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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自悲怜

三人一时慌乱,顾不上替宁玉若解穴便七手八脚的将易子饮抬进车内。卓聘婷粗懂医术,忙为易子饮把脉问症。众人瞧她神色时惊时喜,阴晴不定,都暗自为易子饮捏了一把冷汗。卓聘婷号了好片刻,这才长吁一口气道:“我仔细听过,方才不过是杨少侠强行运功,体内尸毒发作罢了。眼下那部分毒已流回气海,想来是没事了。”

兰艾与伶舟羽一听,悬在喉咙的心这才放回肚子。兰艾忍不住埋怨道:“谁要你强出头了?万一你叫那恶喇嘛杀了怎么办?”易子饮毒性稍退,开口笑道:“我这不是没事么?”兰艾怒道:“谁说你没事?你可只有一月命……”她说到这里,已察觉说错,登时住口不言。易子饮笑笑道:“那怕什么?人生在世,谁终究也逃不过一死。”兰艾蓦地双目泛红,怒道:“谁都可以死,唯独你不可以!”易子饮苦笑道:“这又岂是我能左右的?”

兰艾“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紧紧抱住易子饮的腰道:“不许便是不许,你曾答应要娶我,眼下诺言还未兑现,我绝不许你先死。”易子饮心中感动,喉头哽咽道:“兰艾……”兰艾泣道:“你什么也不要说,你可记好了,就算我死,也绝不许你先死!”易子饮长叹一声,反手揽住兰艾香肩道:“你真傻……”

伶舟羽见易子饮与兰艾二人温存片刻,不忍打扰,便拉卓聘婷出了车外。卓聘婷见伶舟羽面色不佳,忍不住叹道:“杨少侠当日若不是为了救咱们……”伶舟羽摆了摆手道:“眼下不是计较此事之时,子饮今日一强行运功,只怕气海内那团毒气就要散了。眼下时间紧急,咱们得快些赶路才是。”卓聘婷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是。”伶舟羽叹了一声,忽见老莫正蹲在茶摊旁瑟瑟发抖。他心中忖道:“这老板是个老实商家,今日瞧见这等厮杀,怕是要吓坏了他。”念及至此,伶舟羽不由得好一阵歉疚。

他从怀中摸出银子,走到老莫身前将银子放入老莫手中道:“老店家,方才是咱们不是,惊扰了你。这点银子,便算是我们给你赔不是啦!”但老莫心中满是恐惧,已将这几人当成了妖魔鬼怪,又哪敢要这煞星的银子?他连连央求道:“这位大侠,你快快走罢!小老儿可受不起这等惊吓。”伶舟羽歉疚一笑道:“我们这就走啦!”老莫却不答,只是连连下拜,央求他们快快离去。

伶舟羽叹了一声,正要招呼几人离开。忽见宁玉若立在一旁纹丝不动,直如雕像,他心中不由得忖道:“她怎么不动也不说话?”忽的,伶舟羽一拍脑门寻思道:“她被周炎那恶贼点了穴道,我还未帮她解穴。”他这才赶至宁玉若身旁,只见伶舟羽指尖幽光一闪,宁玉若身上被周炎打中的金针瞬间拔出,叮当落了一地。

宁玉若只觉体内气流一转,蓦地手足一阵酸麻袭来,发觉已能动弹。她心中十分记挂易子饮,不待多想,便要跑到那车中去瞧一瞧究竟。她走了几步,忽听到兰艾哭声。宁玉若心头不由得一阵凄苦,竟是硬生生止住了步伐。

伶舟羽知她想见易子饮心切,谁知走了一半,却见她蹲下身子,双手抱住臂膀,瑟瑟发抖。伶舟羽一惊,还当宁玉若受伤,忙赶过去问道:“宁姑娘,你没事罢?”宁玉若心中酸楚,不愿多言,只是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但越是如此,伶舟羽心中便越是担心。他瞧宁玉若面色虽然惨白,但双目有神,不似受伤。但又无论如何猜不透这女子所想,便开口问道:“宁姑娘,你不去瞧瞧易弟么?”宁玉若摇头苦笑道:“我负他在先,哪还有脸面再去瞧他?”伶舟羽道:“若是你同易弟说清来龙去脉,想来易弟也会理解你。”

宁玉若摇头道:“他越是理解我,就越忘不掉我,如此一来,照着子饮的性格,只怕要日日苦痛。不如叫他恨我怨我,最好再能忘了我,待他再爱上别人,那些痛苦也就慢慢淡啦。”伶舟羽叹道:“那你又该如何?难道你便真的要嫁给那卑鄙无耻的周炎么?”宁玉若叹道:“是啊,不然这天下哪去找横公鱼来治我师父?”伶舟羽摇头道:“就算你真的嫁给周炎,治好陆前辈,你当他真能开心么?”宁玉若凄凉一笑道:“那又如何?总比让师父残疾一生来得好。”

伶舟羽默然片刻又道:“你可曾想过你这么做,定要痛苦一生?”宁玉若苦笑道:“那也只能怪我宁玉若苦命罢了!”伶舟羽自方碧倩之事后,最见不得爱侣分飞。他瞧着宁玉若与易子饮这等痛苦,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他不由得一阵气血上涌,怒道:“既然如此,就让我杀了那姓周的!他死了,可就一了百了!你再也不用寻思嫁给他去换取药材了。”周炎虽然伤重,但却未曾昏迷。他听到此言,忍不住惊叫道:“你……你要作甚?”

但瞧着伶舟羽眼中通红一片,犹如恶鬼下凡,周炎心中突的一跳,他喝道:“你别过来!”伶舟羽冷笑不答,大步踏上。掌间一点青幽,想来是真的要杀了周炎。周炎惊惧交集,往日风度荡然无存,他登时尖叫道:“玉若救我!”宁玉若一震,她心底最深处,自是极盼伶舟羽能将这周炎杀了,自此以后,她也不必再受这等痛苦摧残。只是她十分清楚,若是周炎死了,那横公鱼的消息就算断了,陆智绝自此以后只怕就要日夜受那毕方妖火灼痛,再难恢复以往修为。她想到陆智绝自她小时起就对她极是宠爱,事事关爱有加。

二人名义上虽未师徒,但实为父女。试问这天下间又有哪个女儿能眼睁睁瞧着父亲受罪而无动于衷?她心中知道,这周炎是不得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