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的一声火星飞溅,宇文岚山手中刀己被磕飞!一位头戴竹笠的黑袍客,右手提着一柄铁莲花,左手高举一块镌刻有‘凤凰‘图像的紫金牌,傲然挺立当场,沉声喝道:“金凤令牌,如同主人亲临!”
在场众多黑甲卫士登时跪拜在地,齐声说道:“属下谨奉主命,万死不辞!”
黑袍客手一摇,道:“黑甲卫士全体起身,列队回宿兵营!”众多黑甲卫士齐声答应,整齐地排列数队,无声无息地缓缓退出巍峨的地宫大殿。
宇文岚山与慕容冰河二将军齐拱手施礼道:“主人遣荷笠客先生到此,有何指示?”
荷笠客收起金凤令,徐徐言道:“荷笠客奉主人钧命,须将这二人活着带到烟柳画桥烟霞阁,交由冉总管亲自发落。”
二位将军拱手长揖,道:“末将自当听从主人吩咐!”宇文岚山大手一挥摆,几个健壮的黑甲卫士便走了过来。慕容冰河道:‘‘你们几个,且帮荷笠客先生把这两人抬出地宫去!”众卫士应诺连声。
宫宗信身子褪出了铁网,却被荷笠客点了周身的八大要穴,动弹不得。黄柏松被黑衣甲士们用牛筋五花大绑,两人口中塞紧了臭袜子,俱都不能言语,被人抬着从地宫中出来,硬生生地投进了一辆马车中。
霜风劲吹,马蹄答答。过了约有一柱香功夫,马车停驻,车帘掀开,荷笠客双手伸进车厢,一手一个,轻松自如般提起两人,顺着一条荒僻小路向前狂奔。
不多时来到一个渡口边,荷笠客手提两人,跳上泊在渡头的一艘竹蓬渔船,只将手一摆,那船便箭一般划向苍茫无际的水波深处。
宫宗信被仰面朝天平放在船尾甲板上,周身痛彻入骨;但是自己那颗在咽泣、在嚎啕的悲苦心,却比肉身的疼痛更令他难忍!好不容易,他才抑止住心头的悲痛,抬头见凄清夜空中星辰廖落,有一勾弯曲如线的下弦月悬挂中天,秋夜苍空透出无尽的凄迷诡异。心中突然闪出一念:烟柳画桥?澶州方圆百里,只有一个与黄河相通的东湖,难道,这便是澶州的东湖?
还未等他想明白,忽从远处传来悦耳动听的丝竹声,静夜中,歌声宛转,恍若仙音:“家国恨,恨气冲霄汉,金戈连天铁马嘶,烽火席卷孤城。紫泉宫阙,一朝烟云散??????”凄婉歌声中,竟含有无尽国破家亡后,漂泊天涯的孤寂与心酸,此时此景,此情此歌,顿勾起身为阶下囚的黄、宫二人心中,那种无法言喻的万千酸楚。
渔船靠近楼台处,但听人声鼎沸,丝竹动人,灯火辉煌,划拳行令之声喧哗一片。但那女子哀怨的歌声,却不为这些杂音所掩盖,如一片噪杂雀鸣之中的一声清丽莺啼,宛转抑扬中丝缕穿透,仍是清晰地传入宫宗信耳中:“关山梦魂长,鱼雁音尘少。两鬓可怜青,只为相思老??????”
这时,宫宗信忽觉得胸前一紧,耳边风声突起,整个人却早已被荷笠客提飞到了湖心楼台上。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耳边响:“来人哪,为这两位京城来的大人摆坐。”正是日间那位冉大总管,语气里充满了飞扬跋扈的嚣张音调。
宫宗信坐在椅子上,才看清楚这是一湖心小岛,岛势高峻,在几百株随风摇曳的垂柳林间,建有数座白玉栏杆的石砌小桥,顺着桥上蜿蜒石级盘旋而上,便可来到这个精美奢华的临水楼阁之中。他放眼四望,又见厅廊栏杆雕龙刻凤。丝锦帐幔风中舞动,华丽非常。透过重重帐幔,影影憧憧依稀有无数的粉衣女子,高楼临栏搔姿弄首,琴声幽幽,洞箫呜咽,夜空中甚是凄清。
冉剑冰厉声冷喝道:“好意请二位到此间饮酒听曲,欢然相叙。谁料想二位大人却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硬要钻黑洞入地宫,多费了许多曲折不说,又把自己弄得血头血脸,不成人形不象人样。这一番吃尽苦头受尽羞辱之后。还不是被捆到了咱这烟柳画桥?
“芸芸众生固有一死:战国时的壮士荆轲无畏刺秦,死得壮烈,所以能名垂千古;先前有石敬塘懦弱无耻认贼作父,自然是遗臭万年!但就算没有发生过那些事情,他们二人就可以长命千百年而不死吗?两位大人都是铁骨铮铮的热血汉子,却为何不选择笑饮千杯洒脱醉、慷慨豪迈赴黄泉呢?那样也可以保全晚节,在后世博得一个‘视死如归’的好名声啊!”
