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艾见他要走,惊道:“这可不成!爹爹说你受伤极重,左腿小腿骨也摔得断了七八节,短时间内是绝对不能下地的。”易子饮一怔,旋即道:“这怎么成?我若再耽搁一两日,还不知玉若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兰艾一听玉若二字,登时一震。她瞧了易子饮一眼道:“玉若是你的情人吗?”易子饮点点头道:“玉若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他此言一出,兰艾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时把持不住险些坐倒。她连退了几步,这才站定。怔怔瞧着易子饮,心中一时纷乱如麻想道:“我早该猜到,他长得那么俊,怎能没有情人?”她那边思绪纷飞,面色却是不佳。
易子饮瞧出她气色不好便开口问道:“不知姑娘可是有什么不舒服么?”兰艾一听,这才慌忙收敛心神,装成一副没事的样子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一时走神罢了。”易子饮不疑有他,点头道:“如此便好。”说着,他又想起宁玉若与韩晓月,心中更是焦急。兰艾瞧出易子饮的心思,蓦地问道:“你很爱那个玉若么?”易子饮一怔,想不出这素未谋面的女子怎的问这样的话,但他感激人家相救,不愿隐瞒便点头道:“是。”兰艾只觉口中一阵苦涩,又问道:“你为了她,伤也不养,甚至连性命也不要了么?”易子饮略一沉默,又点头道:“是。”兰艾听了,只觉得万念俱灰,方知几日之念不过是痴妄罢了。但她瞧着易子饮坚毅的脸庞,心中又无端的升起了几分温柔。她一咬牙道:“既然如此!我骑马带你去找那个玉若!”易子饮一听,登时惊道:“姑娘已经救我一命,我又怎敢再劳烦姑娘?”
兰艾强自笑道:“你们中土有一句话叫做‘救人须救彻。’我若是不送你去,以你现在的身子,恐怕是走不了几步。”易子饮一阵沉默,知她说的不错,自己别说是走了。便是站起已是不易,他心中感动便道:“既然如此,那便多谢姑娘了!我们不如即刻动身才是!”兰艾见他归心似箭,竟是不愿在此多留一刻,心中更痛勉强笑道:“那你便快快穿好衣裳,我出去牵马。”易子饮还未答话,却听外边一人蓦地叹道:“痴儿!”
易子饮听外边忽然有人说话,不由得一惊。旋即见一个老者挑帘入帐。只见那老者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漆黑的瞳孔正瞧着自己。兰艾见了那人,心头一颤叫道:“爹爹。”那人点了点头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兰艾噤声不答,易子饮听兰艾叫那人爹爹,想必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咬牙便要下床拜倒。却被那人扶住道:“你伤势严重,还是勿要轻举妄动才是。”易子饮摇头道:“承蒙老丈相救之恩,在下必当叩谢。”
老者摇头道:“我不过将你救回,为你煎药为你疗伤皆是我女儿所为,若要谢,便谢她好了。”易子饮一怔,心中寻思道:“我大好男儿怎能为女子下跪?”但他转念又想道;“人家救我一命,我若不跪岂非连男儿都不算了?”易子饮一咬牙便要跪倒于兰艾面前,正这时却被那老者拉住,老者捋了捋自己的山羊须点头道:“你这小子知恩图报,竟愿意向女子下跪,这份气度确实不错。”
易子饮气血不盛,勉强下床已是精疲力尽,被这老者这么一拉登时又坐回了床上大口的喘着粗气。那老者瞧了瞧正自一旁黯然神伤的兰艾忽然叹道:“还未请教少侠名号?”易子饮立即抱拳道:“在下天青山易子饮。”
老者一怔旋即问道:“你是天青山的弟子?”易子饮见他似乎知晓天青山,便点头道:“正是。”老者点点头沉默半晌忽然又问道:“澄玄可还好?”易子饮听闻一愕喃喃道:“澄玄?”他想了片刻,摇头道:“天青山并无澄玄这么一号人物。”那老者听了冷笑道:“你别诓我,天青山怎会没有澄玄?”易子饮摇头道:“天青山澄字辈的都是师叔师伯,现在掌门为澄拙师伯,澄癫师伯看管御剑堂,澄幻师伯闭关十年都没有出来,还有一个澄笃师伯如今云游天下四方,谁也不知他的位置。但是却唯独没有澄玄这一号人,我自天青山活了十六年有余,师父师伯们从未提起过。”
老者听了顿时陷入沉默之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叹道:“也许是时日长了,我记不清了罢!”易子饮又抱拳道:“这么说恩公乃是我天青山师伯们的熟人了?”老者冷笑道:“熟人?嘿嘿,应该是熟人罢!”说着,他又捻须道:“想不到澄拙在几人之中修为最低,居然能做了天青山的掌门。”
他望了易子饮一眼道:“你师承哪一位?”
