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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朱子家训

朱子家训

《朱子家训》内容形式工整,颂来琅琅上口,内涵博大悠远,发人深思,故 在古代民间广为流传。其中的一些话语,迄今已成为汉语中的常用成语,为百姓所乐道。

《朱子家训》又名《治家格言》、《朱柏庐治家格言》。作者朱用纯,明末清初江苏昆山人 ,字致一,号柏庐。

从整体上看,《朱子家训》表达了程朱理学中最具影响力的“齐家”“修身”的宗旨,体现 了儒学的观念形态,立身正大,从容静气,可谓儒家集大成之作。书中为训诫而提出的立身 之 法,几百年来一直为士林重视,是一部施行家庭教育,培育子女完善人格,以及接受传统国 学文化教育的优秀读本。

【原文】黎明即起,洒扫庭除①,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

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②。

宜未雨而绸缪③,毋临渴而掘井。

自奉必须俭约,宴客切勿流连④。

器具质而洁,瓦缶⑤胜金玉;饮食约而精,园蔬胜珍馐⑥。

勿营华屋⑦,勿谋良田。

三姑六婆⑧,实淫盗之媒;婢美妾娇,非闺房之福。

奴仆勿用俊美,妻妾切忌艳妆。

【注释】①庭除:庭院前台阶下。②恒念:常常想到;物力:财产;维艰:艰 难。③绸缪:比喻事前做好准备,防患于未然。④流连:依恋不舍,舍不得。⑤瓦缶: 瓦罐,朴素简单的餐具。⑥园蔬:菜园里种的蔬菜;珍馐:稀有珍贵的食品。⑦华屋: 华丽的房子。⑧三姑:古代指尼姑、道姑、卦姑;六婆:指牙婆、媒婆、师婆、虔婆、药婆 和稳婆。

【译文】每天早晨,天刚微亮的时候,就要起床。那时屋子里面还是黑暗的,先用水来洒湿堂前阶下一带地方的灰尘,然后用扫帚扫地。房子的里面和外面都要整齐清洁。到了黄昏时,便要休 息。睡觉以前,门窗有要关的或要锁的,必须自己去查看一下。

对于食物,哪怕只是一顿粥饭,都应当想着它的得来不易;对于衣服,哪怕是半根丝或半条 线,也要常念着这些东西的生产是很艰难的。

凡事先要准备,就像没到下雨的时候,要先把房子修补完善;不要什么事情都不做准备,就 像到了口渴的时候,才知道去挖井。

自己的用度,必须节约。请客来吃饭喝酒,也不可以没有限度地铺张浪费。

饮食用具,质朴结实,又洗得干净,虽然用泥土做的瓦器,也比金玉制的好些。饮食的东西 ,要节约又要做得精美,就是园里种的蔬菜,也胜于珍贵的肴馔。

不要营造华丽的房屋!不要图买良好的田园!

三姑和六婆,都是奸淫和盗窃的媒介,要疏远;拥有美丽妖艳的婢女和姬妾,也不是家庭的 幸福。

家童、奴仆,不可雇用英俊美貌的。妻、妾切不可有艳丽的妆饰。

【原文】祖宗虽远,祭祀不可不诚;子孙虽愚,经书不可不读。

居身①务期质朴,教子要有义方②。

勿贪意外之财,勿饮过量之酒。

与肩挑贸易③,毋占便宜;见贫苦亲邻,须多温恤④。

刻薄成家,理无久享;伦常乖舛⑤,立见消亡。

兄弟叔侄,须多分润寡⑥;长幼内外,宜法肃辞严⑦。

听妇言,乖骨肉⑧,岂是丈夫⑨?重资财,薄父母,不成人子。

嫁女择佳婿,毋索重聘⑩;娶媳求淑女,毋计厚奁B11。

【注释】①居身:立身治家。②义方:好的方法,做人的正道。③肩挑贸易:指小商小贩。④温恤: 同情并给予帮助。⑤伦常:伦理纲常,即三纲五常;乖舛:违背。 ⑥多分润寡:即财产多的人分一部分接济相对贫困的人。⑦法肃辞严:家法严格而语气坚 定。⑧乖骨肉:疏远同胞手足,与兄弟之间关系紧张。⑨丈夫:有志气作为的人。⑩重 聘:厚重的聘礼。B11厚奁:丰厚的嫁妆。

