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蜂出现的时间很短就消失了,接着两只灰狼也消失。围在四周的枭族人对这个举手投足就能变出厉害家伙的女法师实在忌惮,可又不敢就此散去,只能紧张地看着她们的眼神,生怕那俩女法师向他们望过来。
那个首领由两个手下搀起来,黑黝黝的脸上也看不清被蛰得如何严重,只是对比他刚才得意时的脸形,明显浮肿胖大了许多。那首领手指着芙蓉,嘴里唔噜唔噜也不知说些什么,芙蓉对巡林客道:“莫大侠,你告诉他,那些毒蜂是西域的食人蜂,毒性过两个时辰就能要他命,叫他拿解药来和我交换,否则茉莉死他也得跟着陪葬。”
莫学贤把芙蓉的话翻译给那头领,只见那头领顿着脚呜呜乱叫,也不明白讲点什么,旁边一个枭族人走上前跟巡林客比着手势讲了起来。过了会儿莫学贤退回来道:“他们手里确实没有解药,但他们的祭司会解毒。你们看怎么样,如果想解毒只能冒险到他们部落去一趟。”
栀子和芙蓉对望一眼,芙蓉坚决道:“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们也得去。”
名为鹰的枭族人部落离他们冲突的地方有五里山路,已经昏迷的茉莉由巡林客背着,健步如飞地跟着那队枭族人。至于说芙蓉和栀子并没有享受俘虏的待遇被捆绑,因为没有人敢再去碰她们。
沿着南坡向上行了没多久,小道渐渐宽阔起来,路边的雕像也频繁出现。没多久路边出现了来来往往的枭族人,他们都停下手中的事静静地看着眼前走过的这个奇怪的队伍。在人类眼里几乎所有的枭族人都长得差不多,五短的身材,黝黑的皮肤,除了腰间的兽皮,其余地方都裸露着,赤脚,少毛发。即使是那些女人也是光着身子,由着木瓜般的奶子在胸口晃荡着,小孩更是一丝不挂地跟在这群队伍的后面,叽哩哇啦地喧噪闹腾。
鹰部落就在眼前,部落外围围着一圈园木竖起的栅栏,上面搭着几个摇摇欲坠的哨台,这就权充部落的护城墙,穿过矮矮的木门,整个部落就呈现在眼前:破落的茅草矮屋、肮脏泥泞的街道,没有市场、没有交通工具。枭族人主要靠打猎为生,这些年也慢慢跟着学习山下人类的一些先进的畜牧养殖技术,但他们至今还没有掌握农耕和锻造技术,所以有时不得不用些山货和人类进行贸易,购买一些粮食和烟草。
芙蓉、栀子和巡林客被带到一栋木质建筑前,这是整个部落里为数不多的两幢木质建筑中的一幢,建筑不算高大,跟周围环境不同的是这里十分干净整洁,也没有整个村子里所弥漫的那种十分难闻的酸臭味。在这幢建筑的斜屋顶上竖着一根很长的木棒,上面雕有鹰形图形。
一看就知道这里就是部落祭祀的神庙,虽然看上去远没有人类、精灵和矮人等的神殿富丽堂皇,但对于整个落后的部落来说这幢建筑显得卓立不群。神庙前是片很大的空场地,大到可以容得下整个部落的人都集中在此地进行祭祀活动。场地中摆着四尊兽头人身的木头雕像,四个兽头分别是鹿、狼、鹰和熊。
芙蓉等一干人等被带到神庙前的广场上站定,莫学贤把背上的茉莉轻轻放下,芙蓉和栀子扶住她,看她的情形毒性虽然暂时被压制住,但脸色渐渐泛青,嘴唇发紫。再看那被毒蜂蛰得面孔象猪头的枭族人首领,现在和几个受伤的枭族人战士躺在广场正中,嘴里哼哼叽叽,疼得浑身直哆嗦。有个枭族人武士跑进神庙,其余的圈住巡林客等四人。
四周的枭族人纷纷围到广场来看着这几个不速之客。
“莫大侠,你本是个局外人,现在无端地卷进这挡子事情,真对不住你了。”芙蓉歉疚地说。
“你要这样说话就太见外了,我和你们相识时间虽然不长,但却一见如故。想我长处僻地荒野,难得碰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你放心,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都清楚,待会儿我来向他们的酋长解释。这个酋长为人还算公正,我和他也打过几次交道,只要把误会讲清楚,应该不会太难为咱们。”
“是什么事让他们误会了呢?”栀子问道。此女天性野性难驯,此番茉莉中毒惹得她满心忿怨,心下定要把那头领大卸八块方泄心头之恨。
“那是你们昨晚在‘回雁峰’施的那些幻术让他们误解为你们是巫妖了。”
“噢,真是没见识,难道他们的祭司也看不出这是假的吗?”芙蓉有点担心道:“我们伤了他们好几个人,不会惹恼他们酋长么?”
