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我从来没有如此轻率地说我对于处理波拿巴事情上出现逆转有信心,”劳伦斯说,“但仍然有有益的和有实践意义的原因让我们抱有希望。想一下,直到现在,普鲁士仍然俄罗斯军队在东部和驻扎着,他们的数量比波拿巴的军队数量一半多。法国人必须确保交通线的畅通,才会向前推进,否则他们不会去冒这个风险:有一些极具战略重要性的堡垒,由勇猛的驻军把守着,他们首先不得不包围它们,然后才能确保军队安全。”
但这只是鹦鹉学舌:他非常清楚仅仅凭军队的数量无法决定战争的进程,波拿巴在耶拿的军队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
他在房间里又走了一个小时,最后,格兰比离开了。让自己表现得比他所认为的更加确定是他的职责,除此之外,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允许自己变得垂头丧气,否则这种情绪肯定会传染给其他人。但他并不完全确定他采取的这个过程,他知道他的决定部分来说是建立在自己对于这种观点嫌恶的基础上的。尤其是在这种能够发挥影响力的情况下,逃亡更是一种卑劣、可耻的选择,他没有性格的快乐转变,这种转变可能会允许他用另一种名称去称呼这种行为,并因此不再感到那么憎恶。
“我也不想放弃,尽管我非常想回家,”泰米艾尔叹息着说,“战争失败,看到我们的朋友被俘虏并不是什么好事,我希望不要把龙蛋弄坏,”他补充道。尽管有凯恩斯的安慰,他仍然有点焦虑,弯下身,小心翼翼地用鼻子轻轻地推了推他们。他们被放在宫殿的主庭院中的一个壁架下的窝中,藏在两个温暖的火炉中间,等待着被装载上去。
国王和王后正在话别:他们把王子们用送信龙送到东普鲁士深处肯尼士堡一个得到很好保护的要塞中。“你应该和他们一起走,”国王温柔地说,但王后摇了摇头,迅速地吻了吻孩子,和他们道别。“我也不想走,妈妈,我也要留下来,”二王子说道。他是一个9岁的强壮男孩,尽管大声的抗议,但颇费了周折之后,还是被送走了。
他们站在那里看着小送信龙远去,直到变成一个斑点,最后完全消失。最后,他们爬到泰米艾尔身上,和一些足够勇敢、能够冒险的随从开始了向东的旅行:这是一个悲伤的小团队。
头天晚上,坏消息像破堤洪水一样涌入了城市,尽管至少这些消息的大量片断是被猜想出来的,不然的话没有这么快:萨克林-魏玛的分遣队被马歇尔·达武抓住了,10000人都被杀或被俘;波拿巴已经在马格德堡了,切断了霍亨洛希的退路;易北河的交叉口落入了法国人之手,没有一座桥遭到破坏;波拿巴本人已经在去柏林的路上。当泰米艾尔升到高空时,他们能够看到不远处,前来的部队卷起的阵阵烟尘:前进,前进,头顶上还有一片龙。
他们在奥德河上的堡垒待了一晚上,指挥官和手下人尽管没有听到流言,但仍然被打败的消失给惊呆了,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劳伦斯也去吃饭了,指挥官认为应该让大家吃这顿饭,但军官们的沮丧和餐间服务人员在国王面前自然的尴尬,使它变成了一顿忧郁、静寂的饭局。这个紧贴着堡垒的有墙壁的小营地贫瘠单调、尘土飞扬,令人不适。劳伦斯从里面逃了出来,到自己用稻草制成的小露营地里放松一下。
他被一种像是手指轻快拍打鼓的轻柔的声音惊醒了:平和的灰雨落在泰米艾尔的翅膀上,他已经保护性地把翅膀伸展开来。那天早上没有火。劳伦斯手里拿着一杯咖啡,看着地图,为白天的飞行算计指南针的方向。他们正努力发现在东面的兰斯特克领导下的后备军,这是普鲁士最近获得的波兰领土上的一个地方。
“我们将向波森进发,”国王好像没有睡好觉,疲惫地说,“至少在这个城市有一个分遣队,如果兰斯特克本人没有在那里的话。”
雨一整天都没有减小,下面的山谷中,烟雾缓慢地移动着。他们根据指南针和沙漏的转向,数着泰米艾尔的翅膀拍幅,计算着他的速度,然后穿过了一块灰色的没有形状的浓雾。黑暗当然受到了欢迎,顶风把雨都吹打在他们的脸上,他们在皮外套中紧缩成一团,以便让自己温暖一点。当他们从上空飞过时,田野中的村民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看不到其他生命的迹象,直到穿过一个深深的河谷时,他们才从五条野生龙身旁飞过。这些龙正在隐蔽的岩石突出物上休息,抬起脑袋,注视着泰米艾尔通过。
