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易子饮只觉一阵剧痛钻心,便要昏死过去。但拓拔寒手中又生一股柔和之力,易子饮在痛的意识模糊之际,却听拓拔寒说道:“子饮!这时最紧要的关头,你方要保持灵台清明才可渡过难关!等下我要以魔音竹之血为你伐毛洗髓,你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千万不要相信,一定要保持住自我!”他尚未言尽,易子饮便觉得眼前一花,自己却站在了那破庙之前。
宁玉若笑着迎了出来,倚在他身上道:“你怎的此时才回来?”易子饮一阵恍惚,忽然想起拓拔寒方才交代之言决意不理会这假宁玉若。但美人在怀,易子饮仿佛已经闻到了宁玉若身上散发的兰香芬芳,一时忍耐不住便要将宁玉若揽在怀里。
忽然那宁玉若面色一变,满面泪流呼喊道:“你怎的不要我?你为何抛弃我而逃走?”宁玉若边说边哭梨花带雨,她一下扑倒在地嚎啕在哭,嘴中述说的尽是些思念之情。易子饮看到这里,本在心中已经渐渐淡去的宁玉若的身影居然又忽然清晰起来,只觉得她的一颦一笑无不让自己心醉。易子饮见她哭的这般凄惨,再也按捺不住,伸手便将宁玉若揽在怀里。他刚作势要吻她,只觉得胸口一凉,却见宁玉若一脸诡笑的执着一柄明晃晃的宝剑,那宝剑却已经从他的胸口透到背后,剑身正兀自的淌着血。
易子饮难以置信的望着宁玉若,却见宁玉若开口大笑道:“同你这废物在一起有什么好?你经脉尽断,连条狗都不如!”易子饮听了这话,身子如坠冰窟,一颗心也沉得看不见了。忽然间,周围景色又变,只见身在一片废墟之上。周围已经尽数被毁了,方圆几十里内格外的空旷,却唯独能听到一个男人的哭泣与喘息之声。一时间,易子饮只觉得新鬼烦冤旧鬼哭,他好似被弃于天地之间,当真是恨极了这天下,恨极了这世界!
他只觉这世界上人人可杀,人人该杀!苍天既然不公,那我就要叫这个世界血流成河!
他想至此,人已势如疯魔,在这天地之间乱舞起来。忽然,易子饮心脉之中产生一股绝大的力量。伴随着佛号,伴随这鬼嚎,伴随着道家真言迸发于世!只见易子饮的胸口忽然三道光射出,一道金光一道青光与一道紫光相辅相成,状如对抗实则相伴。那三道光忽然合而为一,渐渐归于无形依附到易子饮的身上。霎时间,易子饮只觉得身上涌出了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让他头脑顿时清醒。
他这一清醒,周围的景色也渐渐的变得模糊,最终恢复了那竹林里的景象。易子饮向周围一望,却见拓拔寒嘴角含血,萎顿在一旁。
原来,易子饮方才正是重塑肉身的紧要关头,忽然拓拔寒见易子饮双目赤红,杀气由内至外将他身体包裹住。拓拔寒不由得心中大是惊讶,不用想也知道易子饮定然是受了那魔音竹的影响,在脑海中看到幻想以至于不可自拔。但他运功行到关键之处,断断无法相帮易子饮。只得寄希望于易子饮自己能清醒过来。而另外一方面,拓拔寒自是加紧运功行法,希望能尽快为易子饮重塑肉身,助他脱劫。
但他运功越深,易子饮杀气也是越浓,拓拔寒情知易子饮入魔发疯只在一念之间,心中不由得叫苦连天。只盼天可见怜,让易子饮渡过难关才好。却不料,易子饮陡然之间暴起竟然已经是心魔入体之状。拓拔寒挨了两掌,已是受了伤。但就在易子饮正要下杀手之时,易子饮体内一道异光迸出,瞬间便将易子饮的肉身重塑,心魔压服。拓拔寒还不及反应,那异光却将他也当敌人一般。拓拔寒为帮助易子饮脱困,已经是全身气机都投于他身。这一下,那异光陡然搅得拓拔寒体内天翻地覆,硬是将拓拔寒的功力吸去了三成。
这一下倒好,拓拔寒身受重伤萎顿在一旁,易子饮却呆立在那里,双眼无神。过了好半晌,易子饮这才回过神,他看到拓拔寒的样子,委实惊了一跳。他也不顾自己赤身裸体,便要过去搀扶拓拔寒。谁知拓拔寒哈哈一笑,自行站起道:“想不到你小子吉人天相,竟然这样也没事!还让你硬生生练成了肉身!”