“这倒有点费周章,我听那些枭族人战士说,被你放蜂蛰的是这个部落酋长的三儿子,这家伙心胸狭隘、凶残暴戾在这里是有名的。”
“哼,没杀了他算客气的了。有本事让他放马过来。”
“栀子,不可造次。”茉莉制止道。
神庙里钟磬齐响,分两排走出八个头戴用木雕刻的狰狞的鬼面面罩的枭族人少年祭司,他们身披白色羽毛粘成的长披风,手执铃铛、鸡毛掸帚、长戟等各种法器,步调整齐地在到广场上,然后分开两旁匍匐下身体,广场上除了莫学贤等三人其余人等全部匍匐身子,喧闹的场子里顿时静了下来。
“荒莽野地的,还这么讲排场。我们法师从来不讲究这个。”栀子道。
“你后悔入错行当了吧。”莫学贤轻声道。
“没这说法,象他们这种祭司虽然享尽尊荣,但是终身都得守在这破庙里侍奉他们的神,换做我,闷也闷死了。还不如象我们做法师的,四海漂流逍遥自在。”栀子道。
从神庙里蹒跚着走出一个身罩白色麻制长袍的老妇,她右手拄着根梨木长杖,佝偻着背,原本就不高的身材更显矮小。她缓缓地走到广场中央,浑浊的目光盯着三个站立的人类细细打量了好一会儿,突然用普通话问道:“三个小辈见到本尊怎么不跪下?”
芙蓉和栀子打从这些枭族人一出现,在语言上就无法跟他们理论,心里憋闷死了,此时听此妇会讲人类的普通话,心中暗舒。
“我们并非贵教的教徒。”巡林客简短地道。
“不是本教就不要下跪了么,别忘了这是在我们的神庙前。”老祭司咄咄逼人地道。
“那是你们的人请我们过来的。用不着守你们的那套。”栀子道。
老祭司看着二女,眼中精光暴射,“嘿嘿”冷笑了两声,声音好像从喉管里挤出来的,听之心底发寒。“小姑娘年纪轻轻就锋芒毕露,是要早夭的。”
栀子正待还嘴,一旁的莫学贤见她们刚见面就绊嘴,生怕闹僵,赶忙走上前敬礼道:“麻佴大师,我是这一带的巡林客莫学贤。”
鹰部落的这位大祭司麻佴和大衍山森林的巡林客有过一面之缘,对其素无恶感,不过今日他身边的这几个小辈不懂礼数多少有点让她感到心中有气,冷声道:“莫大侠,你在这片森林生活多年,想来也该知道这地方是枭族人的地界。今天你带着几个人闯进我们的地盘,还伤了我们几个人,现在这个丫头还对我出言不逊,你还有什么说的?”
