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涛最近很是霉气,屡次受到徐东海的训斥,上次是叶原半夜三更被人劫走,使他十分为难。这次本来好端端的一桩婚事,却被掉了包,搅得乱七八糟,妹妹陈燕莫明其妙地消失,徐东海的父亲被杀死,他家的秘密武器库被人掏了个底朝天,虽然这武器库的事他不敢正面表露出来,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公开的秘密。
陈燕能去哪儿呢?勿用置疑,他陈涛并不是一个傻瓜,明摆着这一切都是李远方一手策划的,他联想到上次叶原被劫,他当时还有点不相信,现在看来都是李远方从中掏鬼。平时兄弟之间有什么意见可以明说,是对是错骂几句倒也无所谓,可他总是这样来阴的,实在叫人可恨。
这天晚上,他阴霜似地回来,母亲已帮他弄好了饭菜,这几天由于母亲来了,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有时老人家还帮他煲烫做饭,使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母爱的力量。母亲叫他吃饭,见他气色不好,就问:“阿涛,又怎么了?”
陈涛很想向母亲发脾气,可是他又于心不忍,参加部队后母亲一直住在香港,很少有时间回来看他。这次若不是借口说自己身体不好,她是不会来的。这几天,老人家也经常向他发牢骚,怪他不该将自己的妹子嫁给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做小老婆,她若是知道是为了陈燕出嫁的事,只怕用八抬大轿都不会来。
陈涛看了一会母亲,长呼短吁地说:“妈,你说陈燕这个死丫头能去哪儿,要被我看到了,我非打死她不可。”
母亲叹了一口气,指着他骂道:“你敢,净说胡话,你还像个当大哥的吗?”
“我怎么不像,我不也是为了她好吗?”
“为她好,哼,不是妈说你,这事本来就是你的不对,照我说阿燕走得好,走得对,虽说阿燕不是我的亲生女,可你这样做我也不支持。”
“妈,你就别说胡凉话了,我这都烦死了,徐总天天逼着我要人,我这去哪找她啊?”
“你傻呀你,你为了自己的前程,就忍心把自己的妹子往虎口里送啊,我看你是越来越糊涂了!”
“妈,这话你就别说了,帮我找找,啊?”
“妈去哪找,当初她出嫁的时候,我都说我要去男方家里看看,顺便送送她,可你偏不让我去,一定要我呆在家里休息,这不,出乱子了吧,世界这么大,你要我去哪里找?”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我知道她在哪儿?”
“在哪?”
“她肯定躲在坪山阿方那里了”
“你怎么知道阿燕在阿方那里?”
“还用说嘛,那天阿方带她回去,俩人早就商量好了,她们是合起来害我的。”
“不许胡说,你弟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
“谁说不会,阿方这个人我太了解了,从小就是鬼精灵,什么馊主意都想得出来。”
“你们兄弟俩就是前世的冤家,一见面就吵,你还是不要去,省得又出什么乱子来,妈也一大把年纪了,实在受不了你们,要去我去。”
“我明儿就去找她,非把她拉回来不可,这个死丫头太不争气了,跟着一群共匪分子能有什么出息?”
“你要敢去我就死给你看?”
“妈,你这是干什么呢?”
“妈不管是共匪也好,党国也好,总之一句话,妈的眼睛还没瞎,你成天跟着徐东海去杀人放火,做些伤天害理的事,这与强盗有什么分别呢,你要是愿意,咱们就不当这个兵,就是做点小生意也好,最起码可以安安心心地过日子。”
“妈,不是那意思,我是说路那么远,你怎么去呀,再说你不是说明天要回香港吗?”
“没事,我先去坪山找阿方,然后再回香港,反正顺路。”
“那我还是送你吧?”
“不用了,我又不是不知道路。”
“不行,这路上不太平,我得亲自送你回去。”
“行了,妈知道你公事繁忙,还是忙你的去吧。”
“那好吧!”
