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得脸色大变,条件反射地用力推了阮致远一把,想要把他推进一个绝对安全的所在。
可是,来不及了。立辉已经趿拉着拖鞋,睡眼蒙眬地站在了卧室门口。
这一下,阮致远也不敢动弹了,我能感觉到身边的他全身都绷紧到极致。
我吸口气,冲立辉晃了晃手上已经空了的杯子,“口渴出来喝水,你怎么起来了?”
立辉揉揉眼睛,“好像听见你在说话,一下就醒了。”
“那赶紧上床。”我放下杯子,走过去拉他,“我刚才没找到杯子,自言自语呢。”
“大半夜的,你还真神神叨叨的。”立辉却甩开我的手向阮致远走去。
“你干吗?”眼看他就要直接撞上站在三尺开外的阮致远了,我连声音都有些忍不住抖起来。
“上厕所你也要管啊?还没嫁给我呢。”他回头对我笑了一下,便径直走进了卫生间,随手关上门。
就在他按动抽水马桶的时候,阮致远的房门无声无息地开了,轻轻一磕又关上了。
客厅依然漆黑一片,仿佛什么也没进来过。
我松了一口气,后背已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跟着立辉回房睡下。不知是不是惊吓过度,立辉睡着良久,我还是醒着。他浅浅的鼾声,在我耳边如同轰炸机一般恼人,害得我的头又开始疼了,我只得又从床上爬起来。
外面更深露重,夜风浩荡,一派凉意。花园里的草木香一阵浓过一阵。头顶交错的藤萝缝隙中,露出细细一弯月亮,直钩进人心里去。
我蜷到花园的藤椅上,任由那凉滑的冷风如一角丝袍在我肌肤上来回翻转扑打。
我想起大学时候,常常在这样的夜晚,和初恋男友坐在操场上聊天,起风的时候,他总爱把我裹进他的衣服里,对着我的耳朵悄悄呵气。
这是我情路上最初的温柔。一度,我以为那便是天长地久。却原来,兜兜转转,我要嫁的人,并不是我刻骨铭心依恋的。
但也许正如亦舒所说,我们爱的是一些人,与之结婚生子的又是另一些。这才是生活本来的样子吧。我应该顺应它。
距离天亮只得三四个钟头,我决定不再强迫自己入睡。我倒了杯咖啡,从一套金庸全集里挑了《神雕侠侣》来看。
我最爱林朝英和王重阳的故事,那些别人口中关于此二人的只言片语,故纸堆中的蛛丝马迹,我读了又读。
少时爱读古龙,只觉快意江湖,浪子风流。渐渐年长,懂得人生有许多东西尚未得到,便已失去,便开始发现金庸的好。
天透亮时,立辉方起身,丝毫也不知我彻夜未眠,还以为我特意早起替他做早餐。看,多美丽的误会。我之无奈,在他眼中却是贤惠。
好不容易在公司熬到黄昏,找了个借口翘班回家。阮致远刚做好饭菜。
因心中有事,我捧着饭碗,却食不下咽,心血来潮怂恿阮致远陪我出去散步。他犹豫片刻,居然同意了。
很多女人就是这样被宠坏到不知天高地厚、唯我独尊的吧?没想到,我今天也有这个福气。
阮致远回房换上“隐身战衣”,同我一起出了门。
不敢走太远,就在小区里转悠。
夜色静好,无星也无月,云翳来回游弋,如深海鱼群不断迁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