“大师说这话就有不对了,今日我领这三位姑娘只不过是路过贵地,根本没有滋事的意思,是你们那位呱鲁鲁带领一帮战士半路拦截,连一句辨白的机会都不给就发起突袭,我们是出于自卫才伤了他们几人,我们的一位姑娘也受了箭毒,还望大师出手帮她解毒。”
“哼,解毒此事不难,只是你们说解就解,哪有那么便宜的事?”麻佴冷笑道。
躺在那厢的酋长之子,巡林客称其为呱鲁鲁的枭族人此时“咕咕呖呖”叫了起来,麻佴走到他和另几个受伤的枭族人战士跟前巡睃一圈,回来冷眼盯着芙蓉和栀子道:“一出手就烧伤伍人,咬伤三人,呱鲁鲁被蛰得动弹不得,小姑娘,你们的能耐不小嘛。”
芙蓉双手合十,谦礼道:“麻佴大师,当时只因为他们突袭在先。事出突然我们一时心慌,出手难免重了点,还望大师体察当时的情况再论是非。”
大祭司忽道:“你们胡说,对于过路人我们的人是从来不会施袭的,都会问明事由再做定夺。你说他们偷袭就是在污辱我的族人。”
“是否偷袭你问问你的战士就明白我们是否在信口雌黄。”莫学贤显然也开始恼火了。
大祭司猛然转身用枭族人话向呱鲁鲁身边的枭族人战士问话,十几个枭族人战士纷纷低下头,很显然莫学贤一方说的是实话。麻佴顿时暴怒,口气十分严厉地哇哇怒斥,只见十几个战士纷纷扔了手中兵器,不断地磕起头来。
酋长之子挣扎地站了起来,对大祭司咿咿呀呀地象个哑巴比着手势。麻佴转身对芙蓉道:“你把解药交出来。”
芙蓉丝毫没对她胁迫的口气服软:“你先把我那姐妹身上的毒解了,我自然会把解药给你。”
大祭司冷看着芙蓉,突然“呷呷”尖笑道:“大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更比一辈强。老妇在此当祭司几十年了,还没有见过象你们这么有胆气的小姑娘。平日里那些推到我面前的人类不是已经软摊在地就是浑身打颤维我命是从,好,就凭你这一点老妇就帮她解了这毒。”说罢,举手招来一个手捧托盘的小祭司,从托盘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走到茉莉面前,轻轻割开她的裤脚,看那肿得馒头似的小腿上涂着黑乎乎的药膏,抬头对莫学贤道:“这药是你帮他抹的吧,没看出莫大侠也颇通医理,我们枭族人的毒箭见血封喉,这小姑娘能撑到现在还是拜你莫大侠所赐。”
“哪里哪里,大师过奖了,只是身在这丛林,难免遭个蛇咬虫蛰的,备点解毒药是必须的,枭族毒箭闻名天下,除了大师我看没人能够解得。”莫学贤谦恭道。
那枭族人祭司被巡林客捧了几句,面色稍霁,她先取了点清水洗去涂在伤处的药膏,然后用小刀在肿处割了个小“十”字,一旁的小祭司帮着用力压挤伤口,只见一股黑臭的脓血流了出来……
栀子听莫学贤捧那大祭司,嘴角微撇,暗道哪天捉只毒箭蛙回去仔细研究出个解毒药,然后到这大衍山周围免费发放,再把配方公布了,让她那独门毒药变成人人会解,气死那老巫婆。
芙蓉悄悄靠近栀子,轻声道:“你把昨晚涂在茉莉脚上的药给我点好么?”
“你要那东西干吗?你脚上长泡了吗?”栀子奇道。
“不是,我放的那几只西域皇蜂其实毒性并不强,只是被蛰了以后疼痛难忍,到现在毒性早该过了,那家伙现在还在那唧唧哼哼地乱叫其实是心理作用罢了。只要是清凉祛肿的药给他涂上就行。我看你昨晚给茉莉涂脚底的药就可以应付了。”
“这样太便宜那家伙,我还有更好的药,可以让他再疼上几天。”栀子悄声道。站在一边的莫学贤听见她们的对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此时枭族人祭司麻佴已在茉莉的伤口上涂好草药并包扎停当,然后拿出两颗鲜红色的药丸和水喂茉莉吃下。她听到巡林客的笑声,抬头道:“怎么,帮她解了毒你高兴了是不是?这小姑娘长得很标致,大概是莫大侠喜爱的人吧,嗯,找个法师双栖双宿,这样大衍山森林里祭司萨满法师德鲁伊可都齐了。”
巡林客闻言一怔,脸色稍红,偷眼望了栀子一眼。
“那么,你的解药可以拿出来了吧?”麻佴问芙蓉。
芙蓉对栀子道:“你把解药给她吧。”
栀子从包囊里取出一只白瓷瓶递给大祭司,道:“拿这药抹在被蜂蛰的地方,抹第一次就可以把肿消了,但必须坚持抹三天,每天抹二遍,当中千万不能中断,否则蜂毒还会复发。坚持三天后蜂毒方能彻底消除。”
“哪有这么麻烦的?”大祭司狐疑道:“我这药用一次就把毒全解了,你这药怎么要抹那么多次?”
