地一只手抓住她说,另一只手挣扎着把竖钩皮带挂到她身上,将她的鞍具平衡地挂到泰米艾尔的鞍具上。“我们现在的速度非常快,你无法控制,耐心点!我们只要等一段时间,你想怎么飞就可以怎么飞了。”
“但是现在有一场战斗!”她说着,便蠕动着想去看看敌龙。由于多刺的荆棘状突出,她很难正确地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在泰米艾尔的脖子和鞍具上用爪子乱抓着。尽管很柔软,但这种抓搔的方式仍然让泰米艾尔哼着鼻息、摇晃着脑袋表示不满。
“安静地待着!”泰米艾尔向后看了看说道。面对着敌龙的忙乱,他已经占据了优势,突然加快了速度,在浓密的云堤掩护之下向北飞去,“你让我飞起来很困难。”
“我不想安静!”她尖声叫道,“返回去!返回去!战斗是那个方向!”为了强调,她又喷出一团烟雾,差点把劳伦斯的头发点着了,她不耐烦地两只脚跳来跳去,格兰比使劲地抓住她。
巡逻龙迅速飞了过来,跟在他们后面,尽管在云彩的遮挡下,他们看不到泰米艾尔,但仍然没有放弃追踪的努力。他们继续跟随着,在雾中互相叫喊着,以确定自己的位置,然后缓慢地前行着。冰冷的雾气让小喀里克龙感到很不舒服,她紧紧地绕在格兰比胸部和肩膀上,寻求温暖,避开让他窒息或者刺戳他的脊柱,不断抱怨着他们的逃跑。
“安静点,这是一只珍贵的动物,”格兰比抚摸着她说,“你会泄露我们的位置,就像是捉迷藏,我们必须保持安静。”
“我们不需要安静,或者待在浓密冰冷的云彩中,我们只要出去进攻他们,”她说,但最终还是静了下来。
终于,跟踪者的声音消失了,他们再次从云彩中飞了出来,但现在一个新的困难产生了:伊斯克伊尔卡必须得喂食了。“我们不得不冒险,”劳伦斯说。他们谨慎地从浓密的森林和湖泊中飞了出来,靠近农田,用小望远镜在地面上搜寻着。
“那些牛看着来很美味,”过了一会儿,泰米艾尔渴望地说。劳伦斯匆忙把望远镜远向远处,看到一群肥美的牛正在一个山坡上悠闲地吃草。
“谢天谢地,”劳伦斯说,“泰米艾尔,如果你愿意,在下面着陆。我想那是一个洼地,”他指点着补充道,“我们要等到晚上再来抓他们。”
“什么,那些牛?”泰米艾尔有点困惑地向四周看了看,降了下来,“但是劳伦斯,那些不是私有财产吗?”
“嗯,是的,我想是,”劳伦斯有点困难地解释说,“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破例。”
“但这个情况和阿尔卡迪和其他龙在伊斯坦布尔抓牛有什么不同?”泰米艾尔想知道,“他们当时很饥饿,我们现在也很饥饿,这是一样的。”
“当时,我们是作为客人来的,”劳伦斯说,“我们把土耳其人当成我们的联盟。”
“因此,如果你不喜欢那些拥有财产的人,这就不是偷?”泰米艾尔说,“但是――”
“不,不,”劳伦斯匆忙地说,马上知道将来在解释这个问题上会遇到许多困难,“但当前--战争的紧急状态--”他笨拙地解释着,困难地寻找着回答的思路。当然这看上去就像是偷,至少在地图上,这仍是普鲁士的领土,因此这种方式可能会被合理地称作征用。但征用和偷的之间的区别很难解释,劳伦斯一点不想告诉泰米艾尔过去一周来所有的食物都是偷来的,可能从部队里的所有补给也是一样。
无论如何,称之为赤裸裸地偷或者一些更难听的话,仍然是必然的。小龙太小了,不明白很快就会饥饿,情况非常急迫:劳伦斯还清楚地记得泰米艾尔在最初快速长大的几个星期里,获取食物的方式。他们也非常迫切地需要她的安静:如果被喂饱了,她可能就会在第一个周里,除了吃饭就是睡觉。
“上帝,她真是恐怖,是不是,”格兰比疼爱地抚摸着她光滑的皮肤说。尽管她有点不耐烦的饥饿,但在他们等待着晚上到来的时候,她仍然小睡着。“一从蛋壳里出来就直接喷火,这会让控制她变得很麻烦。”他听起来不像在反对。
“嗯,我希望她很快就会变得更有判断力,”泰米艾尔说。他并没有从最初的不高兴中恢复过来,他的脾气一直没有得到改善,因为她懦弱的控告,要求返回去战斗:当然,如果不是一个不切实际的行动的话,那样做是他的本能意愿。更奇怪的是,看上去他对蛋的情感并没有立刻转化为对小龙的情感上。尽管可能他仍然对于她吃了他的食物而感到恼火。
“她还非常小,”劳伦斯抚摸着泰米艾尔的鼻子说。
“我肯定从来没有这么愚蠢,甚至当我刚出生时,”泰米艾尔说。听到这些话,劳伦斯谨慎地没有作答。