易子饮见拓拔寒气色虽然不佳,但是神情却极是高兴,想来他虽然受伤较重,但也并不算大碍,一颗心这才算是放下了。他忽然有听到拓拔寒提到他已经重塑肉身,不由得一惊。忙在体内运转神通,发现真元流动自如,比较未受伤之时又强了几倍何止?不由得一时之间,情难以自喜不自胜,眼泪啪嗒啪嗒的流下来了。
其实人原本也是如此,有些事情原本拥有之时不知珍惜。方要待失去之时才觉得可惜,但真正失去只有,又无他法,只能自做坚强。但若机缘巧合之下,能再度拥有,那是决然不同于往日的心境了。
易子饮这一年来不知有多少次幻想自己能恢复如常,如今一朝得偿所愿,不禁心头大是高兴,他头脑一热,一掌便向那竹屋拍去。却不料他这一掌劲力大的超乎他的想象,带着利劲便向竹屋涌去。一下子竹屋便如风中棉絮一般,霎时间分崩离析,成了一座废墟。这一下鹘起鹤落,让易子饮不禁目瞪口呆,怔怔的看着自己双手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拓拔寒见了忙跑到竹堆中将先前易子饮看到的那副有题诗的女子画像找出,仔细检查一遍收入袖口之中,才使劲的给了易子饮一个爆栗怒道:“你这小王八蛋!我助你恢复功力,你便拆了我的屋子以示感激么!”
易子饮听了这话,不禁脸红到了脖子根。他讪讪道:“师父不要气了,我再为你建一座便是了。”拓拔寒听了这话,不禁冷笑道:“那好,我便在这里等你!你若建不好,我便不吃不喝!”易子饮听了这话,当真是又哭又笑。想不到这拓拔寒时而高深莫测,时而又同个孩子一般。
当下,易子饮便又去竹林里砍了些魔音竹,这魔音竹极是坚韧,多半需要半柱香时间才能砍断一根,易子饮忙活了几个时辰才不过凑齐半间屋子的材料。但拓拔寒却是一言既出,便即在那里坐着调息,也不说话,也不出声。端的让易子饮无可奈何,只觉得这师父甚是让人无奈。
如此又忙了许久,山中不知岁月。易子饮也算不准过了几天,才将那屋子恢复原状。其间易子饮不吃不喝,一直在低头忙碌。但他现在功力已复,口舌俱能生津,倒是不渴不饿。拓拔寒见屋子如初,这才跳起来笑嘻嘻的跺进屋子中大睡去了。易子饮见状深感无奈,但心中却也对拓拔寒这人有了些微妙的依赖与信任。
但拓拔寒虽然借着耍赖的功夫休息了几天,身体却是不怎么好受。他本就重伤,又兀自强忍不愿让易子饮发现,这才演了这么一出孩子气的好戏。拓拔寒这一才进屋,终于支撑不住。脚下一软,倒在地上。且不说被被那异光吸去的三成功力,便是那异光在体内天翻地覆的搅和那一阵,也足够拓拔寒喝上一壶的了。但易子饮虽然聪明,也是未料到拓拔寒的苦心,只当他游戏人间与常人不同罢了。
话说拓拔寒正自在屋内疗伤的功夫,易子饮倒也没闲着。他虽然那是被心魔所惑,但总归是有印象,对救了他的那三道光芒也记得甚是清楚。他虽然不清楚那三道光芒由何而来,但也知道决计不是拓拔寒所发。因为这三道光芒相辅相成,却又各有千秋,绝不是一人之力便可用出的。他虽将那事想的通透,不过这光芒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他自小到大又是从未出现过,易子饮当真是毫无头绪可言。想了许久,也没什么线索。
易子饮自经历过这番磨难,内心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倒也不强求。想不透的也就不再深究,想来终是那光芒救了他的缘由。
如此过了半个来月,易子饮自从恢复了身体之后,便对修道更加执着,日日练功不辍。而拓拔寒的伤也总算是好了七七八八,但被吸走的功力却是找不回来了,好在他生性豁达。看到易子饮如此这般,心中甚是开心,功力一事倒也不在意了。
这天,易子饮正自坐在竹林里冥思悟道。忽听到几声脚步,他与拓拔寒昼夜为伴早已经对拓拔寒的脚步熟悉,听来者脚步之声有异,绝不是拓拔寒所发。便转头一瞧,只见韩霄又惊又喜的望着易子饮。
原来,韩霄将易子饮送走后,料想瞒不住林清。便回家之后同林清将这事一五一十的说了,果不其然,林清大怒。怪韩霄太过妄为,连拓拔寒那样的人物也敢去招惹。她又见韩霄神色欠佳,胸前腥红点点。知道韩霄为了见拓拔寒而负伤,心中真是气也不是,心疼也不是。索性便不去理韩霄,便是二人共枕而眠听到韩霄说些体己话也绝不给他好脸色看。在弟子前也不给韩霄半分面子,韩霄素来脸皮甚薄,在外人前甚是要争一口。但偏偏拿这个老婆没办法,眼看着弟子眼中满是戏虐之情,只得自己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