娘儿两说了一会话,就各自休息了。第二天一早,陈涛派了李先河和另外一个勤务兵护送,准备从淡水坐船去坪山。陈涛将母亲送至码头,临别请母亲悄了一封信给李远方。船行不远,母亲悄悄掏出信来看,发现是规劝李远方弃暗投明,不要再闹共匪,并警告他尽快交出陈燕,否则将后果自负云云,母亲发现陈涛的信中措词严厉,品质不好,担心日后再生事端,一气之下,随手将信撕碎,抛入河中。
此时坪山的田心村非常热闹,鞭爆齐鸣,醒狮起舞。原来为了反击国民党反动派的“清剿”,部队进行了整编,并成立了广东人民解放军江南支队,蓝天为支队司令员,叶原为政委。江南支队下设5个团,原惠东宝人民护乡团为第二团,团长李远方;第一大队为第一营,营长罗征;第三大队为第三营,营长林文雄,刘成为第三营营长……
部队指战员正在操场上整训,准备开赴新的战场。李远方正在带兵练刺刀,警卫员跑过来,说陈燕有事找他。李远方将步枪甩给战士,快步走入走去。回到驻地,发现陈燕收拾好东西,见李远方进来,就说:“二哥,我想回家。”
李远方想了想,说:“不行,现在陈涛和徐东海正在四处找你,我怎么能让你回去!”
陈燕勉强一笑,说:“二哥,我想我爸爸,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样了,再说,就算是我回去,想必大哥也不会怎么样吧?”
不提大哥还好,一提大哥李远方就来气了,他说:“陈涛这个王八蛋也太不是人了,就算他不敢,万一让徐东海发现怎么办?”
陈燕说:“我想我有办法躲起来的。”
李远方左右为难,心想不让她回去吧她在这里也难熬,让她回去吧,势必有危险。但在陈燕的苦劝之下,李远方只好勉强答应了,并亲自送他回去淡水。当李远方送陈燕来到坪山圩,却无意中发现母亲来了,身后跟着两个保安团的人,其中一个是李先河。李远方立即叫陈燕先躲起来,然后自己迎上去。李先河第一眼就认出了李远方,老远就朝他笑。
李远方快步奔过去,拉着母亲的手,说:“妈,你怎么来了?”
母亲说:“我在你大哥那里住腻了,要回香港,顺便来看看你。”
李远方奇怪地问:“妈,你怎么知道我就在坪山?”
母亲苦笑一声,说:“是你大哥说的。”
李远方生气地说:“妈,你就别说了,他是陈涛,不是我大哥,我没有这样的大哥。”
母亲叹口气,将李远方拉过一边,问:“老实告诉我,徐家的事是不是你小子干的?”
李远方老实地点头,说:“是的,我是为了陈燕。”
母亲继续问:“这我知道,那陈燕在哪里?”
李远方小声地说:“放心吧,阿燕很好!”
母亲放心一笑,骂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耍的诡计!”
李远方开心一笑,转身拿了一点钱,对李先河说:“先河,辛苦你们了,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回去了!”
李先河连连推让,然后私自拉着李远方在一边说话:“你要小心一点,徐总已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找到陈燕就地正法……”
李远方听罢,暗自吃惊,心想幸亏没送陈燕回去,不然还真是让她往枪口上撞,并对陈涛产生了极大的仇恨。李远方为了感谢李先河,还是将钱塞给了李先河,算是给他们的辛苦费,李先河接了钱,就和另一个警卫回去复命去了。
见李先河等一走,李远方就叫出陈燕,并将刚才李先河的话转告给她听,陈燕瞪大了眼睛,痛苦地说:“我大哥真是丧心病狂了!”
母亲说:“话不要这么说,你大哥也是没有办法,但是我劝你还是不要回去,你要是愿意,就跟姨去香港吧!”
李远方也怂恿说:“是,跟我妈去香港吧,那里安全一些!”
陈燕听罢,眼泪都流出来了,她哽咽着说:“我走了,那我爸怎么办啊!”
