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那年秋天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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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她这一觉,睡到下午。山猫在一楼做饭,看见她问了声好,转身又钻进厨房,硕大的块头和狭小的空间格格不入,进门时还一头撞在门框上,也不敢回头,摸着脑门揉了揉,比她这个当事人还害羞。屋外是大片的荒地,草垛子上都结了冰,偶有村民扛着麻袋在地里走,她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听见嚓嚓的响声,伸长脖子一看,廊道上的杨振正在锯木头……他竟然还会锯木头?他用钉子把成型的木板钉起来,看了她一眼,说:“小时候劈柴都用斧头,现在这玩意儿使起来方便多了。”苏颜咂舌,撑在窗台上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杨振抬着下巴,朝墙角根的方向点了点:“这小东西嚎了一下午,山猫给了些吃的,吃完就赖着不走,厨房里刚好有木材,顺手替它搭个窝。”她探头一看,墙角下窝着一只小猫咪,金黄的毛,微眯着眼,时不时应景地嚎上两声,还露出粉红的舌头,白尖的牙。看他蹲在地上钉钉子,梆梆梆地敲,十分卖力,忍不住从牙缝里发出嗤笑:“看不出来呀,你还能这么有爱心,转性了呵!”

这样的冷嘲热讽,他分明听得出几丝怨气,真是可笑,她和别人私奔在先,还好意思摆姿态,该生气的是他才对吧。他捏着锤子,搁在长板凳上,转头看着她:“你在气什么?不管气什么都没用,我不会再放你走。”又是这种唯我独尊的态度,苏颜真真厌恶,撇嘴撩头发:“家里放着一个,外面还养一个,你就不怕东窗事发,你老丈人和你反目成仇,人家可是大官儿呀,有了这座靠山,你哪个兄弟不能吃香的喝辣的?”

他沉思了几秒钟,脸上绽开笑意:“原来你是为这生气,可我人都到这儿了,你该知道我的选择,何况你想的那些都是没发生过的事儿,我怎么会和别人结婚,当时你不信,现在该信了?”她继续撇嘴,再撩了把头发,杨振又说:“如果你还生气,我就用这玩意儿捶自己一下,缓解你的怨气,怎么样?”

他右手扬起铁锤,左手搭在凳子上,作势要捶下去,苏颜极为蔑视地切了一声,就这么点儿把戏,真当她傻呢,当初为求得她原谅,他还用假枪吓唬人来着。她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吊儿郎当地抖了抖身体,余光却瞥见那把半米长的铁锤狠狠朝他的左手往下落,尖叫着的同时她以自己都意外的速度和弹跳力跳出了窗外,最终也没能阻止铁锤和板凳之间的亲密大接触,苏颜捂着双眼,再唰地撤下双手,埋头看过去,嘴里很着急地自言自语,待看定杨振的大拇指被砍断之后,激动地声音发抖:“你干什么呀!怎么那么傻啊,有你这么虐待自己的吗!”

他却在她的不淡定中淡定地抬起左手,以慢镜头的速度伸展开蜷在掌心的大拇指。她的眼泪都蹦出来了,盯着那根完好无缺的手指楞了会儿,接着跳起来打他,一口一个混蛋的骂着。他却笑嘻嘻地将她抱进怀里:“心里还是有我,对不对?”他的傻姑娘依旧这么善良,心底的怨恨都可溢出缸了,却还是舍不得他受伤。苏颜在他怀里扭着,又打又骂,哭得像个孩子:“现在才这样,你早干什么去了啊?”如果他早一点和孙明月撇清,早一点摆出这种姿态和她谈谈,她又怎么会和六指偷偷跑掉,又怎么会害得他们兄弟都做不成。

杨振把她的头按在怀里,在她的头发上亲了亲,忽然变得格外沉默,惟有脚底下的猫喵呜呜地叫着,它刚才被苏颜突然跳出来的阵势吓坏了。自从有了这只猫,楼上楼下不得清净,它是饿了嚎醒着也叫,白天嚎完晚上接着叫,苏颜爱逗它,每次拎着块肉在它跟前走,边走边喊:“猫猫、猫猫,过来吃肉。”她每喊一声,山猫的虎躯便条件反射般地浑身一震,震的频率高了,被杨振发现,便笑着叫她给猫取名字。

那是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她刚洗完澡,坐在床上整理衣服,听说山猫的小名就叫猫猫时,差点笑得岔气了。杨振的注意力不在这,抓着她的睡衣带扯了扯,被她照着手背拍了一巴掌,抱着衣服往柜子里放,边放边问:“那你说改个什么名好?”

