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故事都放生在很久以前,只是,很多人不愿意去讲述久远的故事。很多年以后,经过相同的地方,是不是,会这样期盼着:我们能够不要像陌生人般擦肩而过。
——尤佳佳。
北校区地方小,所以澡堂也小,于是洗澡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北校区有两个澡堂,一个在A座,一个在D座,而A座的澡堂是商校的人洗澡的地方,是不允许我们学校的人去洗的。于是整个大一千多号人要在一个小小的D澡堂洗澡,当然不是所有人会天天洗澡,但是对于爱干净的人来说,澡堂和吃饭一样重要。
有些胆子大的就会偷偷去A座洗澡,反正脱了,也看不出你是什么学校的。但是大部分人还是胆子比较小,只好去D座
D座澡堂下午5点开放,有些距离澡堂近的学生就占尽了先机,比如他们会在四点半的时候在洗澡的位置放上一个脸盆。大学里只听说过占座的,但是你听说过占澡堂吗?
只要放上了一个盆,就说明此座已占,另寻别处。
于是,大部分去的晚的人,只有挤在澡堂看着裸体等待洗澡的份,当你对着一个裸体二十多分钟以后,那个裸体的主人对你说,“你不要排在我这里,我后面有人。”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虽然你排在她后面,但是已经有一个人排在了你的前面,只不过那个人到时间才会出现。
所以,不是你等待就有位置给你洗澡,后来有人说,A座洗澡像做贼,D座洗澡像强盗。
柚子那个时候排队洗澡的时候,前面的人总会说,“你不要等我,我后面有一个宿舍的人排着队等洗澡。”
学前系的学生因为距离D座远,所以经常会遇到这种等待一个宿舍的人洗完澡才能洗澡的悲惨状态,于是不知是哪位学前系的豪杰,在那一天对着别的系的人说,“你别排在我后面,我后面有一个系呢。”
那一天,我知道了什么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北京进入十一月下旬以后气温会急速下降,感觉一下子就到了冬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流行织围巾的,突然间好多宿舍的女生都开始织起了围巾。
那段时间,没有课留在宿舍的时候,大家就开始织围巾,我和柚子看着好玩,趁着周末出去的时候买了毛线和针,柚子会织,我不会,于是我就和柚子学织围巾,刚开始的时候针法有些绕,我把一团线搞得乱七八糟,柚子就帮我整理线,然后从头来过。
学了几天才学会了这种循环往复的平针,那段时间除了上课,练琴,就是在宿舍里织围巾。
织好了就拿去寄给好朋友送上冬天的温暖,我想在这个花钱能买到很多东西的时代,这样的礼物的确不值钱,但是这份关怀的心意是无法用钱来衡量的。
在你成长的轨迹里,有没有这样带给你温暖的人?如果没有,那是不是很可怜?
