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还是猛地一缩,他为什么会离开她?他怎么会舍得?怎么能狠得下心肠?趁着心潮还未翻涌,她赶紧抽出钱,目光从照片上移开。
她又问老板要了黑色塑料袋装起来,拎着去坐公交车,她走得飞快。灵珊跟着小跑,气喘吁吁地说:“你不是来真的吧?你买刀是想削甘蔗吧?等会儿上了车万一人家说它是凶器赶我们下来怎么办?”
“现在它还不是凶器,是纯洁无暇的厨具。再说,我说我随身携带的,切甘蔗的同时也能起到公车意外起火时砸玻璃的作用。”
她们走到校门口,秦小狐问灵珊:“你去哪?我现在就去找曾子歌然后把他砍了,你是去为我壮胆还是去上自习?”
灵珊望着她,她说得淡定从容,仿佛砍人和上课只是分工不同,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灵珊的背脊有点麻,双腿有点软,但她的大脑还很清醒,她问:“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秦小狐不答言,只是咬咬牙:“我找到他就一定要砍了他!”
“先回宿舍吧,找到他我会帮你砍他的,绝不手软!”灵珊抢过黑色塑料袋,她怕秦小狐是真的受了刺激,万一报复社会可咋办?
她们的宿舍号是三舍二单元1-2,是混合宿舍。六个女生来自四个系。大概真是物以类聚,美女也容易扎堆。六个女生,个个都是美女。
她们刚进门,美女之一,也是秦小狐唯一的同系,小名叫毛毛,她飘过来说:“你惨了秦小狐,今天美学老师点名了,说这次点名就当期末成绩了。到了的一律过,没到的就咯嚓。”说着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秦小狐从灵珊手里抢过袋子,掏出菜刀,拉开抽屉,“咚”一声丢进去:“随便。”
“不过我帮你答到了!老师没识破!对了。你没事了吧?和曾子歌还好吧?”
“不好,但我暂时什么也不想说。”秦小狐说着爬上床,拉过被子盖上。
毛毛冲灵珊吐吐舌头,灵珊轻轻摇摇头。
秦小狐躺下,自然是睡不着的。她又胡乱抓了一本书来看,看不进去。
她又拿出手机,拨曾子歌的号码,依然关机。她又打他宿舍的电话,接电话的男生说他不在。她手机里还存有几个曾子歌哥们儿的电话,她一一打过去,其实她每个电话都打过三遍以上了,可每个人的说辞都一样:不知道,没见过他,我们也在找他。
她平时最讨厌那种女生,一旦找不到男朋友就启动“疯婆子”模式,打遍他周边人的电话,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如今,她变成了自己讨厌的那种人,毫无自信,毫无尊严,毫无理智。
她当然不是真想砍他,她只是真的太委屈,太愤怒。他毫无疑问是故意逃避。也许用杀人放火一般惨烈的姿态才能把他找出来。她要面对面,眼睛对眼睛,大声质问他,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个她原本以为世上她最亲密的人,竟在一夜之间,从她的世界里消失无踪,没有他的世界是什么?只剩灰烬。
她扔下手机,咬牙切齿地想:要是哥哥在就就好了,自己受了这样的欺负,他一定会召集一帮兄弟,掘地三尺,挖出曾子歌,把他关起来,由她先奸后杀,再奸再杀,好生痛快,好生解气!
