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做过功课了。”我打起精神笑他。
“从知道你生病的第一天,我就开始做功课了。放心吧,这只是小手术。”
我微笑不答,牵涉到开颅,就不会是小手术。
“我会在外面陪着你。”他知道我心中所想,也不再劝我,只更紧地握牢我的手。
“若我醒不过来——”
“你必须醒过来。你父母至少还有你哥嫂侄子,可是我只有你。”
“嗯,你还有秦朗。”
“别提了,秦朗老婆都要以为他在外面金屋藏娇了。”
“啊?”我噗地笑出声,差点被口水呛死。
忽然,眼前的一切都明朗起来:有一个爱我的人等着我,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阮致远轻拍我的背,替我顺气,末了又俯下身体,贴着我耳朵轻声说:“我这个阿娇,以后可是归你了。”
我用被子捂住嘴,笑得嗤嗤作响,“那我以后要叫你阮娇娇……”
他低头,扯下被子,狠狠咬了我嘴唇一口,将我的声音堵了回去,“到时候,看谁软娇娇。”
黑暗中,我的脸腾地就烧起来,像冬日原野上的火,燎燎不尽,红透半边天。
我将脸埋进他怀里,闷声不语,过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做梦吧……”
他轻轻叹了口气,坐在我身边,双手环住我,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他才低低说了一句:“可不是在做梦吗?”
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着对方,好像可以就这样交颈而坐到天荒地老。好像这样,明天就不会来。好像这一刻,我们纠缠在一起的呼吸就构成了整个世界。然而——
这世界,突如其来地,被入侵者打破了。
病房门忽然被人轻轻推开,发出咯吱一声怪响。紧接着病床前的围帘被人哗啦一下拉开——
与此同时,我怀中陡然一空,阮致远立身靠向墙角。我维持着那个拥抱的动作,僵在原处,怔怔看着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成立辉。
“拉着帘子不觉得闷?”立辉狐疑地看了看我,又顺着我的眼光瞄向墙角。
那里什么也没有,窗帘被风吹得飘起来,轻轻拂过那一小片空白的空间。
“你怎么来了?”我赶紧收回视线,把僵在半空的手收回。
“我想在你手术前来陪陪你。”立辉又皱着眉四处打量了一下,这才将雷达般四处探寻的目光收回,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
老旧的椅子,被他沉重的心情压得不堪重负,发出吱吱呀呀的抗议。
“立辉——”我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我的男友,“谢谢你来陪我。”
“你一向胆小——”他说,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又停了口。
我暗暗观察他的神色。
病房里没有开灯,只有薄薄的一点月光透进来,勾勒出一些朦胧的轮廓。幽暗的光线下,立辉脸上的褶皱暗痕都像是隐藏了起来,显得他特别年轻,尤其是一双眼,冷冷清清的,透着一股倔强。
我莫名便有些心虚。幸亏阮致远是隐形人,不然被他撞见我们拥抱幽会,不知多尴尬。
想到阮致远此刻就在咫尺之处看着我们,我更加觉得心慌。我只觉满腹心思,都在这两个男人的目光下,无处遁形。
“净植,你那天说分手的话,我后来想了很久。你可以收回吗?”他说,“我连工作的心思都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