他微呷一口酒,悠然道:“你们自京城来到澶州,说穿了不就是为了捉拿杀官差盗密图的飞钩盗么?不就是要追回那张【万全平戎军机图】么?现下本主管就坦率而真诚地告诉你们:飞钩盗杀人盗图,就是为了要加入我们这【烟柳画桥】,你们这些官府的狗贼,从此不能再动他一手指,连动一根毫毛都不行!所以啊,二位大人自从一开始接下这份倒霉的差事,两只脚就己踏进了鬼门关。”
“聚集在我们烟柳画桥的这一帮英雄侠士、武林豪杰,对抗的就是当今的朝廷,就是端坐在汴京龙庭金殿中的赵恒小儿,与你们这一帮助纣为虐的无耻狗贼!我们那精勇强悍的五千玄铁甲死士,你们不是己经看到了么,这里还有我们的杀手荷笠客与散雨君;而且,白衣罗刹与草鬼婆,也会很快赶到这东湖。现下,还是先由散雨君先要了宫神捕的命,再让荷笠客捏碎黄柏松这狗官的狗头!”说话间,冉剑冰己是声色俱厉脸色狰狞,目光凶狠。
黑衣黑帽黑着脸的散雨君大步向前,左手一把抓住被点了穴的宫宗信头上发发,将他从椅子上高高提起,右手一拳黑虎掏心,骨骼碎裂声爆响,鲜血从宫宗信的口中、眼中、鼻中冒了出来!又一拳直捣前胸,咯咯嚓嚓乱响,宫宗信的肋骨己寸寸断裂;第三拳直取面门,宫宗信的鼻子己被打扁,他的整个身子则象纸鸢一样,在空中翻转飘飞,飘飞到了湖中。
浓雾笼罩的湖中,不知何时,飘浮过来一叶扁舟,一叶象莲花般形状的小小扁舟。有一位白巾蒙面的美丽女子,白衣胜雪,长裙垂足,独立在莲花扁舟舟头。
不知是风吹扁舟,也不知是水推扁舟,就见那扁舟似飞鱼若沙鸥一般,在湖中来回飘游。宫宗信的身子刚刚要坠落时,扁舟正巧赶到那里,白衣女子身轻如燕,在空中轻盈翻飞,两只长袖舒卷,宫宗信的身子便又被她双手抓起,重新抛回到岛上楼阁中。
白衣女子轻启樱唇,语声虚幻空灵飘缈:“这黄、宫二人,虽是那赵恒的爪牙走狗,但是在民间的名望并不算太坏,且给这两个留了全尸,悬在澶州北门城楼顶------好让世人知晓,替赵恒小儿卖命者,日后必将是这等凄惨的下场!”
被五花大绑的提刑官黄柏松,如今见宫捕头已被活活打死,又听那白衣女子直呼当今万岁爷真宗皇帝为赵恒小儿,当真被气得脸像蜡一样黄,嘴唇发白,一团愤怒的炽烈火球在胸膛里不住地滚来滚去,一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像一对火珠子一样充满了血红!他欲张口高骂几声,争奈口中被塞了自己的一双臭袜子,唔唔噜噜的甚么也说不清楚,但他用力挣扎的样子,早已被总管冉剑冰发现!冉剑冰扬起右手凶猛一掌,便打发这黄柏松去见了阎王爷。
湖中那白衣女子,又用低沉却严厉的声音询问道:“那张【万全平戎军机图】,何日方能送到咱们手中?飞钩盗又何时才正式加入【烟柳画桥】?”
【烟柳画桥】的大总管冉剑冰,恭恭敬敬地垂首拱手一礼,诚惶诚恐地回道:“启禀主人,那本军机图将于明夜送到属下手中!飞钩盗将于十日内,来到烟柳画桥向属下报到。这是军师天残智星与飞钩盗居然早就商议好的日期,绝对不会出半点差错。还请主人放心。”
“最近江湖中纷纷传说中原隐侠【雁翎霜刀】在澶州一带神秘出没,半年来已经诛杀了董柳堂的飞天鹞子董燕翔,流歌园的钻地神鼠司宗霖,以及在今年的七夕深夜,一柄雁翎霜刀横扫黄河岸边浊浪芦苇滩的穿浪飞鱼十三水鬼,端的是斩首索命狠辣无情!他现下的踪迹,你们几个可曾探寻到?”
那冉剑冰一听此言,水桶粗的腰段更加柔软下弯,满是肥肉的头颅也愈加低垂,诚惶诚恐言道:“回主人话,这厮行事一直是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属下们虽然倾尽了全力,但还是完全没有追寻到哪怕是一点点的线索,不过请主人放心,属下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努力去追查到底的。”
哦”的一声轻语,似是叹息,又宛若独自在低声呢喃。夜空残月凄迷,星光寥落。在冉剑冰、荷笠客、散雨君这三大高手躬身礼送下,那艘状如莲花的小小扁舟,载着【烟柳画桥】的这位江湖中最神秘的女主人,缓缓远去,渐渐地隐入在冷雾弥漫的湖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