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糖果的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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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苏长信,你是我的天空(1)

1、我要减肥了

这个学期,西米露给我写了几封信,打了几次电话,骆驼给我写了几封信,打了几次电话,蛐蛐给我写了几封信,打了几次电话。

西米露和我,似乎像回到了从前,但却始终,隔着一层薄薄的,凉凉的,半透明的膜,我们都感觉到那层膜的存在,却谁也没有伸出手去,把它捅破。

骆驼写一些含混晦涩的句子和情绪,说是爱吧,又不是,说不是爱吧,却又让人疑惑不已。比如,他写道,今天,和一个女孩子去看电影,看着看着,我忽然很希望,坐在我身边捧着爆米花的人是你。

蛐蛐说,我还是不快乐,为什么?

谁又很快乐呢?那种纯粹的,无忧的,彻底的,不问前因后果的快乐。谁都没有。所有的快乐,都建立在付出和得到的基础之上。我们不快乐,不是因为付出不够彻底,就是因为得到不够丰厚。

如此,而已。

寒假到了。我准备先去成都看望蛐蛐,然后,也许,和西米露一起回家。夜色里,火车在成渝线上穿行,一觉睡醒之后,车窗外已是一片漆黑,火车的轰隆声真实而沉闷。

回到成都,随身听坏了,拿去电器维修行,也说修不好了。这个笨重的黑色的老式“索尼”音乐匣子,只好永远地关上了。蛐蛐说,虽然很难过,但还得买新的呀,歌得继续听啊。

蛐蛐还是那么瘦,胸也依然小巧,头发倒长长了一大截,披坠在肩上,很温柔。我们去春熙路看人流,坐在石凳上,一人捏着一纸杯可乐,兴高采烈地聊天,说着说着,突然两人都同时停下来了。有人说,这时候,头顶上有天使经过。

停了好久,蛐蛐说,我们越来越好了,每周都能见面,可他依旧在犹豫,是该接纳我,还是继续爱她?而我,也在犹豫,我要不要继续努力。

阳光淡淡的,我穿着阳宝的SNOOPY灰色外套,灰头土脸地,坐在繁华的春熙路,第一次,对我的人生去向,感到茫然。像一个在暗夜里摸索的孩子,每一脚抬起来,都不知道要落在哪一块土地上。

青春已到末期了,往前一步,不知是柳暗花明,还是山穷水尽。

蛐蛐说,我需要一个能给我指引的人。

我说,我也是。

我真的就这么觉得了。

西米露一看见我,很惊悚地后退两步,糖果!你又胖了!还有这衣服,是什么啊!简直就是鼹鼠的故事嘛!

西米露穿着长风衣,高跟靴子,看起来光彩照人!第一次,在她面前,我自惭形秽了!西米露宿舍的姐妹们也穿得时髦又精致,个个都亮闪闪的。高我一届,又身在大都市,果然不同凡响啊。

那些姐妹们,说起英语四级,也根本不是我在我们学校看到的,清晨,晚上,中午,都有很多姑娘,戴着耳机像天线宝宝一样,争分夺秒地听英语。A姑娘叹息着说,唉,这次四级又没过,买的答案很本不准!B姑娘说,我爸说了,过了四级奖励我1000块!

虽然对她们的这番言论直冒瀑布汗,但她们的衣裳确实得体又好看,于是,我在她们的簇拥下,要去买新衣裳了!买衣服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连XL都穿不了了!我的胸围,也一路突飞猛进。看着她们“啧啧”咋舌,我心里在怒吼:减肥!

我的头发也毛毛糙糙,像被大火烧过的米粉一样,和西米露绸缎一样的长发同时映在镜子里,更是叫人不忍细看。我要告别米粉头!决定好,立即就去了美发店,僵尸一般坐了5个多小时,花去120元人民币,终于换来一头还算顺滑的头发。想了想,我再忍痛花了30元,把头发染成了栗子色!