朋友有时候也会心意相通,在我将围巾寄给阿丽的时候,她也为我织了一条围巾从天津送往北京。阿丽读的是医科,学习时间排的满,不像我空余时间多,所以她在百忙之中为我织了一条围巾让我觉得特别温暖,
当我们将我们的温暖邮寄出去不久以后,北京开始下起了雪,来自南方的我们看到雪特别兴奋,北京的雪会连着下好几天,然后我们所在的世界就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好多女生玩起了堆雪人,打雪仗,当然因为下雪的关系,路太滑,所以摔跤的同学也特别多,你走几步,就会看见谁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然后我们忍不住哈哈大笑,当然笑别人的我们一个不稳也会摔在雪堆里。
而在下雪天做麻烦的事情就是洗澡,学前系的学生要走一段路才能到澡堂,而大雪天洗完澡的我们脸上或者头发上都会结成冰霜。很多学前系的女生应该都会有这样的体验,洗完头回到宿舍拿着梳子梳头发然后发现你的头发上有了小冰块。
那一年的雪好像薛之谦的那首歌,“雪下的那么深,下的这么认真。”
而我们在下雪天,迎来了大学的第一次考试。
大一的第一学期因为公共基础科目多,要考的东西也多,好一点的老师会给你划范围,而有些老师一点范围都不给,所以复习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大部分的科目都需要背,连考钢琴也要背谱,而且考钢琴最混蛋的是要录音,所以不能作假。
学前系的学生最怕的是考钢琴,因为一个紧张,就会弹错,一弹错就会忘记后面要弹什么,在考钢琴前面的日子琴房就是抢手货,一些感情好的就会聚集在一个琴房里练琴。
声乐考试也是要录音,而且由于老师的混蛋,考试的时候会特别紧张,刚唱了一个音,他就会很凶的说,“你这个在调子上吗?”弄得很多人都害怕唱错音。
数学也是我们讨厌考的科目,一堆线性代数题目,看都看不懂,一边复习一边抱怨为什么文科专业的学生要学数学。
社会明明需要的是人才,而学校企图把我们培养成全才,结果两败俱伤,什么都好像学了,但是什么都只学到皮毛,没有自己的一技之长,于是多少人在大学毕业以后找了和自己专业无关的工作,成为社会中一颗可有可无的螺丝钉。
可是后来一想,大学给予我们的其实并不是教育,而是一种难得的经历,当回顾往昔的时候,我们仍然会记得,那四年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我们。
而走出大学校门的我们,才开始真正的学习,学习如何承受压力,承担责任,学习人情世故,为人处世,学习面对复杂,学习稳定自己的幸福,学习失败以后振作起来的方法,学习取舍。
而毕业以后的我,开始做了真正有意义的笔记,记录所领悟到的东西。
很多没上过大学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成就一番事业的人会嘲笑大学生不如他们会赚钱,我觉得说这些话的人挺可怜,因为他们体会不到那些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日子。
人总有一天会长大,又何必成熟太早,失去太早。有些东西,是花钱也买不到的。
我们考试的内容大部分需靠记忆力,什么近代史,心理学,解刨学,马克思主义哲学全部要靠背,而背东西对我而言是一件特别痛苦的事情,但是一想到考完试就能回家了,马上来了一些动力。
大学考试只要你不拿奖学金,那么99分和60分的意义是一样的,所以只求低分飞过的我们背起书不是那样卖力,有时候在一起复习到一半大家开始聊天,聊着聊着复习的时间很快就没了。
考试的时候就凭感觉,会写的题目就写,不会写的就乱写,考完试的我们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能够回家,离家半年多的我们终于体会到了归心似箭。
我和柚子买的票是在考完试的第二天早上的,宿舍的其他人都要晚几天才走,我们第二天早上五点就要起床,于是在考完试的这一天,我们就必须整理好床铺,而我们这一天晚上只能和别人一起挤一张床睡。
我和岛雯一起睡,柚子和苗苗睡,那天晚上我们由于第二天要回家太过兴奋,我们聊天聊到很晚,由于害怕第二天起不来,柚子特意设置了闹铃,闹铃选择的歌曲是《只欠一句我爱你》。
我和岛雯睡的时候动也不敢动,因为睡相差,生怕自己滚下去,或者压到岛雯,就这么僵持着身体等待第二天的降临。
第二天早上,我根本没有听到闹铃,而是听到柚子在叫我,“起床啦,要回家了。”
我们在前一天晚上叫了出租车把我们开到地铁站,然后再乘坐地铁到火车站。
