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不想再观察一会儿吗?”劳伦斯焦虑地问。普鲁士龙只是完成了一次完整的往复,就他来说,如果私底下留点时间练习一下这种训练那会比较好一些。
“不,这太愚蠢了,但一点也不困难,”泰米艾尔说。
这可能不是进入一种训练的最好精神状态,泰米艾尔从来就不喜欢阵型飞行,即使是不太严格的英国阵型。劳伦斯所能做的只能是限制他,他猛冲上去,开始了这种训练,这个速度比普鲁士阵型控制的速度要快得多,更不用说其他超过轻型体重的龙了,他们根本就无法根上他。他精力旺盛地盘旋着进入了这种训练。
“我开始转身,因此我总是要留神阵型中其他龙的身体,”泰米艾尔盘旋着到达地面,相当高兴地补充道,“在进攻中,这种方式我一点也吃惊。”
他的这种聪明很明显并没有给路易斯王子留下深刻印象,也没有让埃罗伊卡感到印象深刻,他不时咳嗽着喷着鼻息,对此表示不屑一顾。泰米艾尔马上竖起了翎颌,用臀部支在地坐下,眼睛眯成一条缝。“先生,”为了阻止可能会发生的争吵,劳伦斯赶紧说,“或许你不知道泰米艾尔是一条天龙,他们有一种特殊的技能――”说到这里,他停下了,突然意识到如果直接翻译过来,“神风”可能听起来有点理想化和夸大的嫌疑。
“如果你愿意,证明一下,”路易斯王子点头说。然而,附近除了一些树木外,没有什么合适的目标。泰米艾尔只轻轻地深呼吸,猛烈地吼叫一声,还没有使出全部力气,便将附近的树全部放倒。在这个过程中,整个营地的龙都被巨大的声音给惊醒了,开始大叫起来,四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从对面营地中的骑兵队伍中,也传来了受到惊吓的马的嘶叫声。
路易斯王子兴致勃勃地查看了一下被打倒在地的树干。“嗯,当我们把敌人推回到他们的防御工事中时,这种技能将会发挥作用,”他说,“在多远的距离内有效?”
“风化木材的距离,先生,不是很远,”劳伦斯说,“他不能离目标太近,否则会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不过,对付骑兵的话,范围就要大得多,我相信会产生极好的效果。”
“啊!真是太神奇了,”路易斯朝能清楚听到的马尖锐刺耳的声音的方向挥了挥手,说道,“如果对手的步兵团提供支持的话,就可能把为龙军团交换骑兵的部队在战场中击败。弗迪南德大公的工事最终会被证实这一点。你们以前曾经参加过地面战争吗?”
“没有,先生,”劳伦斯不得不承认。泰米艾尔只参加了几次值得赞扬的行动,所有的行动都是单纯的空军行动。尽管已经服役多年,劳伦斯本人也不能宣称自己有任何的经验,因为大多数到了这个级衔的飞行员至少应该在步兵团的支持下进行过某种实践,但他这么多年一直在海上战斗,从来没有机会参加过任何类型的陆地战役。
“嗯,”路易斯王子摇了摇头,站了起来。“我们现在不能再训练你们了,”他说,“最好 能利用你们最擅长的技能。在初期战斗中,你可以脱离埃罗伊卡的阵型,不让别人接近他们的侧翼,跟上他们,你将不会惊吓到骑兵团。”
