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看来使不上了,小狐决定买一把枪,远距离射杀。阴谋去杀人的念头,仔细想想,很是恐怖,她索性不去仔细想,干脆把心一横,当这是在演戏。
当然不能去问林东,在哪里能买到枪。超市商场里肯定买不到枪,水果店面包店也买不到,药店更买不到。
淘宝呢?搜不到。
跑到网吧问“百度”,百度只有一个相关提问:当年红军的枪支弹药是从哪里买的?
靠,秦小狐想,老子又不是军事历史爱好者,老子不关心这个,正愁着这事,她收到一份快递,一个肥硕的包裹,快递人员几乎是连拖带拽才帮她弄到院子里来。拆开,是一条杯子,一套床品四件套。还附了一张纸条:小妹,天冷了,好好照顾自己!
清秀的字体,暗藏锋芒。落款是:唐宋。
唐宋?!她好生诧异。
既意外又感动。
没时间细细感动。
穆清秋给她送电脑过来,她正在铺床单,床单上是一片大朵大朵的马蹄莲。他在帮她测试无线上网卡,一边测,一边以随意的语气说:“听说你去找林东了?”
“嗯,”她顿了一下,“让他帮我介绍工作。”
“我不明白,小狐,你怎么会找他帮你介绍工作?你想做什么?你知道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你……”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领导。行了,别纠结这个了,网速还行吗?能在线看电影不?”
“太能了,还能在线煎鸡蛋。”他略有不悦,“你这次回来总让我觉得怪怪的,简直有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
“啊哈哈啊哈哈……”她干笑,干得跟饼干一样。
秦小狐即没用电脑来看电影,也没用它来煎鸡蛋,而是用来看福尔摩斯诡异的杀人事件。她从早到晚地趴在电脑前翻看,研究,连吃饭都是随便叫的街口的馄饨外卖。
但是经过反复研究比较,再与现实生活相结合,她发现,一个也不可行!都是那作者为了骗稿费刺激读者而想来的花招!她还是认为传统的方法更简便易行,比如说,投毒。
耗子药农药蚊子药是不行的,味儿太重。
她想起灵珊提起过一种实验室里用来做实验的东西,叫秋水仙碱。有剧毒。一般的生物实验室里都有。
她决定去弄点来,她有个表哥,是生物老师。
表哥已是好久不见,表妹说她要一点秋水仙碱,因为老房子里老鼠太多,都成精了,老鼠药它们都当零食吃了。只是一点秋水仙碱,表哥就弄了一点给她。
她装在包里。她打电话给林东说她很茫然,走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前途未卜,想跟他聊聊,受点教育。
他很欣然,约了地点时间。
下午四点,一个叫彩虹轩的茶楼,二楼小包厢。
小狐先到,点了两杯铁观音,碧绿的茶叶在杯子里舒卷。
包厢里就她一个人,服务员泡好茶就出去了,门帘卷了下来。
她拿出纸包,放在膝盖上,搓起秋水仙碱,紧张地投进茶水里,茶水依旧是绿中带黄的颜色,闻一闻,也并无气味。
她推到对面。
凛冽的冬天,她已是浑身汗透,她用纸巾擦了汗,双手放在桌上,焦虑地等待林东进来,他只需要喝一口,一口就够了。
林东掀开帘子进来,笑着说:“小妹,有什么心里话哟,来给你大哥说说。”
“不急,大哥,先喝茶。”她微微笑,指指那杯铁观音。
“茶都点好了呀,你也太为我节省了吧,来这样的地方,喝什么铁观音哟。”他按桌上的铃,叫来服务员:“把茶撤了,叫你们的咖啡师傅来,给我们现煮,要最好的巴西咖啡豆。”
秦小狐眼睁睁地看着茶被端走,他连唇都没有沾一沾。
这一顿咖啡喝得着实难受。
秦小狐回到家,竟然哇哇大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办?
夜很深了,秦还是睡不着,吞了两片安定还是睡不着,她索性吞了四片。昏沉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做起梦来,梦境纷繁复杂,一会儿是哥哥浑身是血躺在雪地里,一会儿是妈妈病在床上让她过去摸她的脸,一会又是她赤脚在大风里跑,边跑边喊曾子歌的名字可就是没人应答。忽然,林东站到她床前来,他手里举着枪,说:“你以为你杀得了我?我先杀了你!”
