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哥又找你来试探我了?”嫂子终于抬头看了看我。
“不是,我这不是要结婚了吗?心里有点没底。”我赶紧替我哥辩白。
“净植,虽然很少有女人愿意与男人共患难,可也很少有男人能与女人同富贵。你哥有钱的时候,对我一心一意。他运气跌了,我也得对他不离不弃。”
“嫂子,你觉得你幸福吗?”我抓过抹布替她擦炉具。
“幸福?如果幸福是,每天能吃得香、睡得着,早上醒来,看见枕边人,会觉得内心平静安宁。我想我算是幸福的吧。”大概知道我今天情绪异常,嫂子也难得认真地回答我。
“你跟我哥,有没有彼此不想说话的时候?”
“工作那么累,家事那么多,当然有不愿意吭声的时候。彼此享有独立的精神空间,这很正常啊。”
“我是说——你们会有坐在一起,却找不到话题……”
我话还没说完,嫂子就主动抢答:“怎么可能!我跟你哥,到现在还常常聊天到半夜呢。上次我跟他单独去泰国,你还记得吗?就是你请我们去的那次——我们俩整整聊了两个通宵。”
“看不出我哥还是话痨啊。”
“当初他追我的时候,你们家电话费不是月月超标吗?”嫂子眯着眼笑起来,“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畅所欲言最开心,他句句话都能说到我心坎里。”
说完,嫂子难得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二十岁春风得意的她,又好像俏生生站在我的面前。
我低头默然,如果我和立辉结婚七八年——日子恐怕得过成一出哑剧吧?
想到这些,我靠在厨房门口,往客厅看去。明亮的灯光下,我爸妈正凝神听着立辉说话,尤其是我爸,那神情专注得简直像在听他最敬佩的老校长作报告。
“……辛苦净植陪了我好几年。我现在转做刑事律师,发展前途比以前大多了。可能再过几年,便有机会升为合伙人。而且我们所里明年集资建房,我准备买套大的,净植爱那些花花草草,我想选一楼,好给她建个小花园。我现在住的房子,是我爸妈早就买好的,到时候空出来可以出租,又是一笔收入。或者我们重新装修一下,你们二老去住也挺合适的。净植常说大哥这里窄,你们住得挤。然后再买辆大点儿的车,到时候我们全家一起出游才坐得下……”立辉兴致勃勃地把他对未来的规划一一描绘出来。
我忽然有点鼻酸。他对我所有的不耐烦,在这一刻都获得了我的谅解。这些朴素的愿望,尽管非我所期冀,但那也是一种幸福吧?
尽管我知道,哪怕换一个女人,成立辉也会如此待她。他用他的标准衡量一切,给你所有他想给你的——
而非你想要的。
但无疑,立辉那一席话深深打动了我的父母。老年人总是务实的。况且,以世俗的标准来看,成立辉比我优秀太多。
于是,双方父母都同意结婚。接下来的,便是决定婚期。
立辉的父母说要找高人算算,挑个良辰吉日去登记。结果,把我和立辉的八字一合,时间定在明春的农历三月初八。
那要排到四月份了。还有小半年。
我松了口气,原本那种让我几乎要窒息掉的焦虑感,顿时消除了大半。看见阮致远的没头衫,也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
还有时间——
还有时间,让我把我同他的情感沉淀下来,酝酿成毫无杂念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