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祥本是蒋百里将军好友,在军中办教育班,内容多是“孙子曰”,“岳飞曰”,“华盛顿曰”,其中竟然还有“蒋方震曰”,对将军的推崇可见。因此闻知将军去世不免反应过激,出身日本的佐梅夫人就成了他的怀疑对象,于是写文章说将军是被佐梅夫人用毒针杀害,因为“你爱你的祖国,我爱我的祖国”。其实,这句话是两人成婚前佐梅夫人表达自己对百里将军研究抗日理论的理解时而说的,原话是“你爱你的祖国,亦如我爱我的祖国一样”。
这件事给佐梅夫人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但是佐梅夫人很快用自己的行为赢得了中国人的信任与爱护。她此后用华语教育与他们的五个女儿,带着她们一起到街头募捐处,拔下头上的首饰捐助抗战事业,并亲赴前线为中国的伤兵治疗服务。晚年时,佐梅夫人曾讲,她这样做,因为她认为当时中国的战斗是正义的。
1978年,夫人病逝,墓碑上篆刻的名字为“蒋佐梅”——一个传统的中国人妻子的名字。
将军和佐梅夫人生有五女,除大女儿蒋昭早逝外,余者都颇有传奇色彩。
二女儿蒋雍,原在香港中文大学读书,抗战开始后接受父母的劝导回国参加救护队,为伤员服务。后定居美国。
三女儿蒋英,是著名钢琴家和歌唱家,毕业于柏林国立音乐学院,音域宽广优美,是德律风根公司的十年唱片签约歌手。1955年随丈夫钱学森回到祖国,在中央音乐学院工作。
四女儿蒋华,定居比利时,曾筹办欧洲中山学校,为华侨教育作出重大贡献。她还在钱学森回国过程中,承担着穿针引线重要的作用。至今,八十余岁的蒋华女士,依然积极参与反****的活动。
五女儿蒋和,幼年就曾随父亲环游欧洲,解放后定居北京。“**********”期间,因为她的身份而受到严格审查。蒋和傲然不屈,在写交待材料的纸张上写道——“******是杂种”,吓得审问人员张口结舌,不敢将材料上交。
一代名将,风流竟不灭几七十年也。
善阐侯家女将军
高升泰站在屋檐角上微微躬身,道:“送客!”钟万仇在屋顶上吐了一口唾沫,忿然道:“假惺惺,装模作样,没一个好人!”一提气,飞身一间屋、一间屋地跃进去,眼见将到围墙,他提气跃起,伸左足踏向墙头。突然之间,眼前多了一个人,站在他本凝落足之处的墙上,宽袍缓带,正是送客的高升泰。此人本在钟万仇身后,不知如何,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抢到了前面,看准了他的落足点抢先占住。
钟万仇人在半空,退后固是不能,转向亦已不得,喝道:“让开!”双掌齐出,向高升泰击去。他想我这双掌之力足可开碑裂石,对方若是硬接,定须将他震下墙去,就算对方和自己功力相若,也可借他之力,转向站上他身旁墙头。眼见双掌便要击上对方胸口,高升泰身子突向后仰,凌空使个“铁板桥”,两足仍牢牢钉在墙头,却已让开了双掌的扑击。
钟万仇一击不中,暗叫:“不好!”身子已从高升泰横卧的身上越过,这一着失了先机,胸腹下肢,尽皆门户大开,变成了听由敌人任意宰割的局面。幸喜高升泰居然并不乘机袭击,钟万仇双足落地,暗叫:“还好!”跟着钟夫人和秦红棉双双越墙而出。
高升泰站直身子,转身一揖,说道:“恕不远送了!”钟万仇哼了一声,突觉裤子向下直坠,急忙伸手抓住,才算没有出丑,一摸之下,裤带已断,才知适才从高升泰身上横越而过时,被人家伸指捏断了裤带。若不是对方手下留情,这一指运力戳中丹田要穴,此刻已然尸横就地了……
这一段《天龙八部》,金庸先生寥寥数笔,就刻画出了高升泰精明干练的形象,让人忍不住赞一声——好一个大理善阐侯!