【译文】祖宗虽然年代久远了,祭祀却要虔诚地举行;子孙虽是笨拙的,五经、四书,却要诵读。

自己做人,要节俭朴实;教训儿子们要有合宜的方法,使他们有向义的志趣。

不要贪不义之财。不要喝过量的酒。

和做小生意的挑贩们交易,不要占他们的便宜。看到穷苦的亲戚或邻人们,要温慰他们,并 且尽量给他们金钱或其他的帮助。

对人刻薄而起家的,绝没有长久享受的道理。乱了伦常的人,会立刻灭亡。

兄和弟,叔和侄的中间,要把财产多的一部分分出来,补助相对贫困的人。一家人里,老的 、少的、女的、男的,应有严正的规矩和庄重的言辞。

听信妇人的挑拨话,而伤了骨肉之亲的感情,怎么配做一个大丈夫?看重钱财,而薄待父母 ,不是做儿子的道理。

嫁女儿,要为她选择贤良的夫婿,不要索取贵重的聘礼;娶媳妇,须求贤淑的女子,不要贪 图丰厚的嫁妆。

【原文】见富贵而生谗容①者,最可耻;遇贫穷而作骄态②者,贱莫甚③。

居家戒争讼④,讼则终凶⑤;处世戒多言,言多必失。

毋恃⑥势力,而凌逼⑦孤寡;勿贪口腹,而恣⑧杀生禽。

乖僻自是⑨,悔误必多;颓惰自甘⑩,家道难成。

狎昵恶少,久必受其累;屈志老成,急则可相 依。

轻听发言,安知非人之谮诉?当忍耐三思;因事相争,安知非我之不是?须平心暗想。

【注释】①谗容:谄媚、讨好的样子。②骄态:骄傲、看不起别人的样子。③贱莫甚: 没有比这更低贱的了。④争讼:争执和诉讼,即打官司。⑤终凶:结果都不吉利。⑥毋 恃:不要依仗。⑦凌逼:欺负。⑧恣:肆意,随便。⑨乖僻:偏邪悖理; 自是:自以为是。⑩颓惰:颓废懒惰;自甘:心安理得。狎昵:亲近;恶少:行为 不 良的子弟。累:连累、拖累。屈志老成:克制自己的性情,结交阅历多而练 达世事的人。轻听:轻易相信。谮诉:诬陷、中伤别人。 安知:怎么知道。

【译文】看到富贵的人,便做出谄媚的样子,是最可耻的;遇着贫穷的人,便装起骄傲的态度,是鄙 贱不过的。

人们住家,要慎防争斗诉讼。因为诉讼,无论胜败,总要伤财耗时,甚至破家荡产,所以结 果总是凶多吉少的。处世,不可多说话。话说多了,总难免有失当的地方。

不可倚仗势力来欺凌压迫孤儿寡妇;不要贪口腹之欲而任意的屠杀牛羊鸡鸭等物。

性情乖张古怪,却自以为是的人,做错了事情,常常懊悔。甘心颓废,自暴自 弃的人,是难成家立业的。

亲近不良的少年,日子久了,必然会受牵累。屈意敬奉老练有德的人,遇到急难的时候,就 可以靠他指导或扶助。

听人向你说话,不考察他的用意,便相信他,怎知道他不是来说人的坏话呢?应当忍耐再三 思考!因为一点小事起了口角,怎知不是我自己的不对?必须平心静气地自己反省!

【原文】施惠①勿念,受恩莫忘。

凡事当留余地,得意不宜再往。

人有喜庆,不可生妒忌心;人有祸患,不可生喜幸心。

善欲人见,不是真善;恶恐人知,便是大恶。

见色而起淫心,报在妻女。匿怨而用暗箭②,祸延子孙。③

家门和顺,虽饔飧不济④,亦有余欢。国课⑤早完,即囊橐⑥无余,自得至乐。

读书志在圣贤⑦,非徒科第⑧。为官心存君国,岂计身家?

守分安命,顺时听天。为人若此,庶乎近焉⑨。

【注释】①施惠:施舍了恩惠。②匿怨而用暗箭:假意隐藏不满而用暗箭伤人。③祸延 子孙:灾难会波及到子孙后代。④饔飧:早饭和晚饭;不济:连接不上。⑤国课:指向国 家交纳的赋税。⑥囊橐:口袋。⑦读书志在圣贤:学习有作为的前辈圣贤做 人处世、立身治家的方法。⑧非徒科第:不只是为了考试做官。⑨庶乎近焉:那就差不多 了。

【译文】对人施了恩惠,不要记在心里而望酬报;受了人的惠,也不要忘记报答!

无论做什么事,当留有余地;得意以后,就要知足,不应该再进一步。

别人有了喜欢吉庆的事情,不可有妒忌的意思;别人有了祸患的时候,不可有幸灾乐祸的心 肠。

做了好事,而想他人看见,就是沽名钓誉,不是真正的行善。做了事,而怕他人佑道,就是 有意做大恶,不是偶然做了的坏事。

看到美貌的女性而起邪心的,将来报应,恐怕要在自己的妻女身上;怀恨在心而暗中用计伤 害人的,将会替自己的子孙留下祸根。

家里和气平安,虽然穷得吃不饱,也是令人感到很欢乐的。钱和其他要纳税的捐,赶快的缴 完,即使袋子里没有剩余的钱也会自然得到极大的快乐。

读古人的书,要有志气来学圣贤的行为,不只是为了科举的及第;做一个官吏,要有忠君爱 国的思想,怎么可以计谋自己和家人的享受?

我们守住本分去工作,守分安命,不妄求;顺时势以进行,顺其自然。 如果能够这样做人,那就差不多和圣贤做人的道理相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