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书香门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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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葫芦湾来的男孩(5)

大冯在路过菜场时耽搁了一会儿——一块“活杀鹌鹑”的大招牌吸引了他。鹌鹑这种朴素的鸟在葫芦湾的田野里相当活跃。麻雀能飞能跳不会走,而鹌鹑能飞能走不会跳。这种介于鸟和鸡之间的动物在葫芦湾被称作麦鸡。麦鸡很贪吃,如果遇上丰富的食物,它们往往就把戒备的事忘了。有一次,小舅舅用土疙瘩击中了一只鹌鹑,拿回家清蒸,鲜得一塌糊涂。

在“活杀鹌鹑”的招牌下,一只竹筐子里挤满了鹌鹑。筐口用网蒙住的,买家可以指定了让卖家逮出来。一旦被人挑中,这只鹌鹑就死到临头了,而且死得那么惨烈!

卖家用左手擒住鹌鹑,拇指和食指用力挤压素囊;也不用刀,就用右手拇指和食指的指甲掐住素囊那儿薄薄的皮,一撕,一扯,一拉——鹌鹑整张的皮就像脱衣裳那样被扯了下来!脖子被卡着,鹌鹑叫不出声音,没了皮的粉红色小身子在剧烈地痉挛……和这种酷刑相比,被土疙瘩击死的鹌鹑算是幸运的了。大冯不愿再看下去,就走;发现手心里出了不少汗,把信封也****了,就对折了装进短裤口袋。这么一装就装出事来了。琴风新村距菜场不远,走十分钟就到了。这个新村是新兴的住宅区,房子比琴湖新村要漂亮得多。这时,大冯发现了一个严重情况——装在口袋里的信不见了!

大冯赶紧按原路往回跑,一边跑一边紧张地搜索地面。不一会儿,他又到了“活杀鹌鹑”那儿,可信还是不见踪影。大冯又回头跑,怕回找时还有疏失。大冯就这样在菜场和新村之间徒然地来回奔波了三个来回。一路上,他问了许多人:“看见一封信了吗?看见一封信了吗……”有谁会关心一封别人的信呢?“没看见。”“什么信不信的!”“这小孩有毛病啊!”

大冯满头大汗,喉咙冒烟,走投无路。没办法,大冯只能回家。他沮丧得要命,一路上在心里痛骂自己:小饭桶!小混球!小毛蛋!大冒失鬼!

信是一种特别的东西,也许人命关天,也许鸡毛蒜皮;也许喜从天降,也许悲从中来,也许……有一点是肯定的:没法赔偿。这可怎么办呢?

没主意的时候,大冯就会想起小舅舅。小舅舅在这里就好了,他总会在大冯没办法的时候想出办法来。

大冯在新村的大草坪那儿遇到了曹可以。

曹可以从自行车上下来,说:“大冯,愁眉苦脸的你怎么了?”

大冯烦着呢,不理,只管往前走。曹可以说:“是不是丢了钱包?要不要帮你找?”大冯觉得曹可以是真的关心他,站定了,摇了摇头。

曹可以忽然想起来,问:“你是不是去送信了,吃力没讨好对不对。”

大冯很怕提起这件窝囊事,可他还是点了点头。曹可以说:“他们怎么说?”大冯说:“不,我没有把信送到。我把信丢了。”“丢了?嘿!”曹可以耸耸肩膀,又说,“就为这个愁眉苦脸?傻不傻啊你!”大冯说:“曹可以,邮递员知道写信人是谁吗?”“什么意思?”

“让写信的人再写一封。”曹可以哈哈大笑,笑得直揉肚子。大冯受不了这个,绕过曹可以要走。曹可以止了笑,说:

“算了,这事只有你知我知,你拍拍我的马屁,我就为你保密好了。小意思,你帮我擦擦自行车就算拍过马屁了好不好。”

大冯把拦他的自行车推翻在地上。曹可以尖叫道:“嗨!你不要逃!”大冯根本没想逃,双眼圆睁,双拳紧握——这会儿,他正想找个对手打一架呢!曹可以抄起手,说:“怎么着,要打架?告诉你吧,我是有气功的。”合起掌,又用力分开,喝一声,“哈!”忽又仰脸倒在草坪上,把全身放松,缓和了口气,“跟你开个玩笑哩,大冯,别走,告诉你吧,信没丢,有人捡到送回来了。”

大冯说:“你骗人。”“不信?你敢打赌?”

大冯在葫芦湾常常和小伙伴们打赌,会怕这个?大冯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干,他没有对付城里孩子的经验。大冯跨过草坪上的自行车,头也不回地向大楼走。

走进楼门时,大冯惊奇地看见了那封信。曹可以没有骗人。这可真是个奇迹!那封信被投进了102室的信箱——玻璃条上刚好露出“陈阿二收”几个熟悉的字。

尾随而至的曹可以说:“怎么样,我骗你了吗!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大冯说:“是你投进去的?”“死信应当投到死人信箱里对不对。”曹可以扬扬得意地抖动一条腿,对他的这个恶作剧很是满意。正得意呢,他的阿胡子爸爸从楼梯上下来了,说:“说什么死人不死人啊?”

