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总是一点点揭露的。”阮致远将巧克力递给我,“温水煮青蛙,慢慢他就会接受真正的你。”
我小口小口咽下巧克力,变冷后,这浓稠的液体甜得发腻,不再能给人温暖与享受,我嘲讽地垮下嘴角,“是呀,大多数婚姻都是如此——慢慢发现,原来枕边人与自己当初想要执手一生的那个人,落差如此之大。恋爱时一切美好都具有欺骗性。于是,离婚成了每日必在心头默念的三字经。忍功好的,白首到老。忍功差一些的,只好分道扬镳。”
“也没你说得这么糟糕。不如你坦诚一些,将你心中真正所思所想告诉立辉。我看立辉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你们必能找到一个畅快沟通的办法。”
“坦诚?告诉他,其实我很厌恶他每次皱眉的样子?告诉他,如果不是他家世良好、前途坦荡、条件优渥,我很可能下不了决心嫁给他?告诉他,其实我很狷狭、很小气、很想在某些时刻撒泼骂人?告诉他,他其实从来没有真正看清楚过我?”我苦笑。真要坦白,估计会把成立辉吓得狼狈而逃。
“净植,女人喜欢有钱有能力的男人,并没有错。从人类还只是人猿开始,女性就一直选择谋生能力强、善于捕猎的伴侣,这是人的天性,你不该顾虑这些。那些谴责女人贪慕虚荣、傍大款的人,不外是无能的男人和不好看的女人的酸葡萄心理。”阮致远柔声劝慰,“巧克力凉了就别喝了,看你喝得眉头都皱起来了。”他抢过我手中的杯盖,将余下的液体泼掉。
“致远,你别安慰我。彼时女人没有生存能力,只有依附于男人,所以才会选择强大的对象来依靠。可现在呢?进化了几千前,这软弱的基因却还在继续。我深以为耻,却又无法摆脱。我想过安定平稳的生活,虽然我自己也可以满足自己,但有一个经济条件好的伴侣可以倚仗,就不用那么辛苦。”
“你并没有那么软弱。你对立辉是有感情的,否则你怎么会一直这样包容他?换了别的女人,男朋友常常不在身边,早就骂上门去了。”
“包容吗?其实,我是不在乎多一点吧。因为没有爱到朝思暮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所以就算看不见,也没有关系吧。”我掰着手指,一根一根手指,既独立的存在,又互有牵绊,既能单兵作战,又能相互协作——如此美满的关系,现实中怎么就找不到呢?
“也许,我和他这样的相处模式,更适合结婚吧。永远有理智,永远不会出错,可能婚姻反而能够长久。”我无奈叹息。
“世事本简单,是人的想法令事情变得复杂。拨开思想的迷雾,你会发现任何事情都只有一个答案。所以,顺应你的心,做任何选择都不难。”
我点点头,“我结婚了,恐怕就要搬走了。你又得继续找房客了。”
“那我会很寂寞。”他的声音忽然黯下去,黯成夜色里的一部分。
如果假设:阮致远不是那个透明的人,而我又恰好遇见他,那该多好啊。
但这样的伪命题,本来就无法成立。因为那样的话,即便我穷其一生,也不会与他有交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