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际,我又沉吟起那首歌谣,“山有福泽,所藏非凡。能者近之,天不负人。河女锁魂,其声呜咽。小子猖狂,老夫不惧。生人绕行,死者来路。山有福泽,神龛所在。莫近莫听,鬼神奈何。若近若听,鬼神难测。敲骨吸髓,骨笛引路。若不成鬼,莫再近来。”
“敲骨吸髓,这又是什么鬼?”我叼着根草暗自琢磨,大李已经四处游荡,看看有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卧槽,不会真的要吃什么东西的骨髓吧,这也太恶心了。我心里发慌,面露难色。
其实我发现这也是一个悖论。若说宝藏宝藏,就是不让人发现的所在,若是不要发现,那为何会编出这一首歌谣引导别人过来?也是莫名其妙。
“找到了,找到了,那边有野芭蕉。”大李抱着一排青滋滋的小芭蕉过来,面露喜色。
“这能吃吗?会不会涩口。”我皱眉一脸嫌弃。
“还行吧。”大李拨开芭蕉皮咬了一口,马上吐了,“呸!呸!”或许是我错觉,他脸都变得有些绿。
大李深吸一口气,做好思想准备,下嘴再咬一口,这次他没再吐出来,而是表情微妙地在嚼动。
“不好吃就吐出来嘛,不要勉强自己。”我安慰他,最见不得人在面前逞能,我都替他尴尬。
“不是不好吃。”他艰难地下咽,“是我太饿了。”
“……好吧,你开心就好。”我微笑,话锋一转,“话说,我现在都不知道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大李又咬下一口芭蕉,边嚼边说,口齿不清:“您还不知道?”一副不可思议的口气。
“我知道什么?我不知道,还有命留着就不错了,我还知道?”我没好气嘟囔道。
“咳,”大李清清嗓子,“其实是小老板一个星期前接的一个单子。”他沉吟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全盘托出,“一个客户给我们留了这首歌谣和地点,让我们帮他找到当年天平军的宝藏。”
“什么鬼,你说清楚,怎么又和天平军扯上关系了?”
大李挠挠头,艰难地组织语言,“客户祖上是个风水先生,跟太平天国闹一阵子,后代出国后留下了这样一个传说,说他祖上曾经帮助太平军在岭南一带发了个大冢,钱财无数,可惜发冢时已经是天国后期,他是翼王派的,翼王出走时,为了不让财宝外流,他封藏宝藏,并留下这个歌谣给后人。”
我啜着牙花子听,这个故事还有许多值得商榷的地方,但察言观色,看大李也不像撒谎,可能他也就知道这么多,姑且听之任之。
“那柳姐他们是怎么回事?”我又问。
大李一拍大腿,“说起这个就来气!”他凑近了说,“我们本来接了这个单子,临到了才发现那丫的还找了另外两家过来,结果撞到一起,忒不厚道。”
“共同开发,合作共赢咯。”我失笑。
我和大李叽叽喳喳地在聊得热闹,突然闻得身后树林一阵骚动。
我是背对着昨日洞口坐的,但大李的方向正好对着我们昨天下来的那道悬崖,他发现动静“呼”地一声就站起来,拔腿就往悬崖边跑。
“你丫什么毛病!”我边追边叫。
大李在前边跑得气喘吁吁,“有个人从,从悬崖边掉下!”
听闻我心里一跳,不会是销儿哥吧。这样想着脚下也卯足劲儿加油跑。
我和大李同时停在悬崖边上,抬头看昨天洞口方向,手不自觉捂着嘴巴,努力保持克制,不让自己叫出声。
大李神色肃穆地抱起摔在灌木丛里的血人。真的是血人,浑身通红,还冒着热气,血滴顺着指尖滴答滴答地往下,拍到叶片上的声音在这清晨也显得分外刺耳——是销儿哥。
大李探探他的脉搏,“还有活着。”说着一把把他抱起来,往平地上移。大李让他平躺之后,我也探头探脑地凑过去。
“别,别死啊。”我嗫嚅道,语近恳求。
大李抬起他的头,大声叫让我拿件衣服塞在他脑袋下。我一时无措,脑子也是空白的,鼻尖的血腥味不断刺激着我,大李的叫声也渐渐听不到,耳边只有“滋滋”的耳鸣声。当时的我应该是失魂落魄的,像根木头,直到一只手搭上我的手腕,我一时间还反应不出来那是谁的手,只想着这手怎么这么红,还带着一枚戒指。
销儿哥拉着我的手,气若游丝,“我觉得我还有救,这不是我的血,你放心……”
“嗯?啊!”我一个激灵弹起来,“哦哦哦,好好好,你好好休息,交给我了!”我大声回应,语气惊慌,像被人打了一棍。
销儿哥嘴角歪歪,好像在笑,头一偏,搭着我的手也掉在地上,昏死过去。
我低头看着手腕红红的血印子,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