曹可以说:“瞧!102又来了一封信。”阿胡子曹伯伯看见了那封信,惊叫道:“要死了!这是我的信,怎么投在102的信箱里啊!”

曹可以说:“老爸,别逗了,怎么是你的信,你叫陈阿二啊?”

曹伯伯盯住儿子的眼睛:“你,真的不知道?”

见老爸的眼神怪怪的,曹可以有点害怕:“我,知道什么呀?”

“浑小子,我给你讲过多少遍了?我小时候跟继父姓过陈,叫过陈阿二……你真忘了?”

曹可以直搔头皮。他不是忘记了,而是他从来就没注意听过老爸的这些忆苦思甜。

9.伤脑筋的军舰鸟

晚上,大冯重读小舅舅的信时,把心思集中到了“军舰鸟”身上。大冯还是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军舰鸟这种东西。军舰鸟这个名字真是太神气、太有劲儿了!这种鸟是什么样子的呢?它们有什么样非凡的本领?它们和鹰打起来谁厉害呢?可惜小舅舅在信里没有详细描写。

大冯拿着信笺跑到爸爸的房间里时,小冯正在给老同学写信。

大冯说:“爹……”小冯说:“咦,又忘了?”

大冯只好重新开头:“爸,军舰鸟为什么叫军舰鸟呢?”“什么军舰鸟?”

“你没听说过吗?”小冯见儿子手里拿着信笺,想起来了:“军舰鸟,知道的。”在儿子面前,他不能表现得孤陋寡闻对不对。“为什么叫军舰鸟呢?”

“因为这种鸟和军舰差不多,对了,是黑色的,和军舰的颜色差不多。”

“不对,军舰很少是黑色的,‘东方龙号’是银灰色的,科学考察船雪龙号是白色的,还有……”

“军舰一开始大多是黑色的,至少,在人们的印象中,军舰是黑色的。”

“什么是印象?”这个问题好像挺容易,可说起来又挺难。小冯说:“行了行了,你没看见我忙着吗?”大冯说:“我猜你没见过军舰鸟对不对。”小冯说:“没见过的东西不一定不了解,好了,我忙着,明天再说好不好。就这样。”大冯嘀咕道:“哎呀,小舅舅在这里……”

小冯说:“我是说明天再说……军舰鸟。”说实话,小冯对军舰鸟一无所知,所以这样硬撑着是出于一种微妙的心理——作为父亲,他有点受不了儿子对他小舅舅的过分崇拜。

经过一个晚上,大冯又准备了关于军舰鸟的一大堆问题,比如,军舰鸟有多大,多重,最多能飞多远多高,它们的巢做在哪里,它们一窝生几个蛋,它们吃什么,怎样觅食,它们的喙是带钩的吗……第二天早上,在小冯刷牙洗脸、烧早饭吃早饭的过程中,大冯不断地用这些军舰鸟问题轰炸小冯。小冯恼火,可又不好发作,因为他答应过“明天再说”的。

小冯说:“了解一种动物,首先要了解它的主要特征对不对。”

“军舰鸟的主要特征是什么呢?是飞得快还是飞得高?它们……”

这时候来了一个电话。接过电话,小冯装出很忙的样子,提前上班去了,答应中午回来时再谈军舰鸟。他记得他的办公室里是有一部《中国大百科全书》的,那上头可能有那种伤脑筋的军舰鸟的。

小冯走后,大冯想到了给小舅舅写信——让小舅舅详细说说军舰鸟。他现在已经有利用信的意识了。他坐在父亲的写字台上,像模像样地铺开纸,挺庄严地干咳了一声。他有一点紧张,这毕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给人写信。

大冯仅仅写了一个“小”字就写不下去了。“舅”字怎么写呢?一年级小学生冯洋脑子里的方块字实在不多,一不小心就不够用。他想用汉语拼音来拼“舅舅”,想想不妥——第二个字,又是称呼,用拼音也太没面子了。

只好挂电话问老爸了。接电话的是船厂的秘书小姐:“您好,这里是天合船厂,您找谁?”

大冯说:“喂,我找小冯哎!”

“小冯?冯新民吗?”“小冯就是冯新民。”

“请问,您是……”秘书小姐听出电话那头是个孩子。“我是大冯,是小冯的儿子!”小冯的儿子怎么会是大冯呢?秘书小姐被大冯搞得有点稀里糊涂。

小冯来接电话。他在电话里面很难把“舅”字描写出来,主要是上头那个“臼”,真是顶着石臼做戏——费力不讨好,要命!当然,小冯最后还是急中生智,把“臼”字说清了——“白”字肚子里那一横断掉就是了。

过了一会儿,大冯又来电话,问“飞翔”的“翔”字怎么写。这个字比较容易说清——“羊”字旁边加个“羽”就是了。可大冯有点不相信:羊怎么会长羽毛呢?小冯忽然猜到了儿子是在给小舅舅写信,赶紧说:“儿子,你是不是在给小舅舅写信?”“我问小舅舅军舰鸟的问题呢。”“就问这个?”

