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饮噗通跪倒道:“师娘在上,请受子饮一拜!”林清一听,登时喜道:“你是子饮?样子怎么变了?”易子饮与林清多年不见,许多话堵在胸口,却不知从何说起,便道:“徒儿为免去麻烦,平日里都是易容。”林清展颜一笑,赶忙将易子饮扶起道:“快把面具摘了,让师娘好好瞧瞧。”
易子饮点点头,从怀中取出洗颜水,在脸上一涂。霎时间易容脱落,露出一张沧桑且清癯的脸来。林清见了,忍不住心疼的捧起易子饮脸颊道:“多年不见,子饮老了许多。”易子饮微笑道:“与我比起来,师娘倒显得年轻了。”
林清噗哧一笑嗔道:“人小鬼大,多年不见嘴巴倒甜了不少。”易子饮心中苦笑忖道:“我已近三十岁,那里还小?”但他却道:“师娘路途劳顿,让我为你弄些吃的去。”林清赶忙将易子饮拉住道:“不必啦!我我方才来时晓月已给我做了饭菜,我是专程来瞧你的。”
易子饮心头一热,取过凳子坐到林清对面道:“师娘,子饮在外漂泊,不能看望您老人家,弟子心中实在有愧。”林清微微一笑道:“我每天吃得好睡的香,没什么好惦记的。”“倒是你。”说着,林清话锋一转道:“这多年不见,你成家没有?”
易子饮面色一变,涩声道:“亡妻已经过世啦。”林清一惊,沉声道:“怎么回事?”易子饮长叹一口气,又将同韩霄说过的事对她复述一遍。二人虽是夫妻,反应却是截然不同。韩霄只是皱眉长叹,而林清则是哭的一塌糊涂道:“兰艾这孩子真是可怜……”
易子饮叹道:“是啊,我欠她太多啦。”林清哭了一阵,情绪这才渐渐平缓。与易子饮说了好一阵话,直说到华灯初上,才施施然走了。易子饮从小无父无母,是韩霄夫妇将他抚养成人。韩霄为师严厉,鲜与易子饮交心。但林清不同,抱回易子饮时,林清尚未怀上韩晓月。自那时起,林清便将易子饮当成自己亲生孩儿看到,照顾衣食,百般呵护。所以要说到感情,易子饮与林清自然更为深厚。
林清前脚刚走,伶舟羽后脚便到,易子饮一见他,不由得奇道:“二哥来这里作甚?”谁想伶舟羽也不回答,只是拉住易子饮手臂道:“随我来。”易子饮一怔,连忙易容,随着伶舟羽去了。
二人走了不久,便来到大军营中。此时虽是夜晚,但明日战祸将至,士兵各个抖擞精神,奋力操练。伶舟羽瞧也不瞧这些人,拉着易子饮左绕右绕,来到一间房前。易子饮还未进去,便听到房中叮叮当当声音不绝于耳,他不由得奇怪道:“这里边是做什么的?”
伶舟羽微微一笑,推开房门。只见三十张七星破山弩列于一排,弩弦闪着寒光,显然是刚造好不久。易子饮正惊奇时,听伶舟羽道:“这几****日夜监工,终于在这一刻造出了三十张七星破山弩。按照这个速度,明日一早,至少有三十六张。有了这些,咱们就有与李玉箫叫阵的资本。”
易子饮听后点点头喜道:“如此一来,咱们岂不是又多了几分胜算?”伶舟羽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有了这些弩,咱们的胜算又大了些。”易子饮登时喜道:“若是如此可真是太好了。”伶舟羽摇了摇头道:“先别高兴太早,咱们有七星破山弩这等武器,你当李玉箫军中便没有么?”
易子饮闻言一怔奇道:“二哥这是何意?”伶舟羽道:“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七星破山弩威力奇大,轻巧便利,这是优势。但本身防御不足,极易被毁,这也是眼前现状。我曾问过不少士兵,他们都说李玉箫军中有一门名为:开山炮的武器,这武器威力之强,断石毁城,亦不在话下。”
易子饮一惊道:“那为何天门关一战不见李玉箫使出这开山炮?”伶舟羽道:“天门关地势狭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是贸然用炮,只怕他自己伤亡更为惨重。而肃州却不同,肃州是有名大城,地势宽广。正适合开山炮使用,我担心明日战火一起,咱们难以抵挡这开山炮啊……”
易子饮皱眉道:“那就没有好的对策了么?”伶舟羽道:“对策自然有,不过危险十足。”说着,他目光精芒一闪,紧紧盯着易子饮。易子饮登时会意,道:“二哥说就是,我定然照办。”伶舟羽哈哈一笑道:“有子饮这话,我就放心的多。”说着,他一挥手,便有人捧上一副地图。
伶舟羽将地图接过,指着其上一处道:“肃州四面环山,城前乃是一片盆地。开山炮若在盆地开火,那么威力自会大打折扣。李玉箫能征善战,自然不会料不到此处。到时候战火一起,只怕开山炮便要立在一处平坦而又近城的地方。”
易子饮皱眉道:“那若是他将开山炮架在山头,岂不更好?”伶舟羽摇头笑道:“你有所不知,开山炮重逾千斤,非几人之力便能运上山头。他李玉箫绝不会做这等舍近求远又大费周章的功夫,所以说,他十之八九是要把开山炮放在这里。”说着,他伸出手在地图上一指道:“子饮,到时侯战火一开,你便时刻盯紧此处,若是瞧见有大炮影子,说什么也要奋力将其毁去。否则开山炮一响,只怕咱们有败无胜。”
易子饮一听,连连点头道:“二哥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伶舟羽黯然的点了点头叹道:“李玉箫肯定会派遣大量人手护卫开山炮,子饮,你此行一去,危险至极。只是咱们这群人中,能杀入万军丛中全身而退之辈,只有你我二人。我需得立于城头,指挥七星破山弩。是以,这一次,只得由你来去。”说着,他长叹一声道:“我想到此处,顿觉愧疚于你。”
易子饮哈哈一笑道:“二哥不必愧疚,战场上各尽其责乃是应该。”伶舟羽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便早些回去休息罢,明日一早李玉箫大军必来攻城!”
一夜眨眼便过,朝阳初升,日光还未铺满大地。城墙上已站满了人,正道中人各个神色浓重,静静等着下一刻的到来。
红日冉冉,远方地平线处陡然出现一支旗子。龙万破瞧见,不由得一震道:“来了!”众人注目瞧去,只见旗子缓缓升高,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李字。旗子之下,无数铁骑大军接踵而至,战马鼻孔喷薄热气,一片肃然。
为首一人金甲着身,在朝阳的沐浴中显得威势十足,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玉箫。数十万大军开至城下,正道中人瞧去,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李玉箫大军密密麻麻,好似一群蚂蚁,粗略一瞧,竟是望不到边际。
待大军站定,李玉箫朗声道:“肃州守城将领听好,我李玉箫奉天讨逆,若是开城投降,一律赦免无罪!”龙万破听后哈哈一笑呸道:“李贼好猖狂的口气!有本事的,就与龙谋真刀真枪的较量几个回合。”
李玉箫一见龙万破,哈哈大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手下败将龙将军!”他有意将‘手下败将’四字说的响亮,声音远远传去,惹得身后数万大军齐齐哄笑。
哄笑之声,震得大地不停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