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至少你没买票,多好!现在国内旅行,最贵的就是门票。随便一处童子尿般细弱的瀑布,用墙一围,就要收门票。”我愤愤然。
“天大的坏事,你都能掰点好处出来。”
“那当然,本小姐就差拿杰出广告文案大奖了,一瓶啥作用也没有的爽肤水,到了我这里都能写出逆转时光的功效。”我忍不住自嘲。
“那你还一天到晚把那些黏糊糊的东西往脸上抹?”
“唉,韶华易逝。明知道做任何事情都是徒劳,但是如果不做点什么,又觉得,就这样对时间摇白旗,太乖顺了。”
“你呀,永远口不对心。”阮致远一针见血。
我无奈地眨眨眼睛,风吹进眼里,有酸涩泪意。嗯,原来这世上还有一个人知道我永远口不对心。大大咧咧、粗枝大叶,只是我惯用的伪装。
只要活着,我们就都需要这样一具贴满标签的肉身,来掩饰我们灵魂的真相,不让人一眼洞穿。可是,在阮致远的面前,我的任何掩饰,都是徒劳。
在我们俩如耳语般的闲聊中,太阳一点点西移,亮烈的光线渐渐柔缓下来,似迟暮的美人的眼,虽然不再意气风发,却多了几分历经世情的豁达。
因着黄昏渐至,赶路的游人渐渐少了,我们俩这才起身继续向山上走去。
走到西海大峡谷入口的时候,天空居然起了彤云,红红灿灿,似新嫁娘的霞帔,让我看得挪不开眼。我同阮致远低声一商量,便决定趁着人少,赶紧到西海大峡谷去逛一圈。
一入谷,山势立即变得险峻,风貌如梦似幻,似一卷中国水墨画,奇松怪石就是其间最有风骨的一笔。我们感叹着往前走。大峡谷本就人少,此刻夜晚将至,竟真有几分“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意境。
虽然明知再往下走,天就要黑了,可我们却像着魔一般停不下脚步,想趁着天色尚明多看看。
刚走出三刻钟,刚刚还挂在天边的日头,一晃就跌落入云里,红彤彤一片云转瞬就变成绛紫,接着光线便暗下去,夜色悄然拉开了帷幕。我们还来不及感叹这天色变得太快,深蓝幕空中就闪出几粒眨着眼的星子。
一晃神,脚下的路也看不清了,刚才还沐浴在暖橙色夕照中的青山,已经暗成一片魅影,只余一线起伏的轮廓。
凤冠霞帔的新娘,终于吹灯入帐了。
天一黑,四周便静下来。然后,山风也大起来,吹得人衣裾猎猎,如旗招展。
我四处环顾一下,除了我,身边再无一个人影,汗毛当下便全体立了起来,恐惧如毛虫在我背脊上迅速爬过,留下冰凉一道滑痕。
“别怕。”一只手伸过来,握住我不由自主捏成拳的手,“天黑路窄,容易跌倒。反正没人看见,我牵着你走吧。”不容我反抗,他已经掰开我的拳,手指缠上来。交握住我的手的他的手,手掌宽厚、温暖,因不断攀爬行进而略微湿润。
我不敢狷狭,只得点头说:“算你识相,懂得将功赎罪。”
他轻笑出声,我听见他胸臆中舒出长长一口气。嗯,他也是怕我扭捏或者拒绝他这殷勤的好意吧?