我看着头发一点点变得直顺,颜色一点点变亮,我知道,我的人生,在耳洞过后,在19岁快过去的时候,要又一次点点改变了,这次,会变得,精彩,美丽。

带着这一头风评颇佳的头发回到学校那天,正是情人节。

学校没什么气氛,就300多人,全体恋爱也就那样。就我们宿舍和对面509的情况来看,男朋友是本校人士的,比例为0。何况,我们508,一点也不招男生喜欢。

我们号称“嚣张508”,因为军训时,老幺在严酷的站军姿训练时,竟然能笑得浑身颤抖。我们也被传染,都开始颤抖。结果是集体出例,罚站,可是,谁知道是为什么呢,我们还是笑个不住,都快笑到抽筋了。

夜晚有电话打来,要求联谊,接电话的人,不管是谁,也不管对方说什么,应答词只一句,你知道这是哪个寝室吗?这是508!你也敢说联谊?“卡嚓”,电话挂掉。

所以这一天,上网的去网吧了,学习的去教室了,约会男朋友的去重庆了。

我去上网。

路过必经过的饼屋,我没有像往常一样,买点桃酥,边走边吃,走到网吧刚好吃完。我要减肥了,从不吃桃酥开始。

QQ里人不多,有人加我,他说,丫头,我是苏长信。

如补习时知道高考成绩一样,我认为这结果很自然,我受得起。可我的心,还是稀哩哗啦土崩瓦解。也就像雨刚停,从树下路过时,伙伴促狭地冲上去猛摇树干,让雨水从树枝间噼里啪啦全落在你头上身上时的感觉。

他的头像是这时的版本里最冷峻的那个红头发男孩。他又闪了起来,丫头,你还好吗?我很想你。

我打字的速度仍旧慢,一激动更是敲出乱七八糟的字来,最后,我憋足劲,才敲出几个完整的字:我恨你!

敲完了我就解气了,仿佛打土豪分田地了,但我又后悔了害怕了,害怕我这重重的一句,会吓跑了他,害怕他的头像瞬间变成灰色。整整一年零八个月,他没有一点消息,是找不到我吗?是不敢吗?还是不愿?已经将我忘掉?

他说,一年前是不敢找你,然后是觉得自己没资格找你,再然后,我就找不到你了。刚才,我在初中校友录里,突然发现你留下的QQ号。就算你不肯原谅我,我也很满足了,我总算,有地方知道你的消息了。

我真是一个没出息的姑娘啊!我立刻就原谅他了!

我小时候贪玩,放学后,蹲在路边蚂蚁搬家,跑去田野里采野花吮花蜜,一玩就天黑了。我爸急得四处找我,他怒气冲冲拎着一根细竹枝,一定打算找到就狠狠让我吃上一顿“笋子炒肉”。可他看见我安然无恙时,怒气便全消了,他拿过我的书包,拉起我的手,说,以后别玩这么晚了,免得大人担心,知不知道?

我爸当时要的,和我现在要的,都一样,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就安心了放心了,我哪还忍心将你责怪?

我妈的意见略有不同,当年,她教育我爸,这样会惯怀她的!后来她教育我,该生气时就要生气,对男人不可太纵容,就算你心里没事了,也要装作有事,不可以那么快地原谅他。我得承认,我妈的观点,更科学,更技巧。

但我在情人节这天,抛弃了科学和技巧,用迷信笨拙的方式对待苏长信,我恍惚以为,昨天我们还在麦田边说话,在酒吧里喝酒,他才亲吻了我呢。于是我说,你这个混蛋,以后不许再玩失踪了!

苏长信很乖地答应,我现在有正当工作了,虽然不稳定,但我今后不管走到哪里,都会给你写信的。对不起。

他还说了关于那个姑娘的故事,他说,她很好。我一点也没有吃醋,真的,我反而心生感激,在苏长信悖时落难的时候,她依然愿意陪着他,这应该是那段灰色日子里,最明亮的火焰了吧。

最后我问苏长信,你在哪里?他说,离家几百公里的一个城市,做小厨师。以后我可以做饭给你吃啦。

还是在湖南,和我隔着千山万水。但是,火车,也不过一天一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