易子饮道:“在下师父韩霄。”
老者点了点头叹道:“韩霄这人还是不错的,可惜傻了点。当年若非为救那什么清,现在想必该当是天青第一高手了。”
这老者所提之事,易子饮全不知晓,更不知他所说的师父与师娘的往事。他只好不再接口,但那老者谈兴正浓也不顾他,只是又道:“方敬梓一手天河星垂剑在世间赫赫有名,而且他不好名利,只好花鸟鱼虫这些玩物,可以说暗合道家至理,这么多年来,想必修为可说是突飞猛进了。”他又回忆了一阵道:“吴千军虽然修为不错,他的碧落瑶鸿掌可算是天下一绝,只是他这人太过迂腐古板,遇到智计高深的高手恐怕要吃亏。”
易子饮听了继而沉默一沉,忽然闷声道:“吴师伯于十三年前在大悲山遇到魔教余孽左渡凌,被左渡凌一掌拍在心口,没有三日便坐化西去了。”
那老者听后一阵沉默叹道:“命该如此!”说着,他又道:“湛言那小子虽然个子不高,但是他背上那把芥舟剑配上芥子须弥心法,却是天青山第一主攻利器。”
易子饮见他对天青几位首要人物侃侃而谈,不由得生了几分亲近之心,便抱拳道:“不知老丈高姓大名!”那老者听了,笑笑道:“以前的名字不提也罢!现在我只是这克伦族中一寻常的牧羊人罢了,别人都叫我博朗哲。”
易子饮见他不愿意提起旧名,也不强人所难而是恭敬道:“易子饮见过博前辈。”博朗哲点了点头道:“你可是去参加论道会武?”易子饮点头称是,他又想起宁玉若之事心中又复烦躁,便道:“博前辈,小子现在身有要事,能否行个方便让我离开?”
博朗哲笑道:“你离开不离开我又无法左右,只是你的身体自己再清楚不过,你大可以试试自己能否走上一步?”易子饮知他说的没错,不由得急道:“那可该怎生是好?”
博朗哲笑道:“这事也不难办,只消我替你走上一趟昆仑便是了,你在这里好好养伤,兰艾自会照看你。”说着,他瞧了兰艾一眼,兰艾一怔。旋即知道父亲正自为自己争取机会。兰艾自小好强,方才她心中意冷,但想到爹爹又为自己创造了机会便忖道:“我兰艾是克伦族第一美丽的姑娘,难道就不能打动他吗?”想到这里,兰艾心中似烧起了一把火,她怔怔瞧着易子饮的脸庞,眼波流转,无比诱人。
易子饮却没瞧见兰艾的一举一动,他见博朗哲对自己如此之好,不由得心中感动。虽是不愿再劳烦别人,但他知自己难以行动,眼下又是着急向宁玉若报信。便抱拳道:“如此便多谢博前辈了!”说着,他将要交代之事详细的告诉了博朗哲。当博朗哲听易子饮提到陆智绝的名号时,眼中悄然闪过一丝精光。
博朗哲听完易子饮交代后,悠然一笑道:“事有从速,我便立即出发了。我大概需要三日来回,这三****的一切事情,找我的女儿兰艾便好。”说着,他把身子背向易子饮,朝兰艾眨了几下眼睛。他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自是要兰艾自己争取。
兰艾虽然羞涩,但是草原儿女自古以来均是敢爱敢恨之辈,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心中默默盘算怎生好能叫易子饮对自己倾心。博朗哲见兰艾答应,不由得朗声哈哈大笑,径自出了营帐骑上克伦族的快马,一溜烟朝着昆仑山去了。
兰艾方才答应的虽好,但此时父亲一走,无疑是与易子饮独处一室,她却觉得浑身燥热,满身的不自在。正当她难以启齿之际,忽见一彪形大汉挑帘进账声若洪钟的哈哈大笑道:“听说我侄女的好夫婿醒了,我特来瞧瞧。”
兰艾一见那人,登时心中将其骂了个半死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来的人正是兰艾的舅舅双脱。也不知他从哪里得来这个消息。
易子饮见来人块头十足,眉宇间依稀与兰艾有几分相似,不由得向兰艾问道:“这位是?”兰艾强自笑道:“这位是我舅舅双脱。”她虽然对着易子饮答话,但是一双美目却是死死瞪着双脱,自然是警告他不要乱说话。但双脱正自上下大量易子饮,对兰艾的眼神却是理也不理。
易子饮一听是兰艾亲戚,想必也与救自己有关便抱拳道:“易子饮在这里见过双脱前辈了。”双脱一听登时皱眉不悦道:“什么前辈后辈,你该当叫我舅舅才是。”兰艾一听,一颗心霎时间七上八下在胸中扑通扑通乱跳,此时她真是恨不得掐死双脱这个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