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庄少游不容商量的口气,张辽暗暗叫苦,思索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说辞,这才开口说道:“将军!西凉军兵精将广,董卓所部只是先锋,待其在洛阳站稳脚跟,定然会呼朋唤友同赴京城,据文远所知,西凉军除董卓所部三万人马外,还有大小势力数十股,汇集起来足足有十余万人马,而且董卓还可以像羌胡借兵,若是容西凉群狼进京,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我家刺史大人愿唯将军马首是瞻,共御西凉群狼,匡扶社稷!”
不得不说,张辽的口才还算可以,而且问题也能说到点上,直接分析利害关系,一般情况下很容易打动人心,但是,庄少游显然是个例外!
“此事就不劳文远操心了!看在文远的份上,本将军提醒丁原一句,若是他执意留在洛阳,定会招来杀身之祸!到时候可别怪本将军没有提醒他!”
张辽一听,顿时愕然,讪讪的一笑道:“将军说笑了!我家刺史大人断不会与将军为敌的!”
庄少游呵呵一笑:“本将军手上缺兵少将,能够守住洛阳已是不易,自然不会吃饱了撑的去攻击丁刺史。但正如文远所说,洛阳之地可不止有本将军在此!况且外部的敌人固然厉害,但隐藏于萧蔷之内的自己人,才更可怕!”
张辽闻言,一头雾水,见到庄少游主意已定,当下也不敢再争执,躬身行礼道:“既如此,文远定会将将军的好意转达给我家刺史大人!文远告辞!”
庄少游起身还了一礼道:“若是丁刺史处有变,文远尽可来本将军处,本将军府上的大门,永远为文远敞开!不送!”
张辽再次错愕,这是什么?明目张胆的拉拢?
“多谢将军厚爱!”
送走了张辽,庄少游坐在屋子里沉思起来,新募的兵马数量肯定不是问题,但是基本没有什么战斗经验,而且武器装备方面也要次上一些,暂时起不了太大作用,又不好拿他们做炮灰,看来得考虑从辽南调兵进京了!
不多久,吴匡回来了!
“将军大人!属下无能,未能抓住袁绍,反而用人不当,致使逃脱!请将军治罪!属下绝不敢有半分怨言!”
吴匡一进门立刻郑重的跪地行礼请罪,庄少游仔细观察了一番,似乎没有做作的成分,至于孟津渡的事情,庄少游也是接到报告,知晓了大致的情况,当即走过去将吴匡扶起,说道:“吴将军快快请起!不但是你那边出了问题,就连战船也是莫名其妙的功亏一篑!之前本将军就说过了,那袁绍命大得很,能否杀死他得看天意,今日看来,当是天不绝袁绍,非战之罪!吴将军无需介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会有机会的!”
但吴匡却是不肯起身,继续说道:“多谢将军宽宏大量!水上之事属下也有耳闻,纯属天灾,尚情有可原;而孟津渡之事则是人祸,属下实在是罪无可恕!请将军责罚!”
庄少游劝道:“天灾也好,人祸也罢,自有其因果,天不绝袁绍,任谁也是无能为力!吴将军实在无须为此等小事介怀!至于那个千夫长,降为百夫长,以观后效!此事到此为止,无须再议!还有一事,城南正在募兵,你选几个骑术好的,去给新兵当教官,马匹暂时先借用你骑兵营的,回头本将军会再去弄一些!”
“是!多谢将军宽宏大量!属下定不负将军所托!”
打发走了吴匡,庄少游开始犹豫起来,当初来洛阳有两个目的,第一就是挖人,第二则是观察一下形势。可谁曾想,自从来到洛阳后,就是风波不断,如今已经深深的陷入到洛阳这个泥潭之中难以自拔!作为洛阳实际掌控者,到底要不要放弃这座超级大城?利弊参半的情况下,实在是难以抉择啊!
入夜,洛阳城西北,丁原军大营。
张辽带回来的消息令丁原火冒三丈,气愤之下,则一如既往的将火气发泄在了麾下的将领身上,众人退下后,丁原依旧独自坐在大帐中生闷气。
渐渐的,夜色深邃起来。
连日来昼夜兼程赶路进京,刚到洛阳就立刻与董卓鏖战一夜,然后还要阻截庄少游,昨夜又是一夜未眠,已经年过五旬的丁原虽然精力旺盛,但毕竟上了年纪,不比当年年轻力壮的时候。
那时候丁原还只是个小小的百夫长,某次执行侦察任务,带着一个百人队,偶然之间埋伏了一个鲜卑小部队,杀死了一个鲜卑贵族,结果遭到鲜卑大股骑兵围追堵截,丁原率军突围,一连奔了七天七夜,连续十余战,手下几乎损失殆尽,但最终还是逃出升天,当时丁原以一个百人队,成功吸引了鲜卑主力部队,致使鲜卑拓跋部大帐空虚,为并州军马所乘,突袭成功,杀死了拓跋部首领,大获全胜。
后来丁原才知道,他杀死的那人是鲜卑拓跋部的世子,拓跋部首领继承人,怪不得会让拓跋部大动干戈,铁了心要追杀丁原,经此一战,拓跋部首领和继承人相继被杀,此后十余年间,拓跋部为争夺首领之位爆发了大规模内乱,致使元气大伤,并州之地迎来了少有的安定繁荣。
而丁原也因为战功,受到当时护羌胡校尉的赏识,从此一路平步青云。
三十八年沙场厮杀,使得丁原成为一个纯粹的职业军人,现在的官位完全是靠军功积累上来的,对政治这东西是一窍不通,但是在用人上还是很有一套,当然仅限于打仗方面。
劳累了许多天的丁原终于是忍不住倦意,在大帐中沉沉的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已经是深夜,大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多年战场厮杀的敏锐性使得沉睡中的丁原迅速醒来,任谁被打搅了好梦都不会高兴,何况是丁原这个暴脾气?当即披上甲胄,抓起马鞭就往帐外走去,就在这时,一个斥候在帐外报告:
“大人!营外董卓军来袭!”