他扣动扳机的时候,秦小狐惊叫起来。
原来是个梦。
房间里明明暗暗,每一个影子都很恐怖,摸着开灯,居然停了电,她坐起来,披着头发,大哭起来。
“小狐,小狐!”居然有人在敲门,像是穆清秋的声音。
她停下哭,仔细听,果然是穆清秋:“小狐,开门,是我。”
她下床开门,穆清秋进来,扶她到床上,拉过被子拥住她,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慰她:“别怕,有什么事都别怕,有我呢。”
“你怎么在外面?”她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轻声抽泣。
“加班,刚从公司出来,顺路经过。”这个理由还真是无懈可击。
虽然是极度的惶恐紧张,但仍然清醒地知道,这个肩膀,只能轻轻抵一抵,而不能将全身都靠上去。他在她的意识里,已不再是他哥哥的发小,而是一个男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男人。这个男人,是她闺蜜的准男友。
她更清楚,她现在的任务是什么,她不能连累他,绝不能。
他在黑暗里静止不动,只是感受着肩上轻微的重量。有那么一阵,他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她整个人,全部的身心,紧紧搂自己的怀里。恨不能替她承担所有的忧伤与烦恼。
“忍者神龟”穆请秋,没有辱没他的名誉,他成功忍住。他都在心里暗暗叹服自己的定力。
她听到他的心跳,不规则,非匀速,这心跳忽然让她感觉亲切感动,他的双手轻握住自己的肩膀,他的身体散发出干净的温暖,她贪恋这一秒,停止抽泣,静心感受他的存在。
窗外是冬天的风声,低沉辽远,一阵阵起伏,像谁的呜咽。
某种小动物擦着窗户蹭了过去,碰倒窗户上的玻璃瓶子,瓶子里,是一个房客女孩插的腊梅。
两个人都相当默契地,没有改变自己的姿势。
如果黑夜一直这么黑暗,他们是不是会这样安静对着,轻轻倚靠,直到天荒地老?
灯悄无声息地,忽然亮了,来电了。
灯光太亮,晃得秦小狐几乎睁不开眼。
她眯缝着眼睛,从穆清秋肩上移开,缩回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说:“我没事了。很晚了,你也回去吧,开车小心。”
他叮嘱了几句,关上门出去了,但是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
明枪暗箭看来都伤不了林东了,在他清醒的时候,他对外界都警惕得像一只机敏的豹子。
看来,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丢出孩子去套狼了。她把自己收拾了几下,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乖巧甜美,不露锋芒。
她出发去找林东。
他承包了一个星级宾馆,他告诉过她有事就到宾馆五楼总经理办公室找他。
她直接过去,林东果然在的。见到她主动来,又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立刻眉开眼笑。她说:“林大哥,你的好几个朋友都喊我去面试了,他们都满意我,可我不满意他们,这几番折腾真的好辛苦哟。”
林东笑得慈眉善目的:“这就叫辛苦了呀,真是没吃过苦的。说真的呢,不如别出去找工作了,我需要一个有文化的人帮我,我看你是最合适的,就是你觉得堂堂本科生,来我这做事,太屈才了。”
“那我先试试看,要是你真委屈了我,我就炒你鱿鱼哦。”话是这样的话,声音却是甜美到她自己心里恶心了一个来回。
秦小狐第二天就正式上班了,职位是总助,但那些个小弟啊,服务员啊,看她的眼神,对她的态度,分明就把她当做了总蜜——总经理的小蜜。
她注意让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也看起来都像大家认为的那么暧昧。
林东也笑呵呵的显得十分受用。
八卦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拐了几个山路十阿八弯的弯弯,传到穆清秋耳朵里了。可以想象,穆清秋听到的消息,已经走样到何种程度。几乎可以说,顿时令他花容失色。他开起车,直奔宾馆,到了楼下,打电话喝令她:“秦小狐!你马上下来!”
她施施然下来。
他一把将她拽进车子,摁在座位上,气势汹汹地说:“你是不是疯了!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没想到会这么不对劲!你居然跟林东鬼混!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简直就是失了控,气急败坏,恼羞成怒。秦小狐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一时间呆住。
假如,她的堕落是真的,那么面对他此时的愤怒,她可能会害怕得瑟瑟发抖,内心充满羞耻与罪恶。
然而,她坐直了身子,打开车门,跨出来,跳上一级台阶,用很欠揍的无所谓的架势,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就不要瞎操心了,我又不是未成年少女!”
她故意说得很大声,让身后的几个林东的小弟都清楚地听得到。
穆清秋果然被激怒,他“嘭”地关上车门,狠狠地发动车子,箭一样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