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约我出来喝咖啡、聊天、看电影、逛街。只要你找我,我就永远都在那里。”我伸出手,往虚空处一探,握住阮致远的手。他的手有些凉,掌心的纹理清晰干燥。
有些宿命一早就生成,可是肉眼凡胎的我们,却始终无法参透。
“净植,你看天上。”
我抬起头,蓝紫色的天幕晴朗干净,繁星几乎伸手可摘。
“没有了光污染,星星也特别亮。”我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便震落近在咫尺的满天星。
“其实,星星一直都在。只看我们的眼能不能看到而已。”阮致远突然说,“净植,当你孤单的时候,你要记得,我也会一直都在,哪怕你从来看不见。”
我点点头,鼻头发酸,只能竭力控制住。
深山里,更深露重,稍微坐一会儿,便四肢冰凉。我们只好歇一会儿,又站起来,继续走一段,如此反复,五六个小时倒也很快就过去了。
然而,到底不年轻了,到了后半夜,身体便渐渐吃不消了。即便冷风不断拍打我的双颊,但只要不说话,我的神志便开始恍惚,整个人犹如行走于梦境,每一步踏出去,地都是软的,心都是慌的。
“净植,别走了,坐下休息一下。”阮致远看出我的游离,拉住我,在背风的岩石后站定。
我懵懵懂懂地顺着他欲坐地上,他一把拉住我,“别坐地上,凉。”
我乖顺地点头、站定,只觉思维变得迟缓,竟有饮酒后微醺眩晕的感觉。抬眼看向前方——黑而浓的山脉,陡而险的峰,以及突然斜伸出来的松树,都只有一个轮廓。我闭上眼,耳边的风声,竟有了荡气回肠的余音。
“黄山,是黑的。”我梦呓般对着阮致远耳语,“我的黄山,是黑的。可是,真的很美。这是我们的青埂峰。”
我转过头,睁开眼,看向身侧,头灯在那虚空处投射出一个浑圆浅淡的光晕,光晕里什么都没有。
“致远,我好想看看你,哪怕只看一眼。”我伸手顺着他的肩膀抚上去,那里有冰凉的双颊、湿柔饱满的唇、挺直骄傲的鼻,然后是——低垂的睫毛,毛茸茸的,密密实实,扫得我手指尖一阵阵发痒,还有点不易察觉的湿润。
我从没像此刻一样,希望我的手指尖长出眼睛来,好仔细看一看这生动的轮廓下有着怎样温柔的表情。我想我醉了,我怎么能够说出心底埋藏最深的欲望呢?
嗯,都怪这夜风。这夜风凉凉的,配上他的呼吸,像冰镇过的薄荷伏特加,只闻着味道也醉人。
下一刻,我只觉得一双手臂突然从身后将我牢牢拥住,我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就已经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原来、原来并非我一人……
我毫不迟疑地依过去,没有挣扎,也没有犹豫。这个全身心靠过去的动作,像已在我脑海中演练过无数遍,熟稔至极,像一个程序,只需要启动开关,就能顺畅无误地执行到底。
我抬手环住他手臂。嗯,这也是一个程序,一个在梦境里执行过很多次的程序。然后,我熟练地将脸侧向他的颈窝。这下,我的呼吸里,满满都是他的味道——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味道,两个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所共同缔造出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