丁原没有慌张,反而有几分恼怒:“什么?!怎么可能?今夜谁当值?!唤他来见我!这群小兔崽子越来越不像话了!”
那斥候刚退出去,大帐内又进来一人,正是吕布吕奉先!
丁原当即破口大骂:“原来是你这不长进的小兔崽子!董卓军都杀到家门口了,老子才接到报告!看老子今天不扒了你皮!”
说着,手中长鞭挥舞,朝着吕布身上就招呼,一点都不带手软的,若是往常,吕布肯定会一边求饶一边躲闪,但是今日吕布却是一反常态,一把就将鞭子抓住,顺势一拉,丁原不查之下当即一个踉跄,手中的马鞭脱手而出,掉落在地上。
丁原勃然大怒:“你个小畜生!这是要造反么?”
吕布呵呵一笑:“你不仁我不义,我吕奉先忍你很久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老贼,今夜就是你授首之时!”说着,手中的长剑就朝着丁原果断的斩去,丁原大惊失色,慌忙拔出腰间的佩剑格挡。
“叮!”的一声锐利的脆响,丁原握着手中只剩下半截的断剑,向后急退好几步,勉强站定,喝问道:“奉先!你这是作甚?难道真想弑父不成?”
吕布冷哼一声:“弑父?你配么?这么多年了,你可曾真的把我当成儿子看待?没有!我就像狗一样成天被你呼来喝去!你这狗屁义父见鬼去吧!”
“噗!”
一剑斩过,一捧鲜血喷洒得大帐一片通红,丁原双眼瞪得滚圆,死不瞑目的瞪着吕布,向后仰倒而去。
吕布不屑地瞥了丁原的尸体一眼:“这世上能驱策我吕奉先的人还没出生呢!”
帐篷外的厮杀声很快就渐渐停顿下来,丁原的嫡系亲卫已经被吕布和董卓里应外合下,斩杀殆尽,没有上马的骑兵再精锐也是白搭!何况是群龙无首的一盘散沙?
宋宪和侯成部出奇的保持了沉默,没有参与进来,显然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猫腻,而高顺和张辽带着人马赶到的时候,丁原的大帐已经一片火光,董卓的人马则是迅速离去,显然来的都是骑兵。吕布带着人马仰追了一会儿,没有追上,便撤回营中。
见到二人到来,吕布打马上前,说道:“二位,董贼突袭义父,奉先赶到之时为时已晚,义父大人已经遭了董贼毒手,咱们一起商议一下该如何是好!”
张辽高顺二人都是沉默不语,心中疑惑不已,董卓来袭这不奇怪,但是为何会没有接到探报?就算时间再紧,以并州铁骑的效率想来挡住对方不难,如今刺史大人竟然遇袭身亡,这说不通啊?
张辽则更是震惊,今天在庄少游那里还得了他的警告,说丁原会有杀身之祸,本来没有放在心上,但是今夜竟然真真的发生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庄少游策划的不成?
“外部的敌人固然厉害,但隐藏于萧蔷之内的自己人才更可怕!”
庄少游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当时张辽兵不理解,但是现在却是似有所悟,有些疑惑的看着吕布。
就在这时,宋宪和侯成二将才姗姗来迟,确认丁原的确已死之后,五人来到吕布的营帐,开始商议今后的打算。
宋宪最先开口道:“洛阳之地太过凶险,不可久留,该当立刻北渡,返回晋阳,再徐图报仇大业!”
一向与宋宪关系密切的侯成却是反对道:“依汝之言,猴年马月才能为大人报得仇来?不报了大人的仇,誓死不回!”
宋宪一听,勃然大怒:“难道只有你心系大人?我宋宪也不是怕死的种!报仇就报仇!有什么大不了!了不起就是一死!”
吕布见火候差不多了,于是赶紧打圆场道:“二位莫要争执!我并州人马虽然精锐,然则数量稀少,可经不起内讧,诸位若想替大人报仇,必须得齐心协力,否则门儿都没有!当下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连夜启程,返回晋阳,但是那董卓的西凉军数量庞大,我等再如何养精蓄锐,也不可能敌得过董卓那十几万大军,所以,若想报仇,就不能离开洛阳!眼下董卓军正是最单薄的时候,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
张辽等四将皆是点头表示同意,吕布分析的的确没错,首先要明确一点,大人的仇必须得报,若是不报,还有什么脸面回晋阳?其次,要报仇必须趁现在董卓势单力孤的时候,而且还必须拧成一股绳,不能各行其是!
这就是吕布刚才一番话所传递出来的主要信息,直接将张辽和高顺二人的退路全都封死,为吞并二人麾下人马打下基础。
当然了,此等妙计不可能是吕布想得出来的。
这时,宋宪开口道:“奉先,你说得很对,我宋宪一切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做,我宋宪,没二话!”
侯成也是不甘示弱的说道:“我也是!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大人的仇必须得报!”
张辽高顺二人也只能赶紧表态,表示服从吕布安排,吕布勉强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承蒙诸位太爱!我吕奉先就却之不恭了!我决定!委身董贼,伺机下手!诸位意下如何?”
一旁的高顺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但张辽却是勃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