一个小时后,太阳下山了,他们顺风向山坡前行,发动隐密的攻击。但由于伊斯克伊尔卡相当兴奋,无法通过竖钩皮带控制住她,她飞过篱笆,扑到一个熟睡的、没有警惕心的牛背上。牛发出令恐怖地吼叫,剩下的牛群都冲了出去,小龙紧贴在上面,朝各个方面喷出火,但方向不正确,因此混乱的形势让事件事情看上去更像是抢劫。房子里的灯亮了,农夫拿着火把和老式滑膛枪冲了出来,以为可能是狐狸或者狼。后来,他们在篱笆前停了下来,吃惊地看着他们,他们也一样。牛疯狂地顶撞着,但伊斯克伊尔卡将爪子深深地抓在一头肥牛的脖子上,有点兴奋地发出尖叫声,用仍然很小的下颌咬着牛背,却没有产生什么效果。
“只要现在看看她做了些什么,”泰米艾尔自觉公正地说,然后跳到高空,一只爪子抓住小龙和她的牛,另一只爪子抓住第二头牛。“对不起,我们正在拿你们的牛,但这不是偷,因为我们在打仗。”他升到高空,对脸色苍白而冷酷的一小群人说道,这些人正吃惊地盯着他巨大、可怕的身形,当然是由于惊吓而不是因为他的话,因为他们好像没有理解他的话的意思。
由于极度内疚,劳伦斯迅速摸索出钱包,扔给他们几个金币。“泰米艾尔,你拿到她了吗?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我们现在走吧,他们可能会让整个村庄追我们。”
泰米艾尔已经拿到了她,作为证明,在空中,她那被抑制住但仍然可以听到的大叫声从下面传了出来,“这是我的牛!这是我的!我的第一头牛!”这并不能改善他们隐藏的机会。劳伦斯向后看了看,黑暗中,整个村庄灯火通明,一个接一个房子的灯光都亮起来了,当然,几英里外都能看到。
他们绝望地飞了一段路,便停下来,让伊斯克伊尔卡吃点东西,希望这样能让她安静下来。开始,她拒绝放下牛,现在牛被泰米艾尔的爪子刺穿了,已经死了。尽管她无法穿透它的皮,但已经开始吃起来。“它是我的,”她继续咕哝着,直到最后泰米艾尔说:“安静点!他们只是想给你切开,现在让开,无论如何,如果我想要你的牛,我会拿走。”
“我倒想让你试试看!”她说。他挥动脑袋,朝她咆哮着,把她吓得吱吱叫,直接跳到了格兰比身边,意想不到地落在他的胳膊上,把格兰比弄了个人仰马翻。“噢,一点也不和蔼!”她愤怒地说,然后绕在格兰比的肩膀上,“只是因为我仍然小!”
泰米艾尔体面地停了下来,有点羞愧地看了看自己,小声地安慰地说道:“嗯,我不会拿你的牛,我有自己的牛,但你应该礼貌点,你还这么小。”
“我现在就想长大,”她乖戾地说。
“如果你不让我们正确地喂你,你就不会变大,”格兰比说,这话引起了她的注意,“来,你看我们为你准备的,如何去做?”
“我想,”她犹豫地说,他把她转向了牛的尸体。苏刚把牛的腹部切开,首先把心脏和肝拿出来,用正式的礼节递给他,说道:“最好的第一顿饭,希望小龙能够快快长大。”她说:“噢,那是什么?”然后用两只爪子抓住它们,高兴地吃了起来。当她一点点地撕开,吃完一个又吃另一个时,血从她的下颌两侧流了出来。
尽管十分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腿关节,她还是昏睡过去。泰米艾尔吞下了自己剩下的那头牛,苏刚又快速地把第二头牛剩下的东西做了一下,收在他的罐子里。20分钟后,他们又返回高空,小龙正浓重地躺在格兰比的胳膊上睡着了,整个世界都陷入沉寂中。
但是现在,远处仍有龙在灯火通明的村庄里盘旋着,当他们升起来时,一条龙转头看到了他们,发光的白眼睛闪烁着:一条“夜之花”龙,品种很少的夜间龙之一。“向北飞,”劳伦斯沮丧地说,“尽力直接向北飞,泰米艾尔,向海边飞。”
晚上剩下的时间,他们一直在逃跑,“夜之花”龙奇怪的低声总是跟在他们身后,像一道诡计多端的黄铜纸币,中间龙都高声回应着,跟在他身后。泰米艾尔的负重远比追赶者要重得多,不但携带着所有的地勤人员和供给,还有伊斯克伊尔卡。在劳伦斯看来,她已经明显长了。泰米艾尔仍然继续前行,尽管如此,仍然没有希望摆脱他们。夜晚冰冷空旷,月光普照大地。
他们飞了一英里又一英里,维斯瓦河在下面蜿蜒流向大海,黑色的河水上波光闪闪。他们把所有的枪支装上弹药,准备好闪光弹,弗勒维斯和鞍具管理员沿着泰米艾尔的两侧,用空余的正方形的链网将伊斯克伊尔卡保护起来。她没有醒,嘴里不停地咕哝着。当他们用帘子盖上她的身体,钩住小鞍具上的环扣的时候,她更加紧紧地偎依在格兰比身上。
劳伦斯开始认为敌人开始从远处向他们射击,接着枪声又响了起来,他辨别出这个声音了:不是枪声,而是远处的炮声。泰米艾尔立刻向西方转过身去。在他们前面,就是波罗的海巨大的完整的黑色口子,枪是正在保卫着但泽城墙的普鲁士人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