询问过泰米艾尔的在编人员后,路易斯王子坚持给他们配备上几个普鲁士军官和另外半打的地勤人员,以补足定员。劳伦斯无法否认,自从离开英国后,他们经过了几次不愉快的行动,损失了一些人手,之后一直就没有机会增加,再加上点人手显然非常有用。不久之前,刚刚失去了迪格比和贝耶斯厄斯,麦克唐纳在沙漠中被杀掉。很久以前,在马德拉的法国夜晚进攻中,当他们马上就要启锚时,可怜的小摩根和一半的鞍具人员被杀掉。新来的人好像都知道他们的工作,但他们几乎不会说英语,也不会说法语,他不愿意让这些完全陌生的人登陆,他有点担心龙蛋。
普鲁士人很明显并没有因为他愿意提供支持而对他们的态度有所缓和,不过,他们对泰米艾尔和队员们多少温和了一些,但英国空军团仍然被他们称作背信弃义。除了这些带让伦斯感到痛苦外,而且因为这个理由,普鲁士人不愿让他按意愿行事。一旦他们知道日益迫近的孵化,如果他们要霸占喀里克龙的话,他对此也完全不会吃惊。
他没有提到这件紧急的情况,没有准确地告诉他们龙蛋马上就要孵化出来了,他也没有说这是喀里克龙,这肯定会对他们产生巨大的诱惑:普鲁士人也没有一条喷火的龙。但由于普鲁士军官就在他们的周围,这个秘密随时都有可以暴露。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的交谈正在教会龙蛋德语,这将会使夺取龙蛋变成更加容易的事情。
他没有和自己的军官讨论这件事情,没有必要让他们也承受他所关注的事情。格兰比是最欢迎的第一军官,人缘很好,理所当然成为喀里克龙的上校人选。不过,即使大家深深地憎恶他,也没有队员会乐意看到他们经过千辛万苦获得的成果被别人攫取。尽管没有得到任何指示,但队员们都对普鲁士军官表现得非常冷淡,小心谨慎地不让他们靠近龙蛋。龙蛋就放在帐篷中心的襁褓中,现在由弗雷斯安排的三个志愿者护卫着,不论泰米艾尔在机动中还是在训练中,他们都寸步不离。
这种事情并不经常发生,在战争之外,普鲁士人并不是特别相信对龙的利用。阵型每天都要训练、出去侦察,探查进入乡村的路,但由于受到速度最慢的龙的限制,他们不会走太远。劳伦斯建议他带泰米艾尔深入到田野中,但遭到了拒绝,原因是如果他们遇到了法国军队,他们就会被法国人带走,或者领着他们返回普鲁士人的营地,这样,花费太多的力气和智慧却只能换取很少的收益:然而,他已经厌倦听弗迪南德大公的这句格言了。
只有泰米艾尔非常高兴:他正快速地从普鲁士队员那里学习德语。另外,不用连续参加阵型训练也让他非常快乐。“我不需要飞正方形,在战争中也能做好,”他说,“真是遗憾,不能察看更多的乡村风景,但不要紧,一旦打败了拿破仑,我们可以返回来好好参观一下。”
他把即将到来的这场战斗当作一场完全有把握的胜利,事实上,周围的整支部队都这样认为。当然除了勉强应征入伍的牢骚满腹的撒克逊人。大家都有这种希望,并不是空穴来风。从整个营地的纪律水平来看,大家保持着良好的纪律,步兵训练的水平远远超过劳伦斯曾经见过的所有步兵的水平。即便霍亨洛希不是拿破仑器重的天才,他也可以被看作英勇的将军。部队人员众多,从数目上看,拿破仑的军事力量不足普鲁士人的一半。即使不计算正集结在波兰东部的普鲁士人,士兵也数量巨大,何况不久之后,波兰东部的士兵就会过来助战。
法国士兵可能更多,但他们只能靠着稀少的供应线,在远离家乡的地方作战。他们不能随身携带太多的龙,奥地利在他们侧翼和英国穿越英吉利海峡的威胁将逼迫拿破仑在后方留下相当数量的部队,抵抗后期来自双方的突然袭击。