“我们研制的解药效果哪能跟你研制的比呢?”栀子佯做委屈道:“再说那蜂是西方的异种,解毒自然不能按常理来解。”
大祭司见她这般解释,也没听出什么疑处,便拿去为酋长之子抹药去了。
此时茉莉已从昏迷中醒来,迷糊中见俩个好友都守在她身边,便道:“我还能活多久?”
“放心吧,还死不了,毒已经解了。”芙蓉笑道。
“哦,我刚才还在想我得先到地狱去报到了,现在看来没去成。”
三女相视而笑。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大祭司匆忙跑过来,急道:“死丫头!你给的是什么解药?呱鲁鲁怎会反应那么强烈?”
“呀,我刚才忘告诉你了,这药抹上去后会很疼,甚至比蜂蛰得更疼,这是祛蜂毒的必然反应,”栀子道:“不过我看你们酋长的儿子算个勇士,应该吃得起这点疼的吧。”
“这……”大祭司还在犹豫,那边的呱鲁鲁已在“叽哩哇啦”尖叫了。
“你看这不是好了吗?他现在可以开口讲话了。”莫学贤听得懂枭族人话,他听到那酋长之子在震天价叫娘呢。大祭司也听到那厢的喊叫声,悻悻的走了过去。
“莫大侠,你看咱们怎么离开这儿呢?”芙蓉现在开始担忧起接下去的事情,想到此处巡林客也面色凝重起来,浓眉深锁,忧虑地看着枭族人祭司和那酋长的儿子热烈的谈论着什么。以他的能耐要从这个部落里脱身已经很困难,何况还带着三个年轻的女孩子。他现在对这三个女法师已经建立起了一种微妙的感情,自然对她们的安危更加关心。看那酋长儿子的神情显然不肯就此善罢甘休,即便是自己以巡林客的身份调解也无济于事。事情怎么会这样呢?莫学贤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说伤了他几人,但己方的茉莉也受了伤,而且严格说起来还是枭族人首先动的手,再说没有伤到任何人的性命。他与枭族人打交道多年,知道这个种族虽然强悍但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族类。此事多有蹊跷,只是他和仨女参解不透。
果然没多久大祭司向他们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数十个枭族人战士气势汹汹地把他们紧紧地围了起来。
“麻佴大师你这算什么意思?”莫学贤打手势制止住行待发作的栀子道。
“我的子民控告这三个女人是巫妖。”大祭司身材比巡林客等矮了两个头,但她昂头说话的神情极是傲慢。
“巫妖?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从哪点看出我们是巫妖。”
“巫妖是灵魂的败类,是黑暗的使者。但在外形上他们有时十分丑陋,有时也会极为美丽。莫大侠,希望你不要被她们的外表蛊惑了。”
莫学贤冷笑道:“麻佴大师,好歹你也算是神的代言人,难道是贵教信神指控她们三人是巫妖吗?”
“这……”大祭司一时语塞,她再怎么胆大妄为也不敢擅自神谕,这可是要遭天遣的。
“不知是谁信口雌黄,诬蔑我们是巫妖的?”芙蓉问道。
“刚才呱鲁鲁告诉我,昨晚在‘回雁峰’的瞭望台出现异常情况,三个战士到那里去查看,结果发现一个可怕的幽灵和你们在一起,后来那三个战士就失踪了,”大祭司道:“今天早晨呱鲁鲁在部落外的一个山坳里发现三人的尸首,全被你们的火元素魔法烧焦了。”
“你胡扯,我们三人都是专精幻术、召唤和魔药,根本就没人会元素魔法。”茉莉急道,她现在恢复了一些元气,面色渐渐红晕起来。
“是吗?那你们谁敢说自己除了专精的魔法外没学过别的魔法,我立刻放你们走。”麻佴祭司道。
三女面面相盱,很显然她们都学过别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