“就问这个。”“关于军舰鸟,我回家后你问我好了。你当一回记者,爸爸来一回答记者问好不好?”他尽量说得逗一些。儿子果然笑起来。

小冯这会儿已经在《中国大百科全书》上查到“军舰鸟”的条目,心里很有底气了。

军舰鸟是一种大型热带海鸟,全世界目前已知的有五种,主要生活在太平洋、印度洋的热带地区,我国的广东、福建沿海及西沙、南沙群岛也有分布。

军舰鸟全身羽毛呈黑色,夹有蓝色和绿色光泽,喉囊、脚趾为鲜红色。雌鸟胸部为白色,羽毛缺少光泽。军舰鸟胸肌发达,善于飞翔,素有“飞行冠军”之称。它的两翅展开足有2—5米长,捕食时的飞行时速,可达400公里左右,是世界上飞行最快的鸟。它不但能飞达1200米的高度,还能不停地飞往离巢1600多公里的远方,最远可达4000公里……除了军舰鸟,小冯还顺便查阅了金丝燕、鲣鸟、海鸥等几种海洋鸟类,打算好好镇一下儿子。

当小冯在办公室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的儿子大冯在琴湖新村的大草坪上再次遇上了梅丽。梅丽乘她爸爸的自行车去少年宫,到了这儿,“梅宾馆”想起忘记带一个东西,又赶回家去拿,梅丽就坐在这儿等。她脚边的草坪上有一幅装在镜框里面的画——她今天去少年宫就是送展这幅画的。

大冯不记仇,而且这幅画也吸引了他,问:“梅丽,这画是你画的吗?可以摸一下吗?”

梅丽说:“当心!不可以摸!”画的是一队在蓝天里面飞翔的丹顶鹤,很漂亮的。“你是不是卖画?”大冯问。“傻不傻!”梅丽有点生气。“真的,你把画拿哪儿去?”大冯有时是块牛皮糖。梅丽烦不过,就说:“去送展览的,懂不懂?”“什么叫展览?”大冯不屈不挠。“呕人!这也不懂!”“不是,我是说,哪样的展览?”

“都是小朋友的画,都是画的鸟,各种各样的鸟,懂了吧!”

“有人画军舰鸟吗?”大冯来劲儿了。“军舰鸟?”“对,我小舅舅亲眼看见过军舰鸟。”“我知道军舰鸟。”

“真的!”

“上海自然博物馆里就有军舰鸟的标本,那鸟好大哦!翅膀张开来就有这么长,这么宽。”

大冯的眼睛发亮了,就用关于军舰鸟的各种问题来轰炸梅丽。

小姑娘不烦了,背起手答记者问,还真答出了不少问题,这使大冯很意外、很惊讶、很钦佩。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梅丽的态度变得很好,她就是喜欢人家来问她能回答的问题。

可惜这时候“梅宾馆”来了。到了午饭时分,小冯回家来了。小冯兴致勃勃地说:“儿子,来吧,这会儿老爸有空了,你不是要问军舰鸟的问题吗?请吧。”不料,儿子的问题已不是关于军舰鸟的了:“丹顶鹤尾巴上的羽毛是白的还是黑的?丹顶鹤在天空里排成一队,它们的首领是第几只?还有……”

小冯对这些问题一点也没把握,要命!

10.沙堆

7号楼附近忽然出现了一个不小的沙堆。这当然是临时堆放,附近肯定有一个什么建筑工程将开工。小孩子是不会去考虑工程不工程的,在他们看来,沙堆是一件大型的玩具。沙堆确实是一件了不起的玩具。沙堆非常放任孩子,任他们想,任他们做,任他们创造,任他们破坏……对孩子,沙堆真是放任得一塌糊涂了!

这天,大冯一大早就和妈妈去动物园了,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一点钟光景,所以他在沙堆“出场”比较晚。

沙堆引来一批一批的孩子。孩子们来的来,去的去,沙堆上没有断过他们的笑声和吵噪。他们在那儿追逐打闹,在那儿摆擂台,挖陷马坑,造“山”,开“河”,玩儿得层出不穷沧海桑田昏天黑地……想想也奇怪,谁也没学过或教过这些玩法,可一到沙堆,一代一代的孩子都能无师自通地玩儿出大同小异的花样来。是的,一般孩子玩儿的都是些老花样。

倒是502的曹可以玩儿出了一个新花样——骑着自行车往沙堆上冲。男孩子开始以这个形式进行比赛,看谁能冲得更高些。在沙堆上是不怕从自行车上掉下来的,跌在沙堆上是蛮开心的。男孩子们尽量跌得怪一点,因为那可以引来喝彩性质的笑声。

401的辛迪也想来一次冲刺,却被他妈妈及时制止了。他妈妈一直在阳台上密切关注着儿子,如果儿子赤脚在沙堆上走一走,她是可以容忍的,因为那没什么危险。辛迪一开学就上高三了,这一年里是千万不能出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