“总之,他和谁打过?奥地利人、意大利人还是埃及的某些异教徒?”戴尔赫恩上校说。出于礼貌,劳伦斯被准许和普鲁士飞行员的上校们一起用餐。借这个机会,他们兴致勃勃地将话题转移到法国,高兴地向他描述那个国家不可避免的挫败。“法国人没有真正的战斗品质或者士气,经过一些狠狠地打击之后,他们的整个军队都会消失。”
其他的军官都点点头,表示赞同,如果不去想自己虚无飘渺的胜利,劳伦斯和所有人一样,乐意为拿破仑被打败而举杯。劳伦斯在海上打过许多法国人,知道他们如果不是按海军的方式作战的话,法国人在战斗中并不是很懒散。
他仍然认为他们不是普鲁士人的士兵,但在这样一群认为肯定能够取得战争胜利的人当中,他还是感到非常振奋。他们当中,没有什么胆怯,也没有什么不确定的情绪。他们是值得尊敬的联盟。毫无疑问,大战来临之际,他知道,他应该毫不犹豫地与他们并肩作战,把自己的生命寄托给他们的勇气。对于普鲁士人,他几乎给予了最高的赞美。但一天晚上,当他们一起离开餐厅,戴尔赫恩把他拉到一边时,这让他感觉非常不快。
“我希望你能允许我说句话,希望这些话不会触怒你,”戴尔赫恩说,“我从来没有教导任何人如何管理自己的龙,但你已经在东方待了这么久了,现在他的头脑中有一些奇怪的思想,我可以这么认为吗?”
戴尔赫恩说话很直白,而且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友善,他的话中包含着绅士的本质,可以认为他的含义是“或许他训练得不够多,或者他经常脱离战斗。”
他自己的龙埃罗伊卡当然是普鲁士龙里遵守纪律的模范:他甚至会把沉重的交迭的骨头片绕在脖子上,沿着肩膀和翅膀的背脊滚动,看上去像披了盔甲一样。尽管他身材巨大,并没有表现出懒惰的倾向,反而当其他龙觉着应该休息时,他会斥责他们,让他们不要偷懒。他总是随时准备根据要求进行训练。其他普鲁士龙对他非常敬畏,吃饭时,愿意站在一旁,让他首先吃饭。
他们承诺加入战斗后,劳伦斯得到了邀请,让泰米艾尔从围栏内吃食。泰米艾尔可能妒嫉埃罗伊卡的优先权,因此在自己喜欢的东西上并不让步。劳伦斯并不喜欢看到他因为妒嫉而这样行事。如果普鲁士人不愿意更加充分利用泰米艾尔的才能的话,那是他们的看法。他甚至能够理解其中的原因,在这么晚的时候才引进一个新的参与者,打断了他们完美精确的阵型。但他无法忍受对于泰米艾尔能力的任何轻蔑,也无法忍受以任何一种方式不平等地对待泰米艾尔――他心目中最好的龙和埃罗伊卡。
埃罗伊卡不反对他也来享受正餐,但其他普鲁士龙对于泰米艾尔的大胆看上去有点酸酸的。泰米艾尔没有马上生吃牛羊,而是把猎物交给苏刚先烹调一下,看到这些,所有的龙都惊呆了。“如果只是简单地吃它的话,你吃来吃去总是一个味儿,”看到他们怀疑吃惊的表情时,泰米艾尔解释说,“把它烹调一下就好多了,试一试,你们就会知道这样有多好吃。”
埃罗伊卡对此没有回应,而是不屑一顾地喷了喷鼻息,故意把自己的牛生生撕开,吞下去,吃到肚子鼓起来。其他的普鲁士龙立刻学着他的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最好不要给他们一些怪念头,”现在,戴尔赫恩对劳伦斯说,“看上去是一件小事,我知道――不打仗时,为什么不让他们拥有他们能拥有的所有快乐呢?但这就像人一样,必须有纪律、命令,这是他们愿意拥有的东西。”