他们从突出物上跳起来,朝泰米艾尔飞过去。劳伦斯有点焦急,唯恐引起争吵,或者像阿尔卡迪和野生龙一样尽力跟随着他们。但他们是小的群居动物,只是跟随泰米艾尔飞行了一会儿,无语地嘲弄着,炫耀着他们的飞行能力,一会儿折翅飞扑过去,一会儿深深地俯冲过去。飞行了半小时后,他们到达了山谷的边缘,野生龙发出了尖锐的叫喊声,围绕着自己的领土不停地转着圈。“我听不懂他们的话,”泰米艾尔转头看着他们说,“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语言,听起来有点像杜扎语,但区别太大,无法辨别,至少当他们说得太快时。”
毕竟,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到达那个城市:他们突然遇到了一个部队的小篝火,在可怜的潮湿的露营地中度过那个晚上,因此少飞行了20英里。兰斯特克将军本人来到营地欢迎国王和王后,当轿子靠近后,他让抬轿人进去。很明显,已经有人告诉过他,可能是一条送信龙带给他的消息。
劳伦斯自然没有被邀请同行,但他也没有被礼貌地提供一个简单的兵舍,留在那里照顾供给的物资军官讨厌地让他赶紧离开。“不,”劳伦斯不耐烦地说,“不,半只羊不行,在这么恶劣的天气中,他今天飞行了90英里,因此,他应该得到足够好的食物。你不要指望我认为部队缺少供给。”最终,这个军官被迫为泰米艾尔提供了一头牛,但剩下的人只得到了一些稀的燕麦粥和点心,一点肉也没有,就这样度过了一个潮湿寒冷、饥肠辘辘的夜晚,或许这就是恶意的报复。
兰斯特克只有一支小军队:两个小一点的大型龙阵型,每个阵型有四条中型龙,还有一些送信龙,没有一条龙接近泰米艾尔的大小。他们的舒适同样遭到了忽略:这些人正在他们的龙背下睡觉,只为一些军官支起了小帐篷。
当他们为泰米艾尔卸下装备时,泰米艾尔到处嗅着,想要找一个干一点的地方休息,但没有找到:营地里赤裸的地面上除了两英寸深的泥浆外,什么也没有。
“你最好能够躺下,”凯恩斯说,“如果能够正确处理的话,这些泥能够让你保持足够的温暖。”
“这样肯定不健康,”劳伦斯怀疑地说。
“胡说,”凯恩斯说,“除泥之外,你如何看待芥末膏?只要不在里面躺一个周,他就会一点问题没有。”
“等等,等等,”苏刚意想不到地说。他已经慢慢学会了英语,否则的话就会被孤立,但他仍然羞于张口,除了做饭需要时,他才开口说话。他匆忙向自己的罐子和香料袋走去,拿出一罐辗碎的红胡椒粉,劳伦斯曾经看到他在整牛上加过一小撮。他戴上手套,跑到泰米艾尔的腹部下,在地上撒了两捧,泰米艾尔从两腿间好奇地看着他。
“这里,现在会暖和点,”苏刚走出来说,又紧紧地把罐子封上了。
泰米艾尔小心翼翼地躺在烂泥上,发出了粗鲁的噪音,好像泥土挤住了他的身体。“唷,”他说,“我真怀念中国的凉亭!这样一点儿也不舒服,”他动了一会儿,“很温暖,但感觉非常奇怪。”
劳伦斯不愿意让泰米艾尔在烂泥里浸泡一晚上,但至少今天晚上没有希望改善这种状况。事实上,他想起来根据霍亨洛希的命令,即使在大一点的军队,他们也只得到稍微好一点的食宿。只有温和一点的天气才会让他们的环境更加舒服一些。
格兰比和手下人耸耸肩,“我想这就是我们将要习惯的生活,”格兰比说,“我和李蒂费凯特在印度时,一旦他们让我们驻扎在白天的战场上,一晚上都是受伤的呻吟声,到处都是刀剑和刺刀,因为他们不想麻烦,为我们清理出地方来睡觉。第二天早上,波特兰上校不得不威胁他们逃掉,以便让他们倒出点地方。”
自从成为了一名飞行员,到目前为止,劳伦斯完全是在非常舒服的拉干湖训练营地和多佛长期建立的营地度过安逸的时光,这些――即便不像中国人认为的那样足够好的话――至少提供了一个排水很好的空旷地,有树荫,有队员和低级军官休息的兵舍,有为上校和上尉作为总部的房间。他想,或许他有点不切实际,希望在战场上、在行军途中有好的条件,但肯定可以安排得比现在好一些:不远处有一座山,他们在里面有过轻松的一刻钟的飞行,那里的地面至少要干爽一些,不像这里完全雨水被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