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仿佛连这声音都只是虚妄,空洞如幻觉——那是怎样一种无边无际的绝望?简直像白茫茫没尽头的雪地,连反射的阳光都是冷的。在这炽烈繁盛的初夏,就算我这样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冬的冷寂与萧瑟从头到尾没有离开过他。
我突然就打了个寒战。一个从骨髓深处泛起的不可遏制的寒战。紧跟着,我的心底莫名就升起一点女性特有的怜惜——那样温柔,像我嫂子面对我那令人精疲力竭的侄子时,那种无可奈何却又包容一切的情绪。
“前晚,你在厨房煮鸡蛋,我忽然出现,你可有穿衣服?”我不动声色地将话题绕得远一些。
“啊?你还说?”阮致远配合着夸张地叫起来,“那日以为你早就同周公约会去了。饿到凌晨三点,才溜出来煮两只蛋。奶刚沸,我尚在心中哼一支歌,忽然听到尖叫,耳膜差点被震穿,我的心都被你叫得快爆炸了。”
“那你是没有穿衣服了?”想到他浑身赤裸,在厨房里边哼歌边煮鸡蛋,正惬意享受着,忽然面前就出现一个不断歇斯底里尖叫的女人,恐怕也是着实吓坏了吧。我便忍不住想笑,“你一定被吓坏了。”
“恐怕你也被吓得不轻,不知道是谁还尿了裤子……”阮致远奋起反抗,反唇相讥。
“喂,不许人身攻击!”
“是你先笑我没穿衣服!”
我故意将目光移到沙发的下方,有可能是他下身所在处,“今天我也是意外出现,你不会也没穿衣服吧?”
“你别乱看啊。”他嚷起来。
“乱看又怎么样?”
“乱看?乱看也得你看得见啊。我自己都多年未见了。”他说完狂笑,好一阵才说:“放心吧,穿了。”
玩笑是我先开的,可是我倒先沉不住气,憋红了脸。他倒好,再尴尬难堪,脸色变得再七彩缤纷,我也瞅不着。
“有你这样的科学家吗?”我不满地抱怨。
“谁说科学家就必须严谨呆板,被人洗刷了,还不能回击?”
“可你也太活泼了吧?”
“我提醒过你,我这人一点也不安静!”
这曾经安静到令我以为自己精神错乱的男人,此刻却告诉我,他是那样一个不懂得安静的人?
一时,我们你一言我一语,相互攻讦,好不热闹,刚才那黑洞般的无望,像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一贯死寂的房间,竟然生机盎然起来。
咕的一声肠鸣音,毫无征兆地从沙发那头响起。
“你饿啦?”我笑嘻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