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伶舟羽便将那日与易子饮在烟波湖相识之事详细同卓聘婷说了,待说到三人喝酒吃鱼时,伶舟羽才叹道:“那时我心中思念碧倩,有感而发,便与易弟唠叨了几句。”卓聘婷冷笑道:“是呀,你只用想着那方碧倩便是了。”伶舟羽听出她话中讽刺意味,唯有苦笑道:“你若再是如此,我便不说了。”卓聘婷冷哼一声,跺跺脚道:“你说罢,我不插嘴就是。”伶舟羽叹了口气又道:“我那时喝了些酒,已有些糊涂,便说了许多无聊之言。我当时瞧易弟双眼无神,兴致不高。还当他不愿听我多言。”说道这,伶舟羽笑笑道:“现在想想只怕并非如此。”
卓聘婷扁扁嘴道:“你怎么知道?”伶舟羽道:“易弟这人古道热肠,就算自己不情愿之事,只要他人有求,他也定然会做。我那时不过是唠叨几句,他怎么会不愿理我?”卓聘婷点了点头道:“杨公子的确是个古道热肠之人。”伶舟羽苦笑一声又道:“起初我瞧易弟对兰艾姑娘礼待有加,还当他们是一对恩爱情侣,可我今日瞧了那宁姑娘,才算是想通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卓聘婷奇道:“什么来龙去脉?”
伶舟羽道:“我与易弟都是男子,是以我也能理解他心中所想,只怕易弟那日并非不愿听我胡言乱语,而是被我的话触动心弦,想起了别人才是。”卓聘婷一怔道:“你指的是宁玉若宁姑娘?”伶舟羽点点头,长叹一声道:“若我猜的不错,这易弟原先该与宁姑娘是一对爱侣。只是宁姑娘为了救治恩师,不得已这才下嫁那周炎。可你想想今日瞧见那宁姑娘的性格,想必她是一位极为要强倔强的女子。她定当是为了叫易弟死心,在分手时说了些过分的话才是。”
卓聘婷默然半晌,这才叹道:“怪不得今日兰艾妹妹一见那宁姑娘就满是敌意,原来她们二人是情敌。”伶舟羽苦笑道:“若是情敌倒也罢了,那兰艾姑娘分明是恨极宁姑娘伤透易弟之心,这才今日处处与她作对。”卓聘婷皱眉道:“既然如此,你还让那宁姑娘与咱们同去,岂不是火上浇油?”伶舟羽摇了摇头道:“那宁姑娘分明是爱易弟爱的极深,她若就此嫁了,怕是要痛苦一世。”
卓聘婷哼道:“于是你便想让那宁姑娘与咱们一同上路,盼着他能与杨公子重修旧好?”伶舟羽点点头道:“我不愿易弟重蹈我之覆辙。”卓聘婷怒道:“那你便忘了兰艾妹妹了么?杨公子若又与那宁玉若合好,你叫兰艾妹妹去哪里?她一个西域女子,不远万里来到中原只为了与杨公子百年好合,你也忍心拆散他们么?”
伶舟羽叹道:“可你忍心瞧着易弟与那宁姑娘一世痛苦么?”卓聘婷蓦地一窒,她虽有千万话可说,但偏偏无可反驳,她不由得怒道:“你这么做,便是不对!”伶舟羽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这么做的确不对。”卓聘婷冷笑道:“你知道便好!”
伶舟羽默然半晌,这才道:“可我方才也曾说过,咱们几人修为低微,别说那狱目山,只怕那天地之极的问渊二关都难以闯过。若不叫上宁姑娘,咱们岂非是去送死?”卓聘婷一怔,这才缓缓道:“你说的是。”伶舟羽苦笑道:“眼下之计,咱们唯有盼望易弟能左右逢源,既不伤了兰艾姑娘,又能与宁姑娘重修旧好。”卓聘婷冷笑道:“说来说去,到底还是你们男人不知满足,竟想着什么齐人之福,真是无耻。”
伶舟羽愕然道:“我何时说过这等话了?”卓聘婷啐道:“那你倒说说,这能叫兰艾妹妹不伤心难过,又能与宁姑娘重修旧好的诀窍是什么?”伶舟羽思忖片刻,这才挠头笑道:“好像当真没什么其他方法了。”卓聘婷冷笑道:“果然如我所言!”伶舟羽辩驳道:“若是此举能叫他们三人都不难过,又有何不可?”
卓聘婷冷道:“你便想着他们三人如何,怎么不想想我?我还不是一样?想你想的快要发狂,你却仍装作不知。”伶舟羽苦笑道:“我们不是说好不提……”卓聘婷怒道:“为何不提?无论你如何爱那方碧倩,她总归已是死了。在你心中,我连一个死人也及不上么?”她说到这里,只觉得胸中一阵酸楚,泪水登时把持不住,模糊了眼眶。
这倒也难怪她,卓聘婷苦恋伶舟羽多年,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情,这伶舟羽平日里喜好弹琴作画,于这男女之事一向不甚在意。他虽知卓聘婷对他有情,但却始终未能回应,这一拖,也不知是多少年。可偏偏造化弄人,他竟在在比试上与那方碧倩结识,二人伯牙子期,志趣相投。先互引为知己,再是相互爱恋。这个其间,伶舟羽对卓聘婷更是冷漠。引得卓聘婷一时心死,谁知伶舟羽与那方碧倩之事败露,在伶舟羽闭关期间,方碧倩便被指婚嫁了门中师兄,这才引来伶舟羽大闹棋绝门一事。
卓聘婷听闻方碧倩已死,这些年来强自压抑住的感情一下爆发回流,她知伶舟羽失了爱人,正是她的大好时机,谁知这伶舟羽对方碧倩念念不忘,就算其已身死,也不能接受卓聘婷,这才让卓聘婷一时难以接受,忍不住失声痛哭。
伶舟羽一时乱了方寸,忙安慰她道:“莫要哭了!莫要哭了!此事算我错了还不成?”卓聘婷泣道:“你错了又如何?结果你不还是瞧不上我?”伶舟羽最是见不得女子哭泣,他一阵头皮发麻,竟脱口而出道:“罢罢罢!我试着与你相处还不成么?”卓聘婷一怔,大喜道:“当真?”伶舟羽忽然又摇了摇头,他伸出手掌连抽了自己几个嘴巴,直打得脸颊高高肿起道:“方才之言你算我胡说,当没听过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