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完以后,我一出舱便吐了。喉咙深处有一股压力,几乎是推着胃底的液体喷射而出,呕吐物飞溅,腥臭无比,连医生护士都吓了一大跳,连连直呼没见过做核磁共振有这么大反应的。
事实上,我倒并不觉得十分难受。只是呕吐的秽物倒呛进鼻子里,使得脑袋更痛了,血管一阵阵紧缩,仿佛下一刻就要承受不住压力爆炸。
我心想,不会是机器出了问题,把我脑子点燃了吧?
我涕泪横流地一边吐,一边庆幸。幸亏爸妈已经回家,留守的是我哥嫂,不然一定会把二老吓坏的。
好容易折腾回病床上,我已经汗流浃背了。
我正躺着虚弱地喘着气,一只凉凉的手便摸上我额头,“怎么摔得这么严重?”
我凝神一看,竟然是立辉,“你怎么来了?不是还要开庭吗?”
“下午没事了。”他拉过凳子坐到我跟前,“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我上午才醒的。”我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可是脸部肌肉却完全不受我控制。
“还很疼?”立辉显然误解了我的笑容。
“吐完就没事了。”我摇摇头,那一波阵痛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你脸色很难看。”立辉习惯性皱起眉头,“跟你说了无数次,走路要看路,你怎么就不听呢。”
“可以帮我倒杯水吗?”我含混着把话题岔开。
我怎么跟他讲那些狗血故事呢?
李力同学的前女友情结真是害人不浅啊。
立辉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以故意伤人向唐恬恬同学索赔的。他律师脾气,凡事都喜欢上纲上线。
“一会儿没看见你,你就闯祸。”立辉忽然放柔声音,伸手进被子里,握住我的手。
我愣了一下。他难得有这样柔情的时候,今日是怎么了?
“咦?手怎么也这么烫?”立辉又皱起眉头。他忽然低下头,将前额抵在我额前,“你是不是发烧了?”
立辉忙叫来护士替我量体温,果然有些低烧。
值班医生便解释说,这可能是脑震荡的正常表现,给我开了两片退烧药。
我就着立辉的手,将药吞下去。
过一会儿,我便有些迷糊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喉咙里火烧火燎,一咽口水喉咙便粗糙得像长了毛刺,艰涩地摩擦着,我便醒来了。
我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只眼前有荧荧一团光——是立辉坐在我跟前看手提电脑。
我静静打量了他一会儿,屏幕的荧光微微闪烁,令他侧脸的线条变得较往日更柔和,紧绷的法令纹此刻也松下来,脸上显出几分疲倦。他细长的眼微微下垂,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道浅浅的影子。似乎看到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他又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别总皱眉,你眉心的川字都快像刻上去的了。”我轻声说。
“你醒了?”立辉放下手中的电脑,“要不要喝水?”
我点点头,他便将床头的杯子递到我嘴边。我双肘略微用力,便将头抬了起来,那种眩晕的感觉很快消失了。
我喝了口水,冰冰的,显然已经放了很久了。如果是阮致远,必然不会让我喝凉水的——这个念头飞快地闪出,继而又被我飞快地强行压了下去。
“我哥呢?”我重新躺回床上,寻思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挑剔了?
“我让他们回去了。明早他们再来换我。”立辉伸手替我掖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