在《天龙八部》中,善阐侯高升泰是大理王段正明兄弟的忠臣兼好友,历史上高升泰确有其人,不过如果搜一下网上的介绍,就会发现此人形象与《天龙八部》中的描写很不相同。历史上的段正明为人忠厚但无所作为,朝政多委丞相(清平官)高升泰。在群臣拥戴下,段将王位禅让给高升泰。
这整个儿一个大理曹操啊!于是,有网友不无讥讽地写道——“禅位这东西,读中国史的人都晓得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种看法其实是有点儿片面的。原因是不了解这其中前后的历史。根据历史记载,大理国内民族主要为白蛮和乌蛮,段、高两氏同为白蛮,相对来说文化比较先进,高氏世代辅佐段氏。上明帝(即《天龙八部》中“恶贯满盈”段延庆之父)当政期间,乌蛮杨义贞反,灭段氏自立,大理国亡。白蛮余众多投奔高升泰,高苦心经营,终于打败杨义贞,重建大理国。此时,高任国主是顺理成章的,高升泰却推举段正明为帝,自己仍任清平官。不过,由于段氏的地位当时类似明灭元时的赵宋后裔,于复国并无功绩,群臣多不买账,以致国家政治动荡,最终在群臣推举下高升泰称帝,稳定了局面。从当时的情况看,确有些大势所趋的意思。
然而,高升泰称帝后始终努力恢复段氏的威信,并在临终前告诫儿子高泰明——“段氏不振,国人推我,我不得已从之,今其子已长,可还其故物,尔后人勿效尤也。”高泰明遂还皇位于段氏,此时继位的,就是《天龙八部》中的风流镇南王——段正淳,而高泰明自己则甘当臣子。
由这段描述,推断高升泰所说“国人推我,我不得已从之”似乎并非纯粹的托词。
对于这段历史,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人认为高氏是高明的阴谋家,真正的大奸臣,大理的岳不群;也有人认为高秉性正直忠厚,有自己的原则。或认为两者兼而有之。
我个人比较推崇后一种观点,至少认为两者兼而有之。大理当时是一个相对比较单纯的社会,而且高升泰治政轻徭薄赋,是对民众有益的。我们可能比较容易接受阴谋说,因为这和社会现实比较接近。但是,我总是相信人世间存在着君子、正直和忠诚这类东西的,只是我们把它们抛弃得太久,以至于无法信任它们的存在。
大理段氏复国后不久,乌蛮再反,高泰明率军平叛,高升泰的孙子高明清战死。
自高量成(高升泰侄)起,高氏不干朝政,退居封地,爱护百姓,被人称做“彝中君子”。
蒙古兴起后,高升泰后代高禾率军抵抗,战死灵关,南宋曾派人吊唁。
忽必烈进攻大理,相国高泰祥率军于金沙江与蒙古军相持。元军绕道吐蕃直逼大理国都,高泰祥回军保护国王段兴智,和蒙古军交战失利被俘,坚强不屈,被斩于大理国都五华楼下。传说当时时值正午,风和日丽,突然风雷大作,忽必烈大惊,叹道:“真是忠臣啊!”以厚礼相葬。
高氏世代都可说是对得起段氏,对得起大理的。
当然也会有朋友认为他们是世代的野心家和阴谋家,这种可能也不是不存在。
忽然说起了高升泰,有些突兀。原因是有日中午采访两位入缅远征军后人,其中一位女士态度温和,知无不言,其父在远征军期间所作诗词,单凭记忆就可写出。中间吃饭时方知其为少数民族,是云南彝族出身的。新奇之余随口问道:“您的父亲当时也习汉诗吗?”
对方随口吟道:“铁血三千洒桃花,英雄半属女儿家”,接着问道,“您可知道这是谁的诗?”
隐约可以猜出是女子的笔触,但这文字端的不凡,气魄可比辽后萧观音的“灵怪大千俱破胆,哪教猛虎不投降”了。
但谁写的却漫无记忆,只好承认。
“那就是我们彝族人写的啊。”女士微笑。
原来,这首诗写于抗战期间,作诗的是永胜土司高长钦之女高玉柱。永胜高氏就是善阐侯高升泰的后代,在当地担任土司已经有八百多年的历史了。
高玉柱,生于1906年,因排行第二,民间称她“高二小姐”。玉柱美丽多才,自幼智力超群,博览群书,善琵琶洞箫,喜骑马打猎,被称做“滇西才女”。1930年龙云的儿子龙绳武从永胜路过,看到高玉柱惊为天人,请他父亲出面作伐。却不料撞了南墙。玉柱辞以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而对龙“未见英雄”。龙绳武出身讲武堂,是武元甲的同学,也是法国圣西尔军校骑兵科的毕业生,这样的人物“未见英雄”,让很多人瞠目结舌。
然而高的确眼界甚高,走遍昆明南京,竟然终生未嫁。
在南京,由于高玉柱精彩的演讲,出色的学识,引起中央政府看重,任命她为彝族驻京代表。
1937年抗战爆发,高玉柱感于亡国之危,主动请缨,前往西南安抚各地土司,鼓励他们出钱出人支持抗日。由于她的才华和土司女儿身份,高玉柱的工作起到了极大的作用。为了表彰她的功绩,国民政府授予她陆军少将的军衔,担任“西南边疆宣慰团”团长。
“铁血三千洒桃花,英雄半属女儿家”就是在此期间她写下的一首长诗中的两句。
