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并非水乳交融,非君不可。我们之间的情分,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顺势而为培养出来的一点感情。轰轰烈烈的爱情尚不能维持一段婚姻,我们这种理性大过冲动的感情就能够吗?
婚姻是漫长而琐碎的,如果不是极爱对方,很难长久包容一个人的缺点。
当然,换作以前,立辉向我求婚,我一定敲锣打鼓地庆祝。可如今,为何我又犹豫了呢?对于婚姻,难道我只是叶公好龙?又或者,一直以来,我渴望结婚,不过是为了排遣寂寞?而现在,身边多了个阮致远,寂寞的时候少了,对婚姻的渴望也就淡了?
也许,结婚的问题可以再放一放,立辉也可能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该死的成立辉,将烫手山芋扔给我,自己却呼呼大睡。我转身瞪了他一眼。
梦中的立辉,紧绷的五官全都松弛下来,反倒显得年轻了。熟睡的气息随着他的呼吸均匀散发出来,自有一种安然。我伸手摸摸他眉头,即便在梦中,他也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我忍不住轻笑,这才是立辉,那骨子里对世事的不耐烦,不管藏得多深,都会暴露出来。
我将头靠在他肩头,想就此睡去。但不知为何,平日睡惯的床,只因多出一个立辉,睡起来便不再舒适。而立辉也下意识地抖了抖肩头,重新调整姿势。
不约而同,我们都侧身选择背对对方。也对,只有这样的睡姿,才适合我们这种习惯保持独立空间的情侣。
然而,不管我摆出何种姿势,都觉得僵硬,无法彻底放松。
多了个立辉,真正碍手碍脚!我愤愤地想。
躺到半夜,我又忍不住留心客厅里的动静,阮致远到底回来没有呢?
头又开始疼起来,像有个小人儿不屈不挠地想要从内撬开我的头。我实在睡不着,干脆起身,到外间倒水喝,顺便吃了片阿司匹林。冰凉的水滑进喉咙,昏沉沉的脑子顿时轻盈许多。
房间里静悄悄的,衬得立辉的鼾声分外清晰。
我轻轻摩挲了一下阮致远紧闭的房门,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我忍不住蹑手蹑脚走到门厅,尽量收敛动静地将门锁旋开,探出头向外张望了片刻。
外面黑漆漆的,路灯一粒一粒沿着小径亮至远处,朦胧中我看见榕树下的秋千架正一荡一荡。
我试探着伸手招了招。
没有反应。
我把身子探出去,又招了招。
还是没有反应。
我干脆整个人都站到长廊外去对着远处招手,招到一半,又觉得好笑,这大半夜的,要是猛然有人路过,看见我穿着白色睡衣裤,对着空旷的园子招魂似的挥手,多半要吓出病来。
这个阮致远,能跑到哪里去呢?
正要回身进屋,一道薄荷味的气流便逼近了我,痒痒地对着我耳语:“冷死我了,快让我进去。”
我猝不及防,身子一抖就差点尖叫出声,幸亏那只看不见的手一把捂住我的嘴。黑暗中,我不满地瞪了一眼,尽量压低声音,“你怎么不打个招呼就冒出来了。”
“不是你招手,我才过来的吗?”他也跟着我窃窃私语。
“呀——”我那不是瞎蒙的吗?没想到他还真在那里坐着。
“净植,你干吗去了?”立辉的声音忽然从卧室里传出来,接着便是脚探到地下摸索拖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