李远方说:“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都几十岁的人了,难道他还不会照顾自己。”
陈燕说:“二哥你不知道,我爸那人特懒,连饭都不会做,整天听知道抽大烟,什么事都不管。”
母亲说:“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真要回去了,命都没有了,你还能照顾你爸,再说你大哥在家,他能不会照顾好你爸?阿燕啊,还是跟我走吧,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燕想了好久,在李远方母子的苦劝之下,才最后下决心去香港。
罗征回到沙湾后,迅速组建了一营营部,包括沙湾、深圳、横岗、南头和布吉一带的武工队都归建于一营。这时,从香港等地回来的青年学生一批批前来参军,队伍很快扩大到三百多人。罗征一边加紧训练新兵,一边强化部队建设,更新武器装备,提高部队战斗力。
罗征一连几天没有好,感觉很累,他回到房间正要睡一会,突然有人敲门,他起来一看,却是警卫员小刘,小刘说副团长余强有紧急事找他商量。罗征来到团部,见副团长余强正和沈丹在说着什么。
余强和学丹见罗征来了,余强对沈丹说:“罗团长来了,你把情况简单汇报一下吧?”
沈丹焦急地说:“赵曼枝带着一支谍报队在沙头角抓到了一对母女,情况非常危急!”
“一对母女?”罗征惊疑地问。
余强补充说:“好象是二团李团长的母亲和妹妹。”
“哦,我们马上出去,一定要想办法将她们营救出来!”罗征一听说是李远方母亲和妹妹,立即拿出枪来,一边压子弹一边说。
“团长,你几天没休息好,还是我去吧?”余强请示道。
“不行,这是李远方的母亲和妹子,而且事情发生在我的地盘上,我一定得亲自出马,你就留在团部吧,另外,你赶紧派人回去坪山报告情况。”罗征大声命令。
余强无奈,眼巴巴地看着罗征叫了一个连,由沈丹带路,立即出发了。
原来赵曼枝接到徐东海的电话后,已布下天罗地网,四处搜查陈燕的行踪。这天下午,有谍报队员来报,说在沙头角街上发现了一对行迹可疑的母女,那年轻的女儿很像徐东海描述的抓捕对象陈燕。赵曼枝听罢,以为机会来了,大喜过望,很快带着队伍前去追捕。
就在李远方母亲和陈燕来到沙头角关口准备过关时,早已埋伏在周围的赵曼枝一声令下,谍报员一哄而上,将李远方母亲和陈燕围起来。李母见突如其来的情况并不惧怕,他对抓搜人员说我是你们陈团长的妈,你们谁敢胡闹。
偏偏这时有个谍队员忍不住地冲动,摸出手枪,对准李母就要开枪,陈燕起初吓得不得了,但她很快清醒过来,见有人要开枪打李母,猝然间她跑过去用身体挡住李母,随着一声枪响,陈燕倒在血泊之中,不能动弹。
赵曼枝大怒,对着那队员狠扇了一记耳光,然后叫人将他们母女带回去审问。李母见陈燕受伤,人事不省,气得指着赵曼枝的鼻子大怒:“你这个女人,怎么能么狠毒啊?”
赵曼枝不以为然地说:“那又怎么样?对于我们来说,杀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李母愤怒地说:“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赵曼枝傲气地说:“我才不管你是谁呢,总之她是徐总司令通辑的要犯,与你无关!”
“放屁,她是我女儿,是陈涛团长的亲妹妹,我还有一个当团长的儿子,叫李远方,听明白吗?”
“陈涛?李远方?”赵曼枝终于听清楚了,自言自语地说。陈涛她认识,此人虽是淡水保八团的团座,不过是狐假虎威,所以并不奇怪,可她想不到的是与她同时从香港回来的李远方也当上了共匪的团长。原来这个女要犯就是陈涛的亲妹妹,也是李远方的妹妹,这个胸有城府足智多谋的李远方却不得不令她有些胆怯,弄不好哪天就会杀上门来,让她难堪。
李母蔑视地看着她,说:“怎么样,怕了吧?”
赵曼枝考虑一阵,说:“快,带她去抢救!”几个人抬着重伤的陈燕走了。赵曼枝又看着李母,客气地说:“对不起,老人家,请跟我们走一趟好吗?”
“走就走,我有两个当团长的儿子,还怕你不成!”李母故意抬出儿子们来吓唬她,杀杀她的威风。
事实上,李母说得很在理,赵曼枝开始有点头痛了。她原以为可以向徐总献媚请功,谁知捡到一个烫手的山芋,两边都不能得罪,实在是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