1942年,高玉柱不幸因在个旧深入深山险地做抗日动员,患上急病,而当地医疗条件差,竟至瞑目,为国捐躯。
这样一位才华卓绝的少数民族女将军,竟然从不曾耳闻,真令人一叹,因此忍不住写下了这篇文章,纪念一下这位善阐侯的后代。
听台湾朋友说老蒋
20世纪90年代初,萨在机场工作,当时来了个台湾商人林先生做生意,推销工装夹具,双方很是谈了一段时间。
其实,现在看来林先生是个小商人,他的企业没有多少人,连工具的演示都是他亲自动手。不过因为他是来自台湾,那时上下都挺重视的。倒不是和政治有多大关系,这么说,和今天哈韩一样,那一段国内也颇有一批人哈过“台”的,从台湾回来的朋友带来了一些久违的传统和礼仪,让人深感亲切和新鲜。
和林先生谈判,对萨这样的“棒槌”来说,简直是一种享受,无论是开口“兄弟”如何如何,还是闭口管俺们处长叫“大哥”,都使当时还流行“同志”相称的机场同仁间不时发出笑声,有一位外号李大眼的工程师说每次和林先生见面都跟看电影似的,老想起《红日》里面的国军来,特有沧桑感。
今天看到Made In Taiwan往往感觉是中低档货,然而20世纪90年代初大陆可不这样看,觉得台湾的东西的确很不错,精巧耐用。这样说并不是拍“台湾货”的马屁。咱们有三十来年工业上受苏联影响太大,弄出来的东西粗糙笨重,现在想来挺丢中国人的脸也和中国人细腻的性格很不相符。所以林先生带来的产品,在我们看来,是很有可借鉴的地方的。双方的合作也颇为愉快。
不过,和林先生在一起,更喜欢茶余饭后的闲谈,双方都能把对方侃得目瞪口呆。这里面的典型之一就是谈******。
可不是吗?好容易来一个在“蒋委员长”治下呆过的标本,我们这些只在书本上见过老蒋的年轻人自然想听听直接的观感,而处长以上的干部们多由陆军转空军,空军转民航的经历,潜意识里还是把林先生当成国军的人,也很想听听对面的人怎么评价——其实林先生祖辈卖甘蔗的,和国军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林先生就说了,虽然是避重就轻,求同存异,依然让当时大陆人觉得这观感真是天壤之别。原来,在很多台湾人眼里,******是“老总统”,是一个风格朴素富有威望的人。当然,这一点在一帮打过淮海战役、平津战役的机场干部看来简直近似“反动”,只是碍于改革开放的大局,不好说什么罢了。
其实,林先生说的好多后来都证明并不是谎话,比如他说老蒋在台湾搞“土改”,这边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土改不是共产党的活儿吗?国民党怎么会干这个呢?他们要干这个,农民们怎么会用小车推出一个淮海大捷来?事实上老蒋到台湾后痛定思痛,认为土改是共产党胜利的法宝之一,也是国民党此时收拢民心最重要的事情,于是在台湾大力推行减租减息和土改。说来也很无奈,国民党在大陆不是看不到这一点,但是不能做。因为国民党官员和地主是穿一条裤子的,土改,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根本无法贯彻。然而到了台湾它倒能改了,因为台湾的地主和国民党没有那么深的联系,不怕得罪人了。
要是我们知道台湾具体负责土改的就是这边认定的大战犯陈诚,恐怕还要更加惊讶呢。可陈诚这个在****面前完全不会打仗的将军,就是因为做了如此德政,今天还被一些台湾老年人称为“陈诚伯伯”。
但是当时我们的看法,按照从小的教育,老蒋就是一个独夫民贼啊。双方没有共同语言,一时有些冷场。
林先生也觉察到了这种异样,人家到底是商人,犯不着跟政治较劲的,沉默了半晌,就开始顺着这帮老小****说老蒋腐败、暴虐、无道……反正只要你买我的钳子,大不了回去给老蒋烧炷香客气一下。国军大员变红的那么多,一个比一个名气大,一个比一个本领高,蒋公有灵,也犯不着跟他一个卖钳子的过不去吧。
这边马上来了兴趣,有人就问了——您举个例子好吗?
林先生倒是一愣,想啊想的期期艾艾,忽然眼光一亮,说有啊,我就知道这样一件事。他说,60年代,台北有个理发师傅技术很好,不少当地人排队请他理发。传出了名声,有一次老蒋也去他那里理发了,果然觉得很好。结果,他就把这个理发师带到阳明官邸去了,专门给他理发。
说到这儿,林先生就打住了。
您接着往下说啊。
说完了,就是这样啊。
这……也算腐败、无道?老蒋没有把理发师傅枪毙了或者抢了他老婆?
这个……倒没有听说过。嗯,这当然是腐败、无道啦。他把这个很好的理发师带去给他专门理发,大家就没法找这位先生理发了。——说到这儿,看看大家脸色,林先生又补了一句——大家都非常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