灵珊就坐在她对面,趴在从教室偷回来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灵感眼神充满疑问,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你又想说啥?说。”秦小狐说。
“我是想说……我们来吃点东西吧,我这儿还有好多吃的。”
灵珊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纸箱子,里面是各种零食,她抓起一袋薯片扔给毛毛,又扔了两袋到秦小狐床上,然后自己也爬进秦小狐的被窝,两个人像松鼠一样,大吃大嚼。
最后,纸箱子被吃空了。
灵珊就在秦小狐床上睡着了。
秦小狐也迷糊睡去。她睡得很浅,意识里还有朦胧幻觉。她似乎感觉曾子歌就坐在那把从教室偷回来的椅子上,正脉脉地看着她,她想伸手摸摸他,可手臂怎么也抬不起来。她想喊他,却怎么也发不出声。过了一会儿,椅子上的他不见了,她听见脚步声“咚咚”响起,他似乎走远了。她惊慌尖叫。
全宿舍都被吓醒了。
但很快,大家都又睡去。
灵珊爬起来,她轻轻拉开秦小狐的抽屉,取出菜刀,她轻轻打开宿舍门,跑到楼下,将菜刀扔进了垃圾桶。
秦小狐并未睡着,她听见灵珊做这一切,她佯装不知。她领会灵珊的情意。
曾子歌依然没有消息,秦小狐坚信他不会主动出现了,但她一定要找到他。
天气越来越冷,她换上了羽绒服,加绒加厚的打底裤,山寨UGG,再搭了一条羊绒格子围巾。她这身打扮很好看,颇有点像某个以冬天为背景的韩剧女主。只是她不是那种彻彻底底从里到外的温柔女生,而是外表温婉,内心彪悍。灵珊说她是进一步则是女王一统天下,退一步也能卖萌求荣。
秦小狐到处去找曾子歌,音乐楼,图书馆,曾子歌的宿舍,曾子歌驻唱的酒吧,学校附近的大街小巷,每一个他可能出现或者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地方。曾子歌你这个王八蛋,你总不至于逃到火星去吧。难道你永远不出现,永远逃课,连毕业证都不要了?
她只差没去他家找。他跟她一样是洞庭人,可他十几岁时跟母亲回到了母亲娘家,一个两千公里之外的江南小城。她从未过去,也不知道他家住那条街几楼几号,什么电话号码。
他本来说,寒假就带她回去,见他母亲,在他家过年。
他还说,小城有最美的烟花和灯笼。
他还说,带她吃遍小城所有的美食。
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还记得,可他,却实实在在消失了。
她摸出手机,又打他的电话,关机。她又挨个打他哥们儿的电话。
他那些哥们儿都是音乐系的,虽然都是同龄人,但曾子歌表情老成,做事沉稳,他们都喊他“曾哥”,因此,他们也喊秦小狐“小狐姐”。
平时他们都对她言听计从,曾子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向她汇报,可现在呢?他们说:“不知道呀,小狐姐,我真不知道,他也撂下乐队,我们都要抓狂了,我们也想替你削他!”
但是两周之后,秦小狐听到了不一样的回答:“小狐姐,我真不忍心看你这样,何苦呢?他真是一混蛋!别找了,他有心躲你,即使近在咫尺,你也找不到他。”
这句话里暗藏曙光!秦小狐觉察到了。她收了手机,直奔音乐楼。
以她对曙光同学了解,他这个时间一定在音乐楼上自习。
的确,曙光同学勤奋和善,一心专供音乐理论,所以,在几乎所有大四的音乐系学生都已经跑出去混,并期望混成娱乐圈人士,或者跑场子赚钱时,曙光同学却安分守己地留在校园里,准备攻读研究生。
曙光同学被秦小狐在自习室成功抓获,他无比悲催地说:“小狐姐,我要是告诉你怎么找到曾哥,你可不能出卖我,说是我说的呀!”
“肯定不会,你放心。说吧。”
“具体的我不清楚,但我可以提供线索,你去找叶雯雯。”曙光同学表情貌似诚恳,她也就相信了。同时,她心里有无数颗蘑菇像炸弹一样爆炸。
叶雯雯!难道真的跟叶雯雯有关?贱人真的是成对出现?秦小狐心里的愤怒也加倍了。
叶雯雯是什么人呢?
首先,她是女人,美女,千金小姐。
其次,她是曾子歌的同学。
但在秦小狐的印象里,叶雯雯一直是以情敌身份存在的。叶雯雯大概认为情敌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所以一直惨淡经营着,在过去三年中,大大小小的进攻十余次,单方面炒制造假绯闻不少于三次,企图强吻曾子歌一次,统统都被秦小狐粉碎了,当然,曾子歌功不可没,灵珊也两肋插刀。
但这些粉碎活动,她都是背地进行,从没主动找过叶雯雯一次。
因为,她有自信。她只需要管好自己的鸡蛋不要裂缝,而用不着去管那些乱飞的苍蝇。
并且,作为一个伪球迷,她明白一个道理,射门和守门一样,都是策略,敌人喜欢射门,那我偏不给她射进,她进不了球,也得不了分。急死她。反正她想要的东西,在我手里,我不放手,她如何能得到。
但现在而今眼目下,局势变了,她的行动目标也变了,叶雯雯的身份自然也跟着转化了,她不只是情敌,而是一根藤,她要顺藤摸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