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羽心中虽是奇怪,但却颇为兴奋,他自那次与杜惊风在琴绝门恶斗之后,有了不少打斗体悟,便如积水深潭,一时不能得发。但这喇嘛的修为比起杜惊风,可要高上许多。伶舟羽遇到了他,好比寒水鼎沸,积水满溢,修为进境速度,十分惊人。
二人越是恶斗,那喇嘛便越是心惊,他瞧着伶舟羽那绵绵不绝,恍若惊鸿叠影的招数,不禁忖道:“这人方才修为与我相差甚远,怎的一眨眼功夫,他便能直追于我?”他这疑问,伶舟羽心中也有。但其实不然,伶舟羽所练功夫,实乃天下第一流绝学。人有喜好,兽有偏爱。伶舟羽本是一介书生,虽然被招致琴绝门中,但仍是离不开琴棋书画四宝,虽然他机缘巧合之下破解了四绝门修为机密,得到这门神通。但他天性文雅,实不好武。虽然闭门苦修一年,造成方碧倩下嫁她人惨剧。
但在他心中,这门功夫实在是可有可无,得之他幸,失之他命。想易子饮天资聪慧,万壑无隅上所记载功夫一练便会。但那盈缺十三图由一层练至五层,还花了近三年时光。同为绝世修为,这伶舟羽所练功夫可是半点也不比盈缺十三图差。试问,这等情况之下,他又怎能一年练成?
说来也巧,道家修为,皆讲究无为。人无为而胜有为。伶舟羽这看似无心插柳之举,却暗合天道。他与天道从流,自然是一日千里。短短一年时光,伶舟羽已将这门功夫练了七八分。只是后边修为练气实在太过艰深繁杂,已非机缘巧合,天纵奇才就能练成。那实在需要久经年月,被时光所冲刷才能习成。
但饶是如此,伶舟羽此时修为已非这世上一般高手可以比肩,若论真元而讲,他此刻倒在易子饮之上。只是他不常动武,不能如易子饮那般将修为信手拈来,使得淋漓尽致。对他而言,便如挖垄取溪,需要一点点将其功力引导而出。那日与杜惊风恶斗之时,他已渐渐有所体悟,只是被杜惊风使诈所伤,未能臻至圆满。
而这喇嘛修为奇高,实乃伶舟羽此生遇到的第一对手。经他这一激之下,伶舟羽体内修为陡然引出,直如黄河奔流,一发不可收拾。喇嘛见伶舟羽举手抬足之间,自有一股惊天动地的难挡威势不绝泄出,他心中暗自思忖道:“先是那姓易的小子,接下来又是这文弱书生,难不成这中原后起之秀,一个个都有此等修为么?”他这么一想,心底抢先惧了。举手抬足之间,已不具方才威力。
伶舟羽此时渐入佳境,身体五感极是敏锐。这喇嘛劲力一衰,他登生知觉。手中蓦地如蛟龙出渊,幽光鸿影之间,伶舟羽的手臂已攻到那喇嘛身前。喇嘛大惊之下,忙凌空避过。他一跃之间,如参天大鹏,极是优雅。但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这喇嘛心中知道,他这一跃实在已尽了平生之力,伶舟羽此刻欺身扑上,他断断是无力招架,若是中了他的一拳一掌,以伶舟羽此刻修为,只怕不死,也要重伤了。
只可惜伶舟羽功力虽强,但临敌经验缺少。他不知战局之上,往往成败只在瞬息之间,这一次错过,也不知何时才有下一次机会。宁玉若久在世间摸爬滚打,不知与多少高手对战过。她虽然被周炎制住,但心中念头不死,一边想退敌之策,一边凝神观望伶舟羽与那喇嘛交战情况。看着看着,她便已经发觉,这伶舟羽看似文弱,但出招威力雄奇,实则是一位大高手。待看到伶舟羽不谙对敌之道,错过胜机时,宁玉若不禁暗自扼腕叹息。但一想到这喇嘛在伶舟羽手下决计讨不了好,伶舟羽将他逼退只是迟早之事,宁玉若又松了一口气。
到了这时,她才忖道:“这周炎卑鄙无耻,保不齐等下要与那喇嘛联手,我得先寻思个办法挑拨他与那喇嘛动手才是。”她正思忖之际,伶舟羽与那喇嘛已斗至大漠之中。
一轮皎月之下,二人踏浪蹈沙,身形忽左忽右,你来我往,各不相让。
大漠沙如雪,伶舟羽手腕数转,翻飞若蝶。掀起叠叠惊涛骇浪,银沙素瀑,将那喇嘛罩于其中。
燕山月似钩,喇嘛掌风若凝,似缓实劲。地上黄沙经他如此一带,已成吞天龙卷。
浪与龙卷,终于在这一刻碰上。
真元相交,风声大作。那浪与龙卷将二人悉数罩住,再难瞧见二人。
漫漫风沙,悄悄迷人眼。
陡然间,一道幽光在那漫天沙暴中绽放,虽小却是极亮。
顷刻,不过转眼。
那幽光已直上干云霄,将无边黑夜所照亮。
忽而两声大喝,伶舟羽与那喇嘛齐齐倒退而出,皆是嘴角含血。
周炎瞧见,心头大叫不好,忙喝到:“大师莫慌!我来助你!”兰艾与卓聘婷修为低微,在这等高手对决中万万插不上手。见周炎相助,不禁心头更是厌恶。兰艾心直口快,已经冷笑道:“这等无耻之人,我倒是第一次见!”
谁知她这话出口,周炎还未回答。却听宁玉若大声叫道:“炎哥小心!”周炎一怔,万料不到宁玉若会为自己担心。但这话到了那喇嘛耳中,却变了一番味道。那喇嘛忖道:“他与我夹攻这书生,万是有胜无败。这女子怎会叫他小心?”他念及至此,心头猛地一跳道:“是了!这小子定是没安好心,装着与我一伙分散我心神,抓住机会要将我击杀!”他越想越是如此,忍不住嘿笑忖道:“还好这女子心中糊涂,担忧之下竟将他计谋叫破。若非如此,老衲岂非中招?”他想到这里,再不犹豫。蓦地调转枪头,大般若掌法如水银泻地一般冲着周炎打去。
周炎万料不到这和尚居然倒打一耙,一时手忙脚乱,边叫道:“大师莫打!我是来助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