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台阶上,抱膝看着蔷薇花上的雨滴。那些雨滴一粒一粒晶莹饱满,像少女剔透梦幻的心事,随时都会坠向现实。
“净植——”一阵风悄悄从我耳边拂过,阮致远的声音透着凉意,那样轻,听来如同幻觉,“我躲到外面去,你好好享受二人时光。不用装咳嗽啦。”
几乎没有任何走动的声响,玄关处的门便轻轻打开,然后又无声无息地关上了。
我张了张嘴,但声音却理智地堵在喉咙里。
哦,他知道我的用心。尽管我什么也没说。但也许,我僵直的脊背、散乱的眼神早就出卖了我。
幸亏立辉没有这样的洞察力。当然,就算坐在我对面,他也很少凝视我的眼睛。
没过多久,立辉便将餐桌摆好。我忙坐上桌。
桌上放了好几个菜和两碗白米饭。
“快吃吧。”立辉埋头扒饭。
我悻悻举起手。
立辉见我半天不动,方才将脸从饭碗里抬起来,从厨房里找了把叉子塞进我手里,“我忘了你手不方便。”
我只得用尽全力,忍痛半握住叉子,将饭菜用力送进嘴里。
清水煮的小白菜,没油少盐,吃在嘴里还有点土腥味。其余几个菜都是微波食品,味道差强人意,有股隔夜菜特有的抹布味。幸亏白米饭还被他煮熟了,但那是电饭煲的功劳。
我一样一样在心里数落,半晌才惊觉——我怎么能对立辉这样刻薄呢?他忙碌一天,能赶来替我做一餐饭,简直已经是破天荒头一遭了,我为何还诸多挑剔呢?
是因为这短短几天里,那个看不见的男人将我照顾得太仔细了吗?我不敢细想,赶紧调整好感恩的心态,迎接每一口送到嘴里的饭菜。
吃饭时,立辉习惯看新闻,这期间他不会同我交谈。因为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会听不见。他是那种做事情很专心的人,很难做到一心两用。
就着晚间新闻,我们的晚饭也很快咽下。
立辉倒是很擅长洗碗,比他的厨艺优秀很多。
也许以后,我专门负责做饭,饭后他刷锅洗碗,也不错。我像许多已婚妇女一样,老公能稍微分担一点点家务,便感激涕零。
饭后我提议到小花园坐坐。
立辉从冰箱里取了啤酒,坐在藤椅里舒舒服服地喝了一大口。我坐在台阶上,将头轻轻靠在他膝头。
夜色轻袭,空气清新得令人不忍呼吸。夏虫啾啾低喃,长长短短像小夜曲一般舒缓。
我们鲜有这样温馨的时刻,最难得立辉也没有诉苦。
这温馨维持了好一会儿,然后立辉说:“净植,别这样,我腿麻了。”
我莞尔——浪漫果然不是属于我的。
我坐直身子,离他稍微远一点。这适当的距离令立辉很快找回他惯有的状态。他开始给我讲他下午的那个案子,连细节都不放过。
那些冗长的法律条文,我一点也不关心。我只知道:不管多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到后来都会演绎成一场荒唐的闹剧。
在立辉的世界,浪漫虚幻的爱情,最终都会落得一个被冰冷的法律条文拉回现实的结局。爱情的世界,本来就不存在公平,但爱情破碎以后,人们却妄想用法律来寻找平衡。
我一边装作仔细聆听,一边开起了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