凌晨五点半,天空还是一片黑暗,我和柚子、帅哥一起坐上了出租车开往了地铁站,到地铁站的时候天还是没有亮,整个世界一片静谧,而我们拖着我们的行李坐上了第一班地铁赶往北京站。
我们第一次回北京乘坐的是动车,早上发车,十个半小时以后到上海,当我们回到上海已经是晚上九点,我们在火车上过了一天,在下车的那一刻,上海下着小雨,我们突然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在和舒畅。
出站时,看到我们的父母排在一起等待着我们,匆匆说了再见然后各自回家。寒假过得像飞一样的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又要去北京的日子。
在去北京之前,我们上网查了自己的考试成绩,而我很光荣的挂了两门课,一门叫数学,一门叫婴幼儿解刨学。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柚子、帅哥在上海站相聚然后一起去北京的时候,才知道我们三个人都挂了科。
什么叫知己,就是连挂科也挂一样的科,我们三个都把数学和解刨学挂了,当然不及格这种事情我们在高中的时候一直经历,所以对于挂科也早已无所谓。但是听说在大学挂了科要重修,我们才感到烦,高中不及格不会有任何后果,但是大学如果不及格就要花时间重修,多么不合算。
当到了大二,我们三个人一起在每个周六花上两个小时重修数学的时候才开始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好好学数学。
解刨学因为挂的人少,没有重修班,到大二再参加一次考试就可以,于是在大二,我们又把恶心的解刨学笔记重新背了一遍顺利通过了考试。那个时候的我们总会感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当年,我们在火车上自嘲得说,“大过年的我们挂科,就当作大红灯笼高高挂,增添点喜气吧。”
每次乘坐火车去北京,因为碰上节假日高峰,所以卧铺很难买,基本上我们坐的都是坐票,当然坐票也分。
最难受的当然是硬座,时长十三个小时,中途会有很多人上车站在车的走廊上,这些人都是坐票都买不到,只能买站票,所以他们上车是没有座位的,于是就把原本面积不大的走廊堵死了。而我们要上个厕所或者倒杯水,就得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不过硬座可以买学生票,学生票打对折,所以有几次我们为了省钱,买过硬座。
当然当我们后来得知莉莉同学为了省钱买数码产品,坐过长达23小时的火车回上海时,才知道十三个小时的火车根本不算什么。
还有一种坐票是软座,时长十一个小时,软座的列车是直达,没有站票,服务和环境比硬座好很多,当然一分价钱一分货,软座的票比较贵,当然心疼我们的父母会要我们买软座票。我们有几次一起去北京的时候大家一起买软座,但是很可惜,软座的列车在我们大二的时候变成了动车组,我们也算是见证过软座消失的历史。
那个时候我们坐的最贵火车是动车组,时长十个小时,环境很服务也很好,只是开得不太稳,总是会觉得晕。
我将每一次去北京和回上海的火车票收藏着,上面记录着我们离开和回来的时间,每次整理东西看到那些蓝色的红色的车票时,那些在火车上的回忆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感觉自己坐了好几次时光机。
条件再好一点的学生会买飞机票,不过那个时候还是学生的我们懂得金钱来之不易,不会随便挥霍。
我们虽然有缘聚在同一个地方一起学习,可是在此之前,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或者说来自不同的世界。
有些女生带着来自于大城市的优越感,有些女生带着来自于农村的淳朴,有些女生总爱炫耀自己的家里多么富裕,有些女生自卑的不愿谈及自己的家庭。
辛夷坞说过,“有些东西有人有,有人没有,有人求之不得,有人视若敝屣,如果非要一个解释那就是命。”
而对于这个“命”字,有人接受,有人憎恨,有人抱怨,有人庆幸。
不同命运的女生聚在一块,总会产生不同的反应。
有些炫耀,有些攀比,有些嫉妒,有些低调,有些自卑。
我一直不太喜欢有虚荣心的人,虚荣心这种东西,能让你吃饱喝足吗?能带给你快乐吗?能换到你喜欢的东西吗?如果不能,要它有什么用?
但偏偏,有那么一些人,因为虚荣心作祟变成了令人讨厌的样子。
我一直没想明白人为什么要去攀比,地球本来就是圆的,总有人走在你的前面,也总有人走在你的后面,有什么可比的。
但偏偏,有那么一些人因为攀比,说了很多伤人的话。
每个人拥有的东西都不可以量化,又何必去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