劳伦斯猜到泰米艾尔曾经跟普鲁士龙讨论过改革的话题,因此只是简短地回应了他一句,就返回了泰米艾尔的空旷地。在那里,他发现泰米艾尔正郁闷地蜷缩着,默默无语。一看到满是失望,萎靡不振,劳伦斯想要责备他的念头一下子消失了,立刻走到他身边,抚摸着他柔软的鼻子和嘴。
“他们说我太温和了,希望吃煮的东西,喜欢阅读,”泰米艾尔低声说道,“他们认为我很愚蠢,说龙不应该被迫参加战斗,没有龙愿意听我的话。”
“嗯,”劳伦斯轻轻地说,“亲爱的,如果你希望龙自由选择他们自己的方式,你必须做好准备,因为他们中有一些希望不做选择,毕竟,这是他们已经习惯了的事情。”
“是的,但肯定有一些龙会明白能够选择会更好,”泰米艾尔说,“这样做并不说明我不想参加战斗,不论那个愚蠢的埃罗伊卡说什么。”他带着迅速涌起的义愤补充道,他的头从地上抬起来,翎颌展开。“当他不想任何事情,只是数着一次拐弯和另一次拐弯之间翅膀拍打的次数时,我就应该知道他会说什么。至少我没有那么愚蠢,每天练十次,只是为了向那些喜欢从侧翼袭击我的人展示我的腹部多么好。”
劳伦斯感觉到了因沮丧而爆发的脾气,于是尽力去平息泰米艾尔敏感的神经,但这样的努力几乎没有什么效果。
“他说我应该练习我的阵型而不是唠唠叨叨地抱怨,”泰米艾尔继续情绪激昂地说,“他应该一整天待在家里,吃牛,因为他们将在战争中获益。”
最后,他总算让自己平静下来,劳伦斯对此没有多加考虑。但早上,坐在那里和泰米艾尔阅读作家歌德的一篇着名的小说,现在,他们读小说明显比以前费劲了。劳伦斯看到阵型已经开始进行战斗训练了,泰米艾尔仍然十分懊恼,利用这个机会对他们的阵型大肆批评了一番。而在劳伦斯看来,那些阵型相当精准,自己的阵型肯定远远跟不到他们。
“你认为他只是态度野蛮,或者是误解?”之后,劳伦斯私底下问格兰比,“肯定他们一直有这些缺陷?”
“嗯,我不敢说我非常清楚他谈话的事情,”格兰比说,“但在我看来,在这一点上他没有错,你回忆一下,我们训练回来后,他多么敏捷地发明了这些新阵型。很遗憾我们还从来没有机会把它们应用于实践。”
“我希望我没有被当成一个批评者,”那天晚上,劳伦斯对戴尔赫恩说,“尽管他的想法有时不同寻常,但在这些事情上,他非常聪明。如果不向你提出这个问题的话,我认为我是犯了错误。”
戴尔赫恩看了一下劳伦斯匆忙画的临时图表,淡淡地笑着摇了摇头。“不,不,我无意冒犯,你这么礼貌地忍受我的干涉,我怎么能这么认为你呢,”他说,“我们应该采纳你的观点:一个人的权力,对别人来说并不总是公平的。龙的性情如此不同,真是奇怪。我想,如果你总是纠正或拒绝他,他会很不高兴,心生怨恨。”
“噢,不,”劳伦斯沮丧地说,“戴尔赫恩,我并没有这个意思,请你相信我,真诚地希望你把注意力用在我们的防卫中可能存在的弱点上,没有别的意思。”
戴尔赫恩好像并不相信,但他又看了一会儿图表,接着站起来,拍了拍劳伦斯的肩膀。“来吧,不要担心,”他说,“当然,你发现了一些空缺,但没有这些弱点,就没有机动性。不过在空中不会像在纸上那么容易发现这些弱点。费迪南德大公本人同意这些训练,就通过这些训练,我们在洛巴治打败了法国人,在这里,我们将再次打败他们。”
听到这个回答,劳伦斯无法表示反对,但他仍然感到不满意,于是就离开了。一条通过正确训练的龙应该比任何人都能够更好地判断空中的机动性,在他看来,戴尔赫恩的回答,比起合理的军事判断来说,是更加任性的愚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