“随便。”他从后面抱住她,扭过脖子在她颈上蹭。

苏颜斜着眼睛剐他一眼:“要不然叫阿振好了。”

他笑了,抱着她摇了摇,把人掰正,圈在怀里,边亲边说:“那可不行。”啃她的唇,边接吻边

含糊着说,“它叫阿振,我叫什么?”

她在灯光下的眸子闪亮亮的,笑容狡黠:“坏蛋呀!”

他抬起头来,脸上也挂着笑容,边脱衣服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可是你说的。”

说完就一把抱起她来,两人一起摔着床上,扑上去就就亲,极具温存,她觉得开心,捧着他的脸小声恳求:“这样真好,我们一直这样好不好,不回去了好不好?”他抓过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下面动着,上面被勾着,全身的水深火热,一切都叫人无法自拔,把人捧在怀里,紧紧相贴,边爱她边喘着气答应。

她笑了笑,闭上眼睛,娇滴滴的喘了两声,忽地睁开眼:“阿黄又叫了,你说它在叫什么呢?”

“这么冷的天,当然是叫春了。”

G市的生意已经垮了,S城全城上下都在搜捕他,他却置身事外,躲在天远地远的小村庄里,享受彻底放松的幸福生活。后来的苏颜回忆这段日子,也倍感幸福,他们每天清晨闻着乡间特有的气息醒来,上午收拾家喂猫,下午出去钓鱼,晚上做一顿丰富的菜,日子简单又充实,苏颜试探地问过杨振什么时候走,被他一笔带过地应付了几句,此后她便没再问,也不敢问,怕知道确切的日期后过得不痛快,她也试图追问他打算怎么对待六指,但也不敢问,不过从他的神色至少能确定,他不会杀他,也似乎从来都没想过要杀他。

唯一具有危机感的是山猫,他做不到杨振那么淡定,也不敢告诉苏颜已经发生的变故,这种日子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如果隐藏在这破旧的小村庄能让杨振躲掉那些纷扰,他倒宁愿在这里住上一辈子。可发生的事情终究已经发生,杨振找他谈话的那天晚上是凌晨两点,苏颜已经沉睡,他们坐在一楼的客厅里,两把塑胶椅子上放了一瓶啤酒,椅子底下卧着熟睡的阿黄,杨振倒了一杯酒给他:“前段时间你在印尼,这边发生的事一概不知,回去后他们没证据逮捕你,最多关你两天问问话。”他自己也喝了一口,“看看兄弟们怎么样了,能走的让他们都走,走不掉的你代我看看去。”说着踹了踹凳子旁边的旅行袋,“这是现金,发给大家。”

山猫捧着杯子,愣了愣才说:“咱们是要散伙了吗?”杨振放下杯子:“这回死的人用钱搞不定,廖连胜手边还有个猴四,弄成这样,能活命算不错了。”夜灯清亮,空旷的屋子显得很冰冷,山猫狠狠地骂:“康耀明就是一混蛋!等我找着他一定把他碎尸万段!”他掏出一支烟,点燃后吸了一半:“他年纪小性子急,冲动是正常的,也怪我当时误会他吸毒,能找就找,找不到就算了。”山猫的眼睛又红红的,咽了口气才说话,听声音还有点儿委屈:“外面都说哥你冷酷无情,在我看来,你是最有情义的大哥……他们都害你这样了,你都没想过杀人。”

杨振听他这么说,不在意地笑出来:“谁说没想过?”抽口烟又说,“我做事虽狠,但也不至于好歹不分,他们并没想过背叛我。多少年的兄弟了,我信他们。”他忽然想起什么,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手伸到椅子座的底面,从木板下的夹层里摸出一支枪,递给山猫:“拿着,不到万不得已别用这玩意儿。”他看着山猫的脸,拍了拍他的肩,“要是回不来,就别回了,找个地方想干什么干什么去,以后看人要长心眼儿,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

山猫的眼睛彻底红了,低着头抽了下鼻子:“我能干什么,从你把我从毒贩手里救回来,跟着你就成了我最大的事儿,我不信别人,只信你,这次